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讓周聞溪回來,此事我自有打算,記住,告訴她無論如何也不要接走玉奴的尸首?!敝x絕對江右說完,目光重新回到貢品上。
半個時辰后,周聞溪回來了。
貢品已剩最后兩樣沒有揭曉。
謝絕起身離開,謝申見狀,居然只是余光一瞥,沒有阻攔。
她來到殿外,只見周聞溪雙目猩紅,隱有悲痛之色。
“怎么回事?”
周聞溪雙拳緊握,面上露出一抹從未在她臉上看到過的狠色,她咬牙道:“張曉這個天殺的!也不知對那三個妙人做了什么,我闖進去時,他們?nèi)齻€連件遮羞的衣物也沒有,竟是赤身袒露的……滿臉是血,好不可憐。”
能讓一貫以玩男人為樂的周聞溪罵出畜生二字,可見張曉是多么的喪心病狂。
謝絕氣得還不止這個。
周聞溪嘆息道:“想不到日照國的男子竟有如此貞烈的品性,實在可歌可泣!”
“現(xiàn)下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已打聽好了,進貢結束后,陛下會將眾人邀到側殿商議,屆時你便哭著闖進來罷,至于要怎么演,全看你心情了?!?p> “這,能行么?”
謝絕笑了笑,氣定神閑的反問道:“為何不能?”
周聞溪又嘆了聲,“行,你說能就能,我聽你的!屆時我定當著陛下的面,好好參上張曉一本!”
張曉么?
謝絕若有所思。
賀蘭殿下是在宮中秘密相送,張曉連宮宴都沒趕上,又怎會這么巧當街攔下周聞溪回別院的馬車?
若不是有人精心設計,她才不信以張曉那被驢踢過的腦子,敢這樣行事無忌?
無非是有人在背后為她撐腰罷了。
斂下滿頭心緒,她只身回到了宴會間。
見她終于回來,大司農(nóng)感嘆道:“方才那兩樣貢品華麗炫目,應是壓軸之物,可惜你沒能親眼見到?!?p> 謝絕應著聲,掩下目光中的輕蔑。
日照國給的這些貢品,在她眼中,尚且還不如賀蘭漣送她的三個玉奴更有價值,聽周聞溪說,日照國皇宮中飼養(yǎng)的這些玉奴,個個身懷絕技,可惜她們連這三人的絕活都沒看到,便讓其香消玉損了,好不可惜。
進貢到此結束,接下來便是兩國打著友好交流的名義,馬上要展開的清辯會。
屆時日照國也會派出幾人,與霽月國的辯手就時下最興行的話題進行辯論,也就是俗稱的以三寸不爛之舌鏖戰(zhàn)他國使者。
難怪日照國來了這么多使臣,想來應是很注重此事。
謝申行動不便,只能由人抬著步攆到殿外休息,陛下親自下令命謝絕參與此次的清辯。
分別前,謝申似有預感道:“我從未指望你能為謝家?guī)矶嗌贅s耀,只盼你能謹言慎行,不要污了謝家列祖列宗的盛名?!?p> 謝絕靜靜立了一陣。
“母親放心,女兒知道?!?p> 謝申乏了,揮了揮手,“去吧?!?p> 謝絕轉身闊步走進偏殿。
今日是她第一次孤身面對眾多朝中大臣公然的打量目光,有友善,有探究,更有鄙夷……
不過,她都不在乎。
辯論的議題通常是由東道主霽月女皇擬定,謝絕來時,陛下跟前也圍了三四名年過半百的老者,將議題定下。
忽然,女皇瞥見走近的謝絕,提聲將她喚住,“謝絕,你來得正好,你與獨孤曦微二人年紀相仿,最為年輕,你二人看看今年的辯題如何?”
遂命人將已經(jīng)擬定好的三個議題寫在紙上,遞給她二人看。
獨孤曦微雙手捧過,尚在琢磨之中,謝絕已朗聲道:“陛下親自定的,想必是極好,只是請恕臣女無能,一時竟想不到合適的辯言?!?p> 鳳清嵐目光微瞇,無言的站在女皇身后,靜靜注視著她。
殿中寂靜無聲。
隨后,一道略微有幾分蒼老的聲音響起。
“謝絕,你不要太輕狂了!”
“陛下看重你,是你謝家滿門幾世修來的福氣,你竟敢在御前如此狂妄!”
“是啊,難不成你以為霽月國沒有你,便辯不了這場清辯會嗎?”
謝絕充耳不聞,只是微微俯身沖著殿前的人行了個禮,隨后站到了一旁。
站在她對面的,是獨孤曦微。
與她不同,他的身后站著幾名太傅府的門生朝臣,幾位中年女子正在滿面肅然的研究陛下給的議題,為其出謀劃策。
這就是太傅之子啊,無論何時何地,他雖一人,卻絕不會孤身作戰(zhàn)。
而自己則不同。
謝家滿門忠烈,卻也死的死,傷的傷,人才凋零。
早已掀不起什么風浪。
隨意怎么擺布都行。
謝絕沉默以對,無論大臣們用怎樣難聽的言語罵她,罵謝家,她均是面無表情,不為所動。
直到皇座上的女皇開了口。
“謝絕,你在胡鬧什么?”語氣低沉,已有動怒之相。
殿下頓時噤了聲,就在眾人安靜如雞時。
周聞溪不顧殿外守衛(wèi)的阻攔,高聲喊道:“陛下,臣女有事要奏!”
“何人在外喧嘩?”
有宮侍來報,“回陛下,是郎中令家的小姐。”
“讓她進來?!?p> “是?!?p> “傳周聞溪覲見!”
周聞溪來到御前,本來壯如牛的膽量,忽然在一眾朝臣不善的目光中漸漸沒了底氣。
見狀,謝絕主動站到了她的身旁。
這一舉動,無形中給了周聞溪幾分底氣。
卻也讓在場的大臣們不明所以,只當她是年紀小無知,在御前將什么孩子義氣,畢竟整個京都城的人都知曉,她二人是出了名的不學無術,好色成性!
便也都見怪不怪了。
周聞溪躬身道:“陛下,臣女要告丞相之女張曉,當街強搶民男,還將其凌辱逼死!”
聞言,殿前貼身伺候女皇的宮侍大聲呵斥,“大膽!丞相大人在此,豈容你信口雌黃,污蔑張家小姐!”
周聞溪聲淚俱下,“陛下與丞相大人若是不信,只管派人去將張四小姐請來,臣女愿與她對簿御前!”
丞相張英慧如今就在殿前,聞言鐵面無私道:“請陛下下旨,將這孽女捉來,老臣定當親自審問,還郎中令家一個公道。”
周聞溪進來時便仔細打量了一圈,見自家母親并不在殿內(nèi),心下松了口氣。
如今聽到丞相如此說,她便施施然轉身對著張英慧行了一個大禮,“多謝丞相大人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