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半愛成殤

　　黎臻回到家，意外于祁翼寒居然在。

　　廚房里熱氣騰騰，曾經(jīng)是她在廚房里忙活一家人的飯菜，而眼前卻是祁翼寒如當(dāng)初的她般正系著圍裙忙活。

　　有過祁翼寒炸廚房的陰影，黎臻放下拎在手里的菜和肉沖進(jìn)廚房。

　　祁翼寒拜師洛塵媽學(xué)了幾道拿手菜，小雞燉蘑菇，木須肉，黃瓜乾炒臘腸，三道菜忙得他汗流浹背。

　　黎臻進(jìn)來時，祁翼寒已經(jīng)做好了最后一道菜，盛出來端著往餐桌走，身后放回爐子上的炒勺很快被燒冒了煙。

　　“回來了……”祁翼寒見到黎臻，神色緊繃的臉上一雙眸子含笑。

　　黎臻繞過祁翼寒跑過去，在火沒燒起來前抓住炒勺把手拎起來沖出廚房。

　　東西燒起來不怕，最怕的就是不見火狂冒煙，黎臻不敢把炒勺丟進(jìn)雪里免得冷熱交替劇烈炸壞炒勺，只得把拿著炒勺的手伸遠(yuǎn)些，別開頭用另一只手捂住口鼻。

　　祁翼寒跟出來接過炒勺在空中舞了幾下，濃煙消散，炒勺放到雪地上嗞嗞響了會兒便冷卻了。

　　“回去吃飯吧。”

　　險(xiǎn)些又毀了廚房，祁翼寒情緒不佳，拎著炒勺眉眼低垂地往回走。

　　回到廚房放下炒勺，把爐子蓋上爐圈放上一壺水，祁翼寒洗手盛飯，與黎臻坐到桌邊吃飯。

　　黎臻洗干凈手，和祁翼寒面對面坐著，拿筷子夾起一塊蘑菇小心翼翼地舔了口，跟試毒似的。

　　味道好像還可以……

　　黎臻把蘑菇吃進(jìn)嘴里嚼上幾口，別說，口感不錯。

　　三道菜挨個嘗了遍，黎臻夸贊，“好吃?！?p>　　兩輩子啊，她如果不是鬧著搬出來，恐怕還吃不到祁翼寒做的飯菜呢。

　　不對，也不是吃不到，而是吃不到能吃進(jìn)肚子里的。

　　忐忑地盯著黎臻，直到聽黎臻夸好吃，祁翼寒表情凝重的臉上頓時云開霧霽，但僅一瞬便又被他收斂了神色，面無表情地埋頭開吃。

　　黎臻太知道祁翼寒什么德行了，高不高興都是一張冰山臉，夸也不會樂，罵也不見氣，夸獎沒回應(yīng)很正常。

　　倆個人默默吃完飯，黎臻收拾碗筷去洗。

　　祁翼寒拎起爐子上的水壺往水盆里加熱水，隨后和黎臻一個洗一個涮。

　　黎臻頭一遭嘗到倆個人一起吃飯一起刷碗的滋味，很是新奇又不免心酸，原來琴瑟和諧便是如此，刷碗也能刷出天籟之音。

　　可惜，這滋味來得太晚了，她和祁翼寒已經(jīng)山窮水盡，沒有柳暗花明的可能。

　　“你跟誰學(xué)的？”黎臻邊擦手邊問。

　　祁翼寒不答反問，“今天怎么回來的這么晚？”

　　他有問不答她也會，黎臻故意道。

　　“不會是做了什么對不起我的事才做飯給我吃的吧？”

　　“我明天休息?！?p>　　倆個人各說各的，倒是罕見的和諧，黎臻奇道。

　　“你還有休息呢？”

　　別怪黎臻這么問祁翼寒，主要是祁翼寒這人從成婚那天起總是忙得不見影，放假休息根本不存在，突然說休息就跟大白天見鬼一樣。

　　祁翼寒把黎臻買的菜放進(jìn)廚房雜物架上，頓了下才道。

　　“我以后按時回家，放假休息都在家陪你?！?p>　　黎臻本還在打趣祁翼寒，聞言反應(yīng)過來祁翼寒這是在補(bǔ)救，黎臻很想問問冷待了她足有三年的祁翼寒有意義嗎？

