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幾日,青曦的房間里來來回回往送無數(shù),葉三只每個清晨日落給老太太講個故事,其余時間,都在院子里溜達(dá)。
“你家公子到底是做什么生意的?”她問向身邊的漣漪。
漣漪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從鼻子中冷哼出一句話來:
“自然是做有關(guān)天底下萬民生存的生意,說了你也不懂?!?p> 葉三心中也翻了個白眼,不就是賣糧食的嘛,有什么高高在上的。眼珠子一轉(zhuǎn),瞬時計上心頭。
“漣漪姑娘,你整日跟著我也算是無趣,我整天悶在屋子里也寫不出什么好故事,不如今日你同我去外面走走,伏嶺處處繁華,整天躲在屋子里,倒是辜負(fù)了?!?p> 漣漪抿了抿嘴,有些擔(dān)憂地看向青曦的方向,卻見里外來往諸多,各族首領(lǐng)絡(luò)繹不絕,轉(zhuǎn)念想到若是被閑人認(rèn)出了葉三,也平添一樁麻煩事,帶她避開,倒也未見得是個壞主意。
這樣想來,點點頭,從鼻子中冷哼出一個嗯來。
“好,我們?nèi)Q男子的衣衫?!?p> “你換就是了,我不習(xí)慣穿別人的衣服?!睗i漪沒好氣地說道,殊不知,這正中了葉三的下懷,她一個勁兒地點頭稱是,說著,快步回房,換了一套青綠色的長衫出來,頭發(fā)束起,一副書生打扮。
漣漪領(lǐng)著葉三從后門來到了大街上,這時節(jié),街上人來人往,處處是賣吃食小玩意兒的,臨近飯點,小吃鋪子、酒樓都熱鬧了起來。
葉三來到一家小吃鋪子前,要了兩個剛出屜的包子,熱騰騰的直燙手,甩手給店家?guī)讉€錢,又買了兩個丟給漣漪。
“你肯定沒吃過,這東西與你們家里的不同,你們家里那都是做好了好幾天才擺上來的,你嘗嘗這剛出屜的,皮餡兒都一股子松軟!”
漣漪不吃,推著就要送出去,邊推,邊說:
“我吃不慣……”
怎知話還沒說完,口中就被狠狠塞了個包子,這小包子皮薄餡大,霧氣混合著肉香直往喉嚨里鉆,熱氣騰騰的直刺激著味蕾,口水不自覺得分泌了出來。
漣漪長期做暗衛(wèi),吃的東西向來都是冷冰冰的,而大戶人家每頓飯都要有固定的幾盤幾碗,通常是廚房來不及現(xiàn)做,將之前做好的半成品稍作加工就端上了桌子,因此,即使是做了丫鬟,也未曾正兒八經(jīng)地吃過一些熱騰騰的人間美食。
葉三一邊往前走,一邊喋喋不休地介紹道:
“你們這些大戶人家的姑娘公子啊,總以為有錢就能買到好東西,殊不知,有些東西專門就是用來坑你們這幫人的。窮人的錢有人賺,富人的錢也專有人賺,要想打破自己路上的壁壘,就得多看多經(jīng)歷。”
漣漪沒有說話,只是自顧自吃著包子,多年的暗衛(wèi)經(jīng)驗告訴她這包子無毒,因此她便放心地大快朵頤了起來。
說話間,來到了一家酒肆前,這酒鋪子門頭落敗,卻酒香淳厚,一個胖乎乎的小哥在門前舀酒,里面的客人大多都是男人,粗壯的漢子,滿臉胡茬。
“老板,來兩壺青果子酒。”葉三扔了兩個錢上柜臺。賣酒的胖小哥急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眼,一壺青梅酒便落在葉三面前。
葉三拿了酒,遞給漣漪一壺,兩人邊走邊喝,沒走幾步,漣漪揭了酒蓋,喝了一口,立馬吐出來,罵道:
“酒里摻了水!我這就回去找那個老板理論!”
葉三一把拉住漣漪袖子,笑道:“小姑奶奶,這小酒肆,哪有什么真酒,小老板兩壺酒才兩個錢,已經(jīng)十分實惠了。”
“那我們?yōu)槭裁床毁I貴酒喝?我們又不缺錢?!?p> “貴酒好酒遠(yuǎn)在天邊,此時你我渴了,手邊的酒就是好酒。”說罷,葉三仰起脖子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這青梅子酒甜滋滋的,喝多少也不會醉。
漣漪一把將自己的酒推給葉三,怒道:“我寧愿渴著也不喝這種劣質(zhì)酒。這小老板哄人,酒里摻水,生意也長不了。”
葉三接過酒,笑笑。
“你我喝酒,只為解渴,又不圖買醉。你看那酒肆里的客人,哪個如你這種富家小姐?老板不摻水,酒勢必賣得貴一些,到時候那些一天掙不了幾個錢的苦力勞作,連喝酒也成了一件奢侈的事?!?p> 漣漪被這一說沒了話,只是鼓著臉,抱著臂往前走。
葉三也不鬧,繼續(xù)一邊走一邊說道:
“這世家大族喝酒,文人墨客也喝酒,久而久之,竟荒唐地把喝酒當(dāng)做了一件風(fēng)流韻事,其實吶,這世間的風(fēng)流韻事,并不在于喝酒,而在于……”
“在于什么?”漣漪駐足回身看她。
“算了算了,你今日身著女裝,我不好教授于你?!?p> “你盡管說來,我身份無妨?!?p> 葉三抿了抿嘴,強(qiáng)忍著笑意,拉著漣漪,便向伏嶺最繁華的深處探去。
一路上,人群熙熙攘攘,越往深處走,越是被兩旁的青年少女?dāng)D得喘不過氣來,要不是葉三抓著漣漪的袖子,恐怕兩人早已走失。不自覺的,漣漪也使勁拉緊了葉三的袖子,這時節(jié),人人都戴上了半面的面具,多以狐貍為面,葉三遞過來一只面具,漣漪也只好戴上,肩膀挨著葉三,生怕她下一秒就被人流擠散了。
戴好了面具,拉了手,兩人又一路向前。
不知走了多久,漣漪耐不住性子,抽了手,甩了袖子問道:
“你還要走多久,到底是什么好地方,須得這樣遠(yuǎn)?”
面前的人一愣,回過頭來,摘下面具,卻露出一張陌生的臉,這張臉上,一臉茫然。
糟了,跟丟了!
也顧不上后面的人呼喊,兩三步越出人群,抓了根藤木條子,一把躍到身邊的大桃樹上。
彼時桃花灼灼,花瓣紛飛,與一旁的池塘相映成趣,仿佛天上地下根連著根生出兩株桃花樹,天上地下,走著兩列熙攘攘的人群。
可是人群中人頭涌動,再哪里去尋葉三的身影?
漣漪不敢呼喊,她知道除了自己,定然有別人盯著那家伙,若是貿(mào)然呼喊,豈不是相當(dāng)于告訴別人她將葉三丟失在人群中?
只是在心底怒罵一聲,在樹杈間跳躍,仔細(xì)辨認(rèn)人群中熟悉的身影。
下面的人見上面有個女子健步如飛,紛紛抬頭觀看,這一圍觀,更是將此處圍了個水泄不通。
廣袖云肩中,縫隙處,一個小小的腦袋探出來,弓著身子擠出人群,不敢抬起身子,縮著身形向人群稀疏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