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劫后余生各自去
梁婉婉一抬鐵手,格開匕首,“豈不是太便宜他了!”
“說得對!”端木意漫聲道,“割他三百刀!”
陸晚棠又插嘴道:“長生殿也養(yǎng)如此毒辣的人?”
還沒等端木意懟他,花謝就瞪了他一眼。陸晚棠慌忙轉過頭,假裝沒看到。
花謝搶過匕首,大步跨過來,停在他面前,高大的影子包裹了整個陸晚棠。
陸晚棠抿抿嘴,順著匕首抬頭瞥了他一眼,喃喃道:“我啥也沒說!”想了想,又補了一句:“稚京兄,趁人之危,非君子之為。”
“長生殿無君子!我?guī)煾甘抢涿嫫兴_,殺人隨心,不講君子?!钡故腔ㄖx爽快,把匕首扔給他,一臉無所謂。
陸晚棠擠出一絲笑,恭維著,“中英殿主少時叱咤沙場,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敵軍久駐不敢攻。又憐惜百姓,救民于水火。國定后,自退江湖,不聞世事。令師那是忠君之心,菩薩之心,淡泊之心。”
“懂挺多!”端木意聽他一番夸獎,眉眼掩不住驕傲,“算你見識多!看來你這狗嘴里也能吐點象牙!”
陸晚棠拱著手笑,“端木妹子,過獎了!”
“既如此,長生殿人下不了手,你來吧!”花謝拎起他欲往外走。
“誰的仇誰下手??!稚京兄,你這不是讓我過不了奈何橋么!千刀萬剮,殘忍至極,閻王爺也放不過,哎,稚京兄,稚京兄,放開,……放開!哎吆喂,我腰,我腰……”陸晚棠死死拽著柱子,不放手?!拔艺f稚京兄,我待你深情厚誼,你陷我不仁不義!”
梁婉婉那邊喊道:“不必假手于人,這一刀刀定是我親自來,以慰亡靈?!?p> “人都說自己了!”
花謝這才放了手,把匕首遞給梁婉婉。梁婉婉從四肢一片片割下,慘叫聲充斥著院落。
陸晚棠看不下去,扶著蟬衣緩緩退去。他手染數(shù)人性命,但并未如此殘暴。佛門重地,不宜殺生。他默念一聲“我佛慈悲!”
花稚京和端木意也跟了上來。端木意扶過蟬衣,念叨著:“好歹是同生共死過,走也不說聲!”
花稚京攬過陸晚棠,一手環(huán)住腰,一手拽著他胳膊搭在肩上。
陸晚棠身子一下子軟下來,撐著的一口氣全卸了,身子都靠在花稚京身上,有氣無力,“稚京兄,勞煩了!”
“少廢話?!被ㄖ删┱Z氣極其溫柔,懷里的人已昏睡過去,他默嘆一聲,打橫抱起。
昏昏沉沉睡了兩日,陸晚棠才緩過勁來,可動一動還是傷口疼。他嘴巴撕扯著,勉勉強強翻了個身。
響聲驚動了端木意,她湊過來打量,嘖嘖有聲,“怎么有條蛇在嘶嘶嘶?”
一醒來就見到煩人精,陸晚棠不想和她吵,又慢慢挪動身子翻身朝里。
端木意見他龜速行動,上手去幫他,手里沒輕重,碰到他傷口,疼得陸晚棠哀聲不絕。
“去去去!”陸晚棠哀求著,“姑奶奶,你能不能出去?你一個未出閣的女子待在別人房里,這辱你清名!”
“沒事,沒事!大師兄說了,好歹你也是為了我們傷成這樣的,我們不能不管你!雖然你也沒出什么力!”
“這句也是他說的?”陸晚棠重指最后一句,扭過頭來問。
“不是??!這句我說的!”端木意叉著兩手盯著他。
“哦,我就說嘛,稚京兄怎么會那么無情無義!不像你!”陸晚棠躺在那里,心滿意足,暗暗回味?!澳侵删┬帜模俊?p> “送蟬衣姑娘去了!”
“送我阿姐?去哪?”
“昨天有人來找,說是蟬衣姑娘的夫君,你不知道嘛?見了蟬衣姑娘,他哭的淚人一樣,可見是個重情重義的人!蟬衣姑娘要隨他去,今日一早,大師兄就送人去了。”端木意說得繪聲繪色,像講話本。
陸晚棠已經掙扎起來,忙著穿鞋,“送哪去了?”
“送袁府了,十字街東大門?!?p> “快快,”陸晚棠一彎腰,傷口疼得厲害,“還不快幫忙!”
端木意一臉不樂意,抱怨不停,“大師兄是讓我來看著你,又不是來伺候你。再說,人家蟬衣姑娘跟著他總比跟著你好。害人家一身傷,連淚都不掉。”
“掉淚就是好人了!愚昧無知!快快!”陸晚棠一瘸一拐往外跑,明知攔不住,還是不甘心。要說是最隨娘親的一點,那一定是輕信男人。早就說過了,還不聽!越想越急,越急跑越快,腳下一亂,陸晚棠往前栽去。
端木意后面一看,連忙捂住眼,又摔個狗吃屎。
哪知前面一個人影閃過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當了個肉墊。
“大師兄!”端木意忙跑過來,扶起他倆,埋怨著,“我說不讓他動,非要動,攔都攔不??!”
陸晚棠放開他,別過頭使性子,“為什么不經過我同意,那是我阿姐!”
花謝扶著他往回走,哄著他,“是是,主子。你說得對?!?p> 陸晚棠打量著他,這人怎么轉性了,那個高冷清絕的長生殿高徒怎么成這么個小綿羊了!他這樣子卑躬屈膝,陸晚棠又不好發(fā)火,只得把話往肚里咽。
看他不惱了,花謝又勸道:“蟬衣姑娘性子決絕,那是她自己選的,好壞都得去經一經才知道。那袁家也是戶好人家,家大業(yè)大,必短不了衣食,跟著你,不是扮鬼就是丟命,哪有什么安穩(wěn)日子,你要是為了她好,就放她走吧!寧拆十座廟,不拆一樁親!你多積點德,日后也有個善果?!?p> “大師兄,你怎么跟師父一樣嘮嘮叨叨,一下山,話都多了!”
“閉嘴!”花謝抬眼把她攆出去,“再插嘴,殿規(guī)處置!”
端木意不服氣地吐吐舌頭,趕忙溜了出去,樂得自在,正好這幾日無事,便可以吃吃喝喝了。
花謝將他安頓好,輕聲安撫,“你且安心養(yǎng)著,王不群已死,梁婉婉也已油盡燈枯,我答應她,她死后將她葬在九州湖畔,陪她亡夫。這幾日,我和意兒先去忙活著,等你可以走動了,我們一起回極樂門。你的孔雀翎扇可真名不虛傳!”
陸晚棠一愣,難道暴露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