第十二章 苦難
“那要等到一個星期后了,到時候中心城會送來補(bǔ)給物資,你可以跟著回去?!奔t姨想了想說道。
殷棄憂:“這樣啊,謝謝?!?p> “你這丫頭說話真客氣,”紅姨笑瞇瞇地說,“餓了吧,姨這兒有剛出爐的白面饅頭,不嫌棄的話可以吃點(diǎn)?!?p> 殷棄憂本想拒絕,可對上紅姨期盼的眼神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
一個熱氣騰騰的白面饅頭放在殷棄憂手上,她猶豫片刻,在紅姨慈愛的眼神中咬了一口。
吞下去不過幾秒,胃部的應(yīng)激反應(yīng)就如海潮洶涌般撲來,殷棄憂疼得皺眉,只一秒便恢復(fù)情緒,對紅姨笑笑:“很好吃,謝謝紅姨?!?p> “哎呀別跟我客氣,你在這歇著,我去外面幫忙,”紅姨態(tài)度真誠,“要是不夠自己去廚房拿?!?p> 殷棄憂自然答應(yīng),在紅姨離開之后,她沒忍住干嘔起來,沒被消耗的面團(tuán)黏糊糊地沾在地上,她撿起來扔進(jìn)垃圾桶里。
殷棄憂扶著桌子緩了片刻,看了看手上的饅頭,還是沒一起丟進(jìn)去,轉(zhuǎn)而放進(jìn)了靈器空間。
“出去看看吧?!币髼墤n看了看窗戶外面,說走就走。
破舊的瓦礫房矗立在這個小村落里,墻壁上重疊的泥土透露出這里歲月的痕跡。
殷棄憂聽見風(fēng)聲抬頭,屋頂?shù)耐咂帕械孟∠±?,仿佛隨時會再度墜落,很難想象在科技發(fā)達(dá)的三千年,還有這種地方。
殷棄憂眼神游離,心不在焉。
不知不覺,殷棄憂穿過居住區(qū),走到了救助營地前,受傷的人都安置在這里。
殷棄憂早就看麻木了,轉(zhuǎn)身就要去別處,不料走出去幾百米,就被人攔住了去路。
“喲,哪兒來的城里妞,還有幾分姿色嘛!”
黃毛小伙的眼睛在殷棄憂身上滴溜溜地轉(zhuǎn),面帶貪婪,讓本就瘦削的臉越發(fā)猥瑣。
“讓開。”殷棄憂不欲搭理,這種時候,什么人都有,計(jì)較是最浪費(fèi)時間的做法。
“嘿嘿,來到這地方,還裝什么清純,”旁邊的肥胖男子微瞇著眼,像打量商品一樣看著殷棄憂,“陪哥倆玩好了,我們罩著你!”
他說著就要動手動腳,殷棄憂皺起眉,拳頭捏起。
“住手!”
一道小女孩兒的聲音打斷了兩人動作,殷棄憂聽見肥胖男子嘖了一聲。
“你們想對姐姐干什么!”小姑娘沖上來擋在殷棄憂面前,殷棄憂低頭,看著還沒自己一半高的丫頭,眨眨眼睛。
“喂,你這丫頭別多管閑事啊!”黃毛小伙不悅地?fù)P起手揮了揮。
“你還想動手嗎,我爹可是村長,得罪了我,你們倆就得滾出桑家村!”小姑娘雙手叉腰,與這兩個大人對峙臉上毫無懼色。
黃毛小伙:“你!”
“哎哎算了算了,萬一真被趕出去怎么辦,不就是一個女人……”肥胖男子半拽著黃毛小伙,兩人忿忿不平地離去。
殷棄憂伸出手指點(diǎn)了點(diǎn)她的腦袋:“謝謝你,你叫什么名字?”
“不客氣,他們都是壞人,姐姐你沒事就好!”小姑娘拍了拍胸口,“大家都叫我皮皮!”
殷棄憂:“哦,很有意思的名字?!?p> 皮皮嘿嘿一笑,臉上的小酒窩甜得像花蜜:“姐姐是今天來的吧,要不要去我家玩,我家可大啦,是村里最大的哦!”
“好啊?!狈凑龥]什么事,殷棄憂點(diǎn)頭,跟著一蹦一跳的皮皮走。
“我回來啦!”
還沒到家里,皮皮就大聲嚷嚷起來,她說完,一股氣地沖進(jìn)院子里,殷棄憂慢悠悠走在后面。
“老爸!”