　　“不需要了?！?p>　　曾經(jīng)被祁翼寒冷落憋了一肚子委屈，只是時間久了，那委屈漸變成了清醒，她清醒地意識到無論是無視她的父母還是她愛之入骨的祁翼寒，她的愛都與他們無關(guān)，愛他們是她的事不是他們的。

　　所以，黎臻回的一句不需要是真心的，她不需要他浪子回頭，她不但不感動甚至?xí)暈椴槐匾臓拷O。

　　祁翼寒無言以對，半晌僵硬地道。

　　“我的決定跟你無關(guān)?！?p>　　好吧，你高興就好，黎臻沒興致較真，回屋忙自己的事。

　　關(guān)上門，黎臻不放心地又插上插銷，拿出草稿繼續(xù)研究。

　　最開始畫的草稿被岳文山要去了，這是她另外又畫的。

　　腦子里想著岳文山的回答，‘如果她能活到現(xiàn)在，她會不會覺得幸福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她是自由的，她想做什么就去做，我會全力支持，失敗了我給她打氣，成功了我跟她一起慶祝?！?p>　　黎臻支起畫夾開始構(gòu)圖，女人站在海邊張開雙臂迎接撲面而來的風(fēng)浪，男人站在身后抱緊女人側(cè)頭吻上女人已見皺紋的臉，女人的臉上每一道皺紋都隱藏著隨時會蹦出來的歡喜，她的眼睛亮如朝陽，那是倍受愛情滋潤的亮色。

　　僅勾勒出大致輪廓，那種獨(dú)屬于中年人沉穩(wěn)卻不失激情的氣息便撲面而來，黎臻停下畫筆，不知不覺間把畫里的臉換成了她和祁翼寒。

　　終究是半愛成殤，黎臻嘆口氣放下畫筆，收起畫夾塞進(jìn)衣柜，視線掃過堆在靠窗沙發(fā)里的單人被褥。

　　昨晚的瘋狂倏忽閃過，黎臻紅了臉，回身捧起單人被褥鋪到炕上，打開炕柜拿出昨晚那套新被褥打開門抱去另一間屋子……

　　祁翼寒吃完飯就去了魯雄家，魯雄是家具廠唯二的八級木工，是廠里的技術(shù)大拿。

　　最近家具廠銷量下滑得厲害，祁翼寒考慮廠里沒有專職家具設(shè)計(jì)人員，特意花大價(jià)錢從深圳挖來一位，可第一次試水設(shè)計(jì)師的稿子就被魯雄給駁了，理由是款式太過洋氣做不出來。

　　魯雄自恃是八級工，平常誰都不放在眼里，尤其讓他聽新來的指手畫腳更是不服氣，趁著這幾天祁翼寒家里有事沒來，撕了設(shè)計(jì)圖把找他理論的設(shè)計(jì)師愣給氣哭了。

　　祁翼寒沒去廠子但事情原委都清楚，也知道兩個副廠長找魯雄談話無果，設(shè)計(jì)師也因此要回深圳。

　　特意挑晚上去家里找魯雄，祁翼寒主要是為了給魯雄留面子。

　　整個家具廠魯雄就沒怕過誰，唯獨(dú)見了不茍言笑的祁翼寒腿肚子發(fā)軟，見祁翼寒找上門正糾結(jié)不知該擺出怎樣的姿態(tài)應(yīng)對，祁翼寒兜頭砸在魯雄臉上一封勸退信。

　　祁翼寒寒著臉道，“明天去廠里辦離職，廠里不追究因你不服從領(lǐng)導(dǎo)指揮造成的損失，但相應(yīng)的你也沒有辭退金。”

　　八級工不好找設(shè)計(jì)師更不好找，想要扭虧轉(zhuǎn)營必須有大刀闊斧的魄力，祁翼寒拿魯雄當(dāng)猴殺一儆百，讓他成為家具廠脫胎換骨的試刀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