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6章 【甲戌·乙亥】無對錯不從舊路 別是非再入殊途
天陰暮沉,拿著才結(jié)過的工錢,淵唳云終究選擇不告而別離開京城。
這些錢勉強足夠一段時間的吃喝,光憑著它們,定然是走不遠(yuǎn)的——落淵莊不愿回,大水沖散后又沒得身份憑證,在律法森嚴(yán)的隨國,淵唳云可謂是寸步難行。
京城見過國師面貌的不少,與其留在這里上趕著被人利用,上趕著等到人發(fā)現(xiàn)自己和國師的關(guān)系,生殺予奪都由人,倒不如趁早兒尋個一隅偏安。
至于往后的人生,淵唳云當(dāng)真沒什么打算。新衣飽食,即便被襲來的記憶點明了什么算家,什么算國,有著兄長的前車之鑒,淵唳云可沒有那個閑心給自己找一條死得更快的路!
人生漫漫,淵唳云秉持著:死可以,不死也可以,現(xiàn)在死也可以,一輩子不死也可以的心態(tài),到底不想死的太難看。
“你是何人?”這驛站里邊兒驛卒的工作,真真算得上是吃力不討好兒,平日里都是民間征調(diào),這上趕著來的,倒也少見。
雜亂無章堆在一起的記憶里沒有關(guān)于驛卒生計如何的內(nèi)容,只是看看面前這驛長的表現(xiàn),淵唳云猜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說法在的:“我能騎馬?!?p> 騎馬的功夫是阿耶教的,小時候兒淵唳云學(xué)不會,而今記憶里頭操縱馬韁的動作反倒比許多年前更清晰,這也讓淵唳云覺得自己必然是可以的。
“你能騎馬?”面前人談不上瘦小枯干,可到底看著飽經(jīng)風(fēng)霜雨雪,不像是能有機會接觸到高頭大馬的。
倒不是他心慈,怕這人做了驛卒,少不得被罰,不出幾日一命嗚呼。
實是私心怕真?zhèn)€出了事,自己這小小的驛長做不了還罷,也得跟著一起吃瓜落兒!
再被問了一遍,淵唳云倒也不自信了。晏亭鶴的記憶與自己幼時相疊……
淵唳云的猶疑全被驛長當(dāng)做了不容置疑的強硬。
皺眉想起人有家道中落,世有生不逢時,如今能跑腿兒的驛卒招不上來,征調(diào)役使的百姓更少見會騎馬的,無奈之下驛長終是對前者喚道:“你且隨我來罷?!?p> 其實驛站里面也沒有什么高頭大馬。越是近京郊的地方,倒比不得富足的地方州縣。
也所幸遞到京郊了,便眼看著擺在了皇帝跟前兒,進進出出都是一樣的道理,指著京郊地界兒趕時間,到底是來不及的。
馬兒是有靈性的,看看淵唳云,頗為驕傲的“哼”了幾聲,終于還是由著后者摸了摸馬鬃,借著一旁的腳蹬上了身。
“叫什么名字?”
遠(yuǎn)離朝堂的地方,最知道如今民生到底如何。往日里驛長求的是富貴加官,現(xiàn)下里就只剩下平平安安的或者,一家妻兒老小全須全尾兒的再一處安生。
缺了驛卒,有人愿意頂上來,只要身份沒什么問題,驛長倒也情愿給落魄之人一口飯吃。
“不知道自己的名字?那……家住哪里?”家道中落不至于連自己的名字都寫不出來,只是以驛長的見識,還沒有上升到懷疑起眼前人身份的地步。
“荊州衡陽縣陳氏?!贝四耸菧Y唳云祖母的戶籍,便也是阿耶在江湖之外所用的身份。
“家中可有……”
“只余阿耶一人,不知姓名。”
“好?!边@倒是要驛長犯了難。隨隨便便招進來個驛卒,除卻家門,姓甚名誰,父母何人都講不明白……
思忖良久,驛長想起近來上邊兒緊催,一咬牙一跺腳,終于還是把淵唳云留了下來:“你暫且留下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