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中空蕩,一時間竟找不到躲避的地方,顧頻頻又沒了神力,隱身術也不能施展,再說來人說不定就是什么上神,就算是用了障眼法,也難保能逃得過上神的眼睛啊!
正慌忙間,顧頻頻一眼望過去,見戰(zhàn)神下面的豹子處有一些空隙,戰(zhàn)神長袍垂下,正好擋住豹子身前。管不了太多,顧頻頻飛身鉆進豹子身下,豹子身下鉆不下,她又往戰(zhàn)神腳下湊了湊,躲在戰(zhàn)神衣袍之中。
門外之人果然推門而入,透過戰(zhàn)神衣袍,顧頻頻分明看得,一人身著金鎧甲,另一人紫衣白發(fā),二人走進神殿,先是行禮拜戰(zhàn)神,繼而那紫衣男子長嘆一口氣。
“神君若是這樣一直昏迷下去該如何是好,我們神域不可一日無主?。 ?p> 鎧甲男子道:“依我看,神君倒不會昏迷太久,只是那海派的狗賊還沒想到應對之法罷了!”
紫衣男子:“他們一直期待神君會娶了那鮫人,這樣海派便能壯大自己的勢力,可我們的忘憂水也馬上制好了,待喝下忘憂水之后,神君哪里還會記得什么鮫人!”
鎧甲男子躬身一拜:“此事還是得多勞上神費心了!”
紫衣男子推脫著:“說什么見外的話,你我同出山派,自當為山派盡心竭力,只需半月,藥水制成,你我便無憂了!”
鎧甲男子憤然道:“神君真是糊涂,我從未見有如此貪戀兒女私情之人!”
紫衣男子立馬伸手制止:“切不可妄議神君。如今你我在戰(zhàn)神殿中,只希望戰(zhàn)神他老人家也能支持我們的做法吧,我等實在是,無可奈何啊!”
兩人又說了許多,聲音卻漸漸地小了,顧頻頻沒有神力加持,也聽不大清楚,只能是躲在衣袍后面,腦袋里卻止不住地思考著:
青曦昏迷了?他究竟怎么了?上次見的時候還好好的呀!他不是返回神域了嘛,怎么在自己的地盤上還能受傷呢?這個家伙,真是讓人好不省心!
她正打算著什么時候有機會能去一趟鋤靈殿,但轉念一想,自己還沒有通過上神的考試,如果貿然返回鋤靈殿,再以青曦的力量去請求上神修補神骨,又要欠了青曦的人情,便想著:
左右他在一眾人的照顧之下,不會有什么大礙。這幫人雖然要給他灌什么藥水,但好歹也在半月之后,待我半月內抓緊時間完成了神試,再去救他也不遲!
兩人說了一會兒,便推門而出,顧頻頻在戰(zhàn)神袍下吃了許多,直到肚子圓鼓鼓了,才從那衣袍里出來。
躡手躡腳地推門而出,剛關上門,戰(zhàn)神殿中的利齒豹突然活了過來,抖了抖身上的灰塵,從神臺之上跳下,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顧頻頻全然不知殿內情景,又原路返回小木屋,此時已是月上柳梢頭,她推門進去,一眾人正在洗漱,見一個陌生女子進來了,反而表現(xiàn)出幾分欣喜。
一開門,便見得一條大通鋪上,坐著幾十個人。顧頻頻揮了揮手,笑了笑,正要自我介紹,卻被的一個年紀輕一些的女子搶了話。
“我知道,你是朝聞嘛!我叫禪原,快上來,來我旁邊睡!”
顧頻頻有些詫異,但還是上前,禪原將剛接好的一盆清水端給她:“剛打得,干凈著呢,快洗漱吧!”
見眾人笑著期待自己,便知道這事情推脫不了,待洗漱完,又在眾人的期待下擦干凈了手,一個年紀相仿的女子道:“我看你仙姿綽約,樣貌非凡,想必定是出身不凡吧!”
“也沒什么,我母親是神族,我便是了?!鳖欘l頻如實答道,但僅僅是這樣一句話,卻引得身邊眾人一陣嘩然羨慕。
一個年紀小的,約莫十來歲的女孩子說道:“那你一定是天生神骨了,不像我們,修習千年,才得一根半根!”
顧頻頻驚道:“你們都是從其他族中修行千年才來到的此處嗎?”