斑駁的門扉微掩,皮皮猛一推門,殷棄憂看見房間里,一個身材魁梧的男子正跪在滿是灰塵的地板上,用灰撲撲的抹布擦拭著農(nóng)具,他的動作認(rèn)真而緩慢,每一次擦拭都顯得極為用心,但農(nóng)具表面依然無法掩蓋其陳舊。
“回來了?!蹦凶犹痤^看了一眼,當(dāng)看見后面的殷棄憂時,稍微頓了一下,便沒什么反應(yīng)。
畢竟這個地方最近來的陌生人太多。
殷棄憂:“打擾?!?p> “姐姐,去屋子上面,我們玩跳房子!”皮皮跑進(jìn)屋子里面,站在樓梯上揮手。
殷棄憂跟上去,通過房間二樓時,她瞥見了書架,架子上放著書籍,大多數(shù)的邊角處已經(jīng)磨損,而旁邊木質(zhì)書桌上堆滿了各種工具和材料,是一個工作臺。
倒是個挺熱愛生活的家庭。殷棄憂想到,如果自己在這種環(huán)境下生活,說不定不如人家。
她和皮皮玩了一會兒,皮皮母親喊她吃飯,殷棄憂立馬起身告辭,趁著他們還沒來勸,撒丫子跑。
開玩笑,再吃兩口她的胃就不要要了!
后面兩天風(fēng)平浪靜,殷棄憂就像那沒有工作的悠閑人士,在村子里逛來逛去。
“沒有任務(wù),這算度假嗎?”殷棄憂自言自語,這樣放松的生活竟讓她還有些不習(xí)慣。
還不如再來個黑洞把她傳走呢。殷棄憂在心里嘆氣。
在回去路上她又遇到了皮皮,皮皮興高采烈地朝她跑過來:“姐姐又見面啦!”
“是的,你要去哪兒?”殷棄憂問道。
“去小賣部看有什么好吃的,姐姐要一起去嗎!”皮皮邀請道。
殷棄憂這個閑逛的自然沒意見,兩人一邊聊著一邊走,或許是沒有人能聽這小姑娘說這么多話,她顯得異常興奮,喋喋不休地說。
皮皮高興地轉(zhuǎn)圈圈:“姐姐你的頭發(fā)是染的嗎,真好看,以后我也要染成你這樣!”
不是染的。殷棄憂張了張嘴,沒說出口,最后伸手揉了揉她腦袋:“我希望你永遠(yuǎn)不會有白頭發(fā)?!?p> 皮皮嘟嘴,不情不愿地哦了一聲。
小姑娘悶悶不樂了一會兒,很快就被小賣部琳瑯滿目的東西給吸引去了,事情高高興興的挑選起來。
殷棄憂對這些東西沒興趣,就在門口等,忽然聽見皮皮叫了一聲,她回頭:“怎么?”
“我沒那么多飯票……”皮皮對走過來的殷棄憂嘟起委屈的小嘴,“可是那個小熊玩偶真的很可愛?!?p> 殷棄憂的視線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柜臺上放著一個市面上最普通的棕色小熊,在經(jīng)濟(jì)沒崩壞之前,20塊錢便能買到。
“丫頭,不是我不肯賣給你,這是中心城送物資的時候拿來的,我們這里才只有一個呢!”老板也很為難啊,“三張飯票不能少了?!?p> 在貧民窟,錢不管用,金屬也不管用,只有能去兌換糧食的飯票是硬通貨。
一張飯票可以兌換一天的糧食,像皮皮這樣的本村人只夠養(yǎng)活自己家人,也沒辦法一下子拿出這么多來。
更別說她這次只帶了一張飯票。皮皮看了看自己選擇了好半天的數(shù)十種零食,又依依不舍地看著小熊。
怎么辦,好想要!
殷棄憂歪頭看著她口水都要流出來的模樣,想了想,雙手放在身后,從靈器空間里取出三管營養(yǎng)劑放在柜臺上:“那個小熊,我用這個跟你換?!?p> 老板看著這仿佛化學(xué)藥劑的玩意兒,臉上露出三分不解和七分嫌棄:“這東西值幾個錢?”
“我從中心城帶來的,喝完一管能飽一天不餓。”殷棄憂說道。
按照她那邊的錢來算,她喝的這種營養(yǎng)劑一管造價最少需要十克黃金,換算在經(jīng)濟(jì)沒崩潰以前,差不多六七千塊的樣子。
“真的假的?這么神奇!”這老板頓覺稀奇,拿著營養(yǎng)劑上看下看,然后他又看著殷棄憂,像在思考這話的真假。
殷棄憂面無表情:“你不換就算了。”她伸手要拿,老板下意識哎了一聲,把那幾管營養(yǎng)劑都刨到身邊。
“咳咳,我是看這丫頭誠心想要才答應(yīng)換的哈,”老板眼珠子咕嚕嚕的轉(zhuǎn),“便宜你們了?!?p> 殷棄憂早就清楚這些商人們的性子,也沒與他多狡辯,拿了小熊遞給皮皮。
皮皮滿臉高興:“姐姐,是給我嗎?”
