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國的賤人,還留她性命做什么!”
馬車上疾馳而過,桑桑拖在馬車后面,伸出手想要求饒,此時她身上傷痕累累,血肉模糊,雙腿拖在地上磨出白骨,泛出深深冷意。
她不知如何解釋她沒有叛國。
這種莫須有的罪名是強加給她的。
喬雪兒神色冰冷,眼里閃過厲色,見桑桑還不松手,身后官兵追的急切,高高舉起匕首,狠狠插入她的手背。
桑桑吃痛,卻頑固不愿松手。
喬雪兒見狀,索性將她十個手指直接斬斷,失去把手桑桑再也支撐不了,滾入馬蹄之下。
最后的一幕,是她看見喬雪兒得意的臉色,耳邊縈繞著她淡淡說的話。
“我知道你沒有叛國,誰讓你擋了我的路,所以你該死,要怨就怨你命不好!”
桑桑忽然覺得身軀一輕,沒有痛意。她似乎飄向空中,看見自己死于馬蹄之下,踐踏成肉泥。
不屬于她的記憶涌入腦海,原來她只是一本書的惡毒女配,只要擋了男女主的路,那么她注定會死。
如果有來世……她眼角流出眼淚,她希望有一個人能出現(xiàn),改變她的命運。
……
陳桑有點懵。
她閉眼前一晚隨便找了本書打開助眠,誰知再一睜眼,已經(jīng)穿成書里的惡毒反派女配,還是死的特別慘的那種。
她坐在搖搖晃晃的馬車上回憶了一下原主怎么死的。
原主性格和她一樣,比較佛系。后宅女子,最大的愿望是嫁個靠譜男人,相夫教子安穩(wěn)度過一生。
可她嫁人后,夫家莫名被認定有通敵叛國的嫌疑,滿門抄斬,而她流落軍營,充作軍妓,受盡折磨。
機緣巧合下,她才知道之所以變得這么慘,全是因為女主。
從那之后,原主開始走上黑化之路。
和男女主作對當然沒什么好下場,原主慘敗時,被兩人踩在腳下。
她問女主,平生無冤仇,為什么要害她原本安穩(wěn)的一家。
女主說了一句話:“因為你擋了我的路,要怨,就怨你們命不好。”
接著,將她斬于馬下。
她一生的凄楚命運總算到頭。
陳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不對,她現(xiàn)在的身體名字,叫桑桑。
今天是她被認回衛(wèi)家的日子。
壞消息,穿的是惡毒女二。
好消息,穿的是女二八歲時,還有改變的機會!
想起書中她的慘淡結局,桑桑忍不住怒吼;女配難道沒有出路嗎!
她不想死于馬蹄之下,所以她必須改變命運!
——
馬車很快停穩(wěn),下來一個約摸八九歲的嬌嬌小姐。
她生的倒是粉雕玉琢,圓圓一雙杏眼,鼻尖小巧細膩,唇彎彎地向上揚,梳著兩個雙丫髻,鬢邊戴了一朵剛摘下來的還帶著露水的海棠芙蓉,獨屬于這個年紀的嬌憨,有些怯怯地往牽著她手的嬤嬤身后躲了躲。
嬤嬤從揚州帶她來上京已有一個月,期間兩人感情自是深厚,見狀揩了揩眼淚,也知道大戶人家規(guī)矩多,怕是不能讓自己進門,從腕上擼下來一個鐲頭塞進那婆子手里,賠笑道:“煩請您多照顧一二?!?p> 那婆子這才“哼”了一聲,眼睛也不似剛才那般高了,她瞥了一眼桑桑:“這位便是三小姐了?”