眾女子有的點頭,有的默然,顧頻頻望了一眼四周的破壁,這地方甚至不比牢中,此時夜晚,沒有光亮,四周漆黑一片,僅幾只煤油燈點著,散發(fā)裊裊黑色的濃煙,光亮實在微弱,角落里,窗外,漆黑不見五指!她從未見過這樣可憐可怕的地方!
顧頻頻凄然道:“修行千年,也實在不易,那你們來此處多久了,又做些什么工作?”
那個十來歲的小女孩說:“我每日去打掃爐灶,我身子瘦弱,只有我能鉆進去。”
望向禪原,她有些難為情地答道:“我……我打掃溷軒,閣主說,上神閣務必每一處都干凈著,因此,即便是男子的……也須得派一個女子前去灑掃?!?p> 一個聲音從遠處傳來:“你別問了,能分到這里的,都是最低賤最臟的活兒,問來問去,你不也就是個擦桶的嗎?”
顧頻頻放眼望去,一個身子背對著自己,縮在被窩里,正欲倒頭大睡。
“那是舍然,她是靈族的貴女,靈族沒落,我們這里面屬她修為高深,只可惜,被用來搬重物了?!倍U原解釋道。
顧頻頻心中一下凄涼,她望向四周,卻見一個個子高挑的大姐道:
“今日來了新人,不如我們就做個自我介紹認識一下吧,大家今朝有酒,明日還不知身在何處呢!能活一日,便要高興一日嘛!”
說著,她撩開被子,跪坐到塌上,道:“我喚作離殤,我父親是妖族,母親是靈族,修行風術,可喚風千里,在南山修行一千二百余年。如今……嘿嘿,如今做院中的灑掃工作!秋風掃落葉,呼呼!”
說著,離殤做出一個吹風的動作,她這一張羅,周圍幾人都以為她是真的要來,急忙裹緊了被子,她卻哈哈大笑。
接著,第二個女子嬌滴滴的,羞紅了臉,局促地說道:“我叫露玉,是西山王母座下的仙草一棵,修行五千年,善于草木藤蔓之術,可控百里草木。目前……在司花。”
早聞草木修煉不易,卻不想竟需五千年,五千年修行,一心向道,不知道要躲避怎樣的人獸風雨,才能活下去,又恰逢生在王母座下,才得以成道。
顧頻頻內心不由得酸楚,卻聽得第三個女子道:
“匡然。我母親是神族,父親卻是……魔族,修行三千年,可控一切靈獸,現(xiàn)在在喂養(yǎng)閣主的小青虎。”
“明靄。母親妖族,父親人族,我的身份最低了哈哈,我足足修行了萬年,才終于能到達這神域!他們不稀罕這地方,我可稀罕得不得了!雖然我只不過在這里,擦擦墻,倒倒水,哈哈哈……”
禪原低聲道:“明靄法力高深,甚至不亞于舍然,我們常常私下里打賭,若是她倆和那神族的漣漪比起來,究竟哪一個更厲害些也說不定!”
顧頻頻啞然,又聽后面的幾個女子介紹了自己,大多父親和母親不屬于一個族,便出身低賤,有的無父無母,修行成千上萬年,卻都做了些細枝末節(jié)的小事情。
許久,明靄吹滅煤油燈,笑道:“我們還是吹滅燈吧!不然油耗多了,主管又要說了!”
燈一滅,屋中更是一點光亮都沒有了,不過這煤油燈實在微弱,其實有沒有,這屋中區(qū)別并不太大。
顧頻頻躺下來,禪原為她挪出一半的被子,兩個人擠在一床被褥里,雖然滅了油燈,但整個塌上的女孩子們卻興奮著,根本睡不著覺。
頻頻道:“你們本領如此之大,就沒想過干一番驚天地的事業(yè)嗎?即使在人間做個逍遙劍客,也比在這里蹉跎時光的好?。 ?p> 禪原嘆了口氣:“我們父親母親本就地位低,只有我們進了神域,他們才能在朋友親戚面前稍微抬起頭來,在神域,即使做個灑掃丫頭,也比在人間做高官強?。「螞r做什么劍客!”
就因為所有的人都想進神域,神域人滿為患,可是真正能在神域有所成就的人,都是天生神骨的人,她們即使做一輩子灑掃丫頭,也永無出頭之日。顧頻頻不覺心中有一絲哀怨,可人的路是自己選的,即使光明無憂的神域,也處處充滿了陰暗與潮濕的角落,哪里去尋得公平正義呢?
在這種潮濕的心情之中,她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