“給你。”殷棄憂點(diǎn)頭。
皮皮笑成一朵花,立馬把殷棄憂夸成了仙女,拿著小熊就像拿到了最珍貴的寶物。
殷棄憂不明白為什么皮皮能這么高興,自己也曾收到過禮物,但她除了感謝并沒有其他情緒。
搞不懂。殷棄憂瞳孔中倒映出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身影,很快把這件小事拋之腦后。
“為什么走這邊?”殷棄憂看了一眼救助營的方向,那邊回去皮皮家要近很多。
皮皮嘿嘿一笑:“我媽不讓我過去那邊,誰讓人家是乖孩子呢,我很聽話的,從來沒去過!”她拽著小熊的手朝殷棄憂做了個保證的手勢。
殷棄憂嗯聲,那邊確實(shí)不是小孩子能看的場面。
等皮皮興奮過了,才不好意思的返回來跟殷棄憂說:“對了姐姐,我還沒問你叫什么名字呢?”
殷棄憂:“我……”
“砰!”
從天而降的巨大聲響打斷了她未說出口的話,殷棄憂渾身警戒,扯著呆住的小姑娘在身邊。
平靜的村莊瞬間沸騰起來,不知道誰大喊了一聲:“快躲起來,轟炸機(jī)來啦!”街上的人們驚慌失措地沖回房間里,把門關(guān)緊,試圖這樣就能躲過死神的鐮刀。
“砰砰砰!”
此起彼伏的爆炸聲很快就成了這個地方唯一能夠聽見的聲音。
一架戰(zhàn)斗機(jī)從殷棄憂頭頂飛過,惡劣的丟下導(dǎo)彈,殷棄憂動作迅速,攬過皮皮奔跑,翻滾,找到掩體,在炸彈爆開的那一瞬間,飛舞的瓦礫碎片擦過殷棄憂頭頂,砸入水田之中。
“嗚嗚哇哇哇!”皮皮嚇得大哭,手上的小熊都快被她捏成壓縮包。
殷棄憂抬頭,看著戰(zhàn)斗機(jī)毫不停留的飛遠(yuǎn),便知道他的目的不是摧毀這里,心下稍微安心了些。
“嗚嗚,嗚嗚嗚……”
“不怕,我送你回家。”殷棄憂伸手去擦她的眼淚,皮皮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攥著她的袖子大哭,已經(jīng)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太恐怖了!
殷棄憂安撫她的情緒,也有點(diǎn)著急救助營地的情況,好在皮皮沒哭多久就好轉(zhuǎn),只是沒緩過神來,殷棄憂直接把人抱起來,往她家的方向跑去。
一名體態(tài)豐盈的婦女在門口焦急不安地來回張望,終于在看見殷棄憂把人抱回來的時候,喜極而泣。
“你個死丫頭,跑哪兒去了?!”婦女把皮皮抱進(jìn)懷里,紅著雙眼大聲喊,“外面那么危險,要是出事兒了怎么辦!”
“嗚嗚嗚。”
殷棄憂把人送到家就走了,她想干這事兒的肯定是金翼的人,他們不敢直接毀滅這個安全區(qū),但投幾顆炸彈挑釁一下銀翼,完全有可能。
想到她踩到過的那根斷手,殷棄憂難免沉重。
救助營地已是一片狼藉,殷棄憂來的時候,耳朵里只聽見人們的呼痛聲。
但她告訴自己,不要產(chǎn)生多余的情緒,也不要試圖改變過去。
腦海里閃過研究所里那群瘋瘋癲癲的喚靈者,殷棄憂恢復(fù)了冷靜。
“啊啊啊該死的,你給我輕點(diǎn)??!”
略帶耳熟的聲音傳入腦中,殷棄憂低頭,看見斷了一只手的黃毛小伙躺在簡陋床單上,醫(yī)護(hù)人員聽見他粗鄙言語,沒好氣地往傷口又上噴了兩下藥。
黃毛小伙繼續(xù)罵罵咧咧,醫(yī)護(hù)人員懶得鳥他,直接簡單包扎了下就走了。
或許是因?yàn)橐髼墤n看的時間有點(diǎn)久,黃毛小伙也看見了她,頓時一股無名之火從心中升起,他叫罵起來:“你們這些中心城的人都是高高在上,冷血冷情的家伙,憑什么你們能好好活著,我們就只能等死!”
殷棄憂像一個局外人,就這樣看著他一直惡罵,直到罵到精疲力盡,像腐爛的蛆在地上涌動,這才緩緩開口道:
“你的苦難不是我造成的?!?p> 說完這句話后,任憑他再怎么無能狂怒,殷棄憂也沒有再搭理一句,她轉(zhuǎn)身去看了其他地方的情況。
雖然幫不上忙,可她還是想看看。
或許只有她能看見,并記住這慘重的一幕。
直到半個小時后,殷棄憂看見不屬于那兩個幫派的戰(zhàn)斗機(jī)降落在這兒,預(yù)測是中心城那邊得到消息后出手。
“是中心城的人來了!”眾人皆是眼前一亮,仿佛看見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