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余老太聽了這番話,眼神射過去,恨毒了這個女人。
“許惠香,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當初你兄長鬧事得罪了縣令兒子,需要用銀子贖人之時,你怎么就不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了?你非但沒有置身事外,還偷拿了我的玉鐲去換銀子,送到你娘家救人。這件事你還記不記得?!”
許惠香不曾想又被余氏反刺一刀,“你!”
余氏拄著拐棍走到她面前,“許惠香,這件事你忘了,我這個老婆子可沒忘!只許你有娘家,卻不許我的女兒有娘家。這是何道理?”
許惠香瞪大了眼睛,眼神兇狠地像要吃了余氏,“你個老不死的東西!!天天念著你的好女兒,你怎么不陪著她一起去死呢?!”
孟嘉月驚嚇抬眸,反呵斥:“舅母!你怎能這么說話?”
林有祿也大為震驚,走到許惠香跟前,“夠了!有你這么沖娘說話的嗎?什么死不死的?這話傳出去被人聽了,這像什么話?”
許惠香后知后覺,悶悶不樂道:“你以為我愿意說這些?我還不是被娘氣著了?”
余氏站在原處旁觀,就這么看著一唱一和的夫妻二人,“林有祿,許惠香,今日我就將丑話放在前頭。往后你們若是執(zhí)意說成這門親事,我就豁出去這張老臉,把你們夫妻二人做的這些事情,全部說于寨里的人聽聽,叫大家評評理!哼,嘉月,我們走!”
余氏惡狠狠撂下了幾句狠話,被孟嘉月攙扶回了房間。
余氏一回到屋里,人立馬虛了下來,半邊身子撞到了門板上。
孟嘉月見著這一幕,心臟懸到嗓子眼,“外祖母。”
余氏聽見嘉月害怕的顫音,搖頭說了句沒事,便抓穩(wěn)她的手,徑直往里走。
進到屋子,孟嘉月急忙取來軟墊,墊在椅背上,好叫外祖母靠的舒坦些,“外祖母,您覺著如何了?不如還是尋個大夫來瞧瞧吧?”
余氏坐下,看見她眼含淚花的模樣,替她拭去眼淚,淡淡笑了笑,“傻孩子,外祖母方才都說了,無論如何也要親眼看見你出嫁了,我才能放心去見你阿娘啊。你哭什么?”
孟嘉月緊緊抓住余氏的手,卻是急得氣道:“外祖母,這些不吉利的話,莫要再說了。您老人家不僅能看見嘉月出嫁,還得見到曾外孫長大成人呢。”
在這個家里,只有在她老人家面前,她才敢露出幾分真實的性子
“我照看你一人足矣,還得照看你的孩兒長大啊?那樣豈非成了老妖婆了?”
余氏笑著說完,察覺手背有些黏意,拿開孟嘉月的手一看,瞥見她掌心紅通通的一片,驚道:
“好端端地,你怎么傷成這樣啊?你快去把那匣子里的藥取出來,我給你上上藥。”
孟嘉月聽外祖母的話,取來藥瓶,乖乖坐在一旁,將如何弄的傷說了出來。
余氏一邊上藥,一邊罵道:“那鄭二柱年紀大你兩輪不說,還是個酒鬼,喝醉了就要動手打人。他娶進門的第一個婆娘就是受不住他這脾氣,才趁夜偷跑了的。上個月說是病死的那個婆娘,誰知是不是被他打死的?你舅舅舅母心肝都黑了,竟要將你嫁給那個鄭二柱!”
孟嘉月知曉其中緣由,不過是為了拿些聘金罷了,只是與外祖母說了,也不過徒增她老人家的煩擾,還不如爛在肚子里。
余氏見她一句怨言也不說,心口仿佛被揪緊了。
當初她執(zhí)意接這個孩子來家中,本意是想好好撫育她成人,到了適齡年紀,再尋一門好親事嫁了,也算了卻玉婉的一樁心愿。
可這些年,林有祿和許惠香的所作所為,愈發(fā)地出格過分。
而她自己也年紀大了,也不知還能護著孩子多久?
余氏睜著眼,打量這個孟嘉月如今的相貌,與初來桃源寨時相比,一眨眼長大了許多,面容瞧著甚至和玉婉有幾分形似。
玉婉亦是在這個年紀嫁去的清水鎮(zhèn)。
現(xiàn)如今,林有祿和許惠香已經(jīng)把主意打到孩子身上。
余氏縱有不舍,也不得不為嘉月籌謀終身大事了。
她塞上藥瓶,抿唇一笑,“嘉月,既然今日舅舅舅母提起你的終身大事一事,外祖母不妨就問問你。你住在桃源寨許久,可曾有中意的人?”若是有,她也好做準備啊。
中意的人?
孟嘉月看向外祖母,這個時候問起這些,約莫是在為她打算了。
大表兄年紀漸長,卻礙于沒有充足的聘金,以至于始終定不下婚事。
待桃源寨周邊適齡的女子都婚配了,舅舅舅母著急上頭,總有一日,還會把歪主意打到她身上。
眼下之際,她要么帶著積蓄遠走高飛,要么自個兒尋一門親事嫁了,從此再不受舅舅舅母的擺布。
可如今外祖母年事已高,她如何能撇下她老人家,獨自離去?
那便只有后者了。
她腦海中過了一遍所識之人,也的的確確想到了一個極為“合適”的人選。
孟嘉月想著要如何說出,才不叫外祖母生疑。她思索之際,習慣伸手摸向胸前的長命鎖,手邊卻落了個空。
她驚恐低頭,“我的長命鎖呢?”
長命鎖乃是爹娘留給她為數(shù)不多的東西,一直被她小心珍藏著,丟了可怎么好?
余氏看著她摸遍全身,沒了笑容,安撫道:
“嘉月,我見你今日一早出門還戴著,莫非是在集市弄丟了?莫要慌,仔細想想丟在何處了?”
“外祖母,長命鎖不會丟在集市的?!?p> 孟嘉月渾身摸了個遍,她記得明明在荒蕪古宅里,還摸過長命鎖,一回家里,東西卻丟了。
那長命鎖就只能是在回家路上弄丟。
等等!
莫非是回來路上撞到人時丟的?
孟嘉月迅速起身,“外祖母,我大概知曉長命鎖丟去了何處,我這就出去找找!”
她匆匆跑出門,沿著回程的路一路尋到撞人的巷口,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始終不見丟的那塊長命鎖。
她粗喘著氣,神色越來越慌張,“難道被人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