“罷了,跟我進來吧,夫人已經(jīng)久等了?!?p> 說著她也不等桑桑是否反應過來,轉(zhuǎn)身就朝門里走去,嬤嬤含著眼淚推她:“去吧,小姐。”
桑桑抓緊了嬤嬤的衣服,想哭,嬤嬤又理了理她的鬢發(fā),才道:“小姐進去了后要好生照顧自己,千萬別被人欺負了?!?p> “還不跟上來!”前面又傳來那婆子毫不客氣的聲音。
“就來!”催的急,好在叮囑的話路上已經(jīng)說完了,嬤嬤憐愛地看了一眼桑桑,也知道這一眼或許就是最后一眼了,才推著她上前:“小姐,去吧?!?p> 桑桑真不想去。
她一路是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期盼用眼淚能打動嬤嬤,甚至說出了愿意當她孫女這樣的渾話,只希望嬤嬤能帶自己走。
嬤嬤不理解,只以為她是害怕回衛(wèi)府,還屢次勸慰她,說衛(wèi)家個個生的菩薩心腸,老太太行善布施十幾年,衛(wèi)大人更是心系百姓,桑桑進了衛(wèi)家,不會吃苦的。
桑桑表示,會的。
半個月前她剛穿過來,熟知自己回到衛(wèi)家之后的悲慘結局,費盡心思想逃走,可惜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無論她逃跑幾次,每一次都能準確無誤地找回來。
關鍵這本書那天晚上看的時候她太困,除了前面的主要情節(jié)還勉強記得一二,后面的情節(jié)大多數(shù)忘的忘,稀里糊涂早就沒個大概。但此時此刻,桑桑什么都不清楚,唯獨記得自己最后的結局。
【想那衛(wèi)家表小姐,不知是昏了什么頭,竟連夜與那情郎私奔,最后被發(fā)現(xiàn)時,慘死在寺廟中,連那尸身都被野狗啃食了,慘??!】
就這么一句話,潦草寫盡了她的一生。
桑桑不想最后死在寺廟,更不想死了還要被野狗啃尸體。
若她穿成主角,還能靠著金手指化險為夷,可現(xiàn)如今她身份低微,僅是個剛被找回來的,幾年前衛(wèi)勇南下剿匪時遺留在外的血脈,前途昏暗,結局慘淡,看的桑桑是眼前一黑。
可事到如今,想跑也跑不了了,人都已經(jīng)進了衛(wèi)家大門,除了安生待著,似乎也別無他法。
桑桑不想坐以待斃,她必須早日尋得出路。
衛(wèi)勇雖然官位不高,但衛(wèi)府修的卻是氣派不凡,處處可見風雅之氣。那婆子領了她到前廳,衛(wèi)家如今的夫人蔣氏正和旁邊的人說話,聞聲端著茶杯輕呷一口,才不疾不徐把目光落在桑桑身上。
她不說話,也沒人敢開口,桑桑敏銳地覺察出這位蔣氏不太喜歡自己,轉(zhuǎn)念一想誰家丈夫從外面領回來一個孩子說是自己親生的,換哪個女人都不能樂意,遂老老實實低著頭任由她打量,半晌,才聽見她道:“過來?!?p> 桑桑小心翼翼上前,距離蔣氏四五步距離停下來,絞盡腦汁回憶原文有關這位蔣氏的描寫,只記得她這么多年和衛(wèi)勇感情并不深篤,但因生下一兒一女,又都是長嫡,無人能撼其位,對姨娘之間的爭斗也不喜摻和,不鬧得太過分,往往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照理來說,蔣氏是不為難人的性子。
“模樣倒是生的好,”蔣氏看她一眼,嘆息一聲,言語間不免多了幾分遺憾,“只是我運氣不好,未見過你那親娘是怎樣的絕代風華,聽說她是揚州瘦馬,當初被買進府,沒過上幾天好日子就被帶去了欽州,后面剿匪……”
原主說來也是命運坎坷,明明是衛(wèi)家的小姐,卻自小流落在外,只因為她那親娘小趙氏當年被買進府后,仗著府里沒有主母,肚子又大了,死活鬧著要和衛(wèi)勇一起去欽州。欽州哪是那么容易去的,況且衛(wèi)勇更是得了官令去剿匪。
后來途中出了意外,小趙氏被人擄走,連帶著剛剛出生的孩子也不見了,還是不久前欽州惡匪終于被剿滅,有人從里面找到了已經(jīng)發(fā)瘋失常的小趙氏。
旁邊跟了個女孩,模樣眉眼一看就是當年丟失的孩子,衛(wèi)勇讓人去欽州領人回來,小趙氏大概福薄,路上就得了急癥去了。
不過到底是不是急癥還有待商榷,畢竟衛(wèi)家也算揚州大家,這等丟人的事發(fā)生,肯定不能容忍小趙氏進門。
而桑桑穿過來的時候馬車就已經(jīng)到半路了,想跑也跑不了。
正因為她是八九歲才被發(fā)現(xiàn)的,關于她的身世眾說紛紜,上上下下也有人猜測她或許不是衛(wèi)家的姑娘,而是小趙氏后面剩下來的孽種。
不管怎么說,如今桑桑也到衛(wèi)家了。
蔣氏察覺到自己失言,怕是勾起了面前女孩的傷心事,放下茶盞再一看桑桑面色如常,松了口氣。
起身示意她跟著自己往外走:“衛(wèi)家不比外頭,規(guī)矩多,這些你都要好好學。不過不急,現(xiàn)下我先帶你去見過老太太,老太太那邊點頭了,你才算正式進了衛(wèi)家門。”
蔣氏雖然是衛(wèi)家主母,但上頭還壓了個衛(wèi)老太夫人,處處被掣肘著,婆媳倆也就是面子上過得去,桑桑跟著蔣氏到了衛(wèi)老夫人院里,遠遠就聽見里面?zhèn)鱽硪魂嚉g聲笑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