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
廣白帶著她們一路到了永祥宮,朱紅色的大門禁閉著,連個守門的宮女都不見。
宋楚安跟在內(nèi)侍廣白身后,眼見著廣白推開了大門,永祥宮的面貌便顯現(xiàn)了出來。
宮內(nèi)灑掃的干凈,可宮女太監(jiān)悶聲低著頭,無人干大聲說話,看到有人進來,也只是瞧上一眼又接著干著手上的活計。
貴妃大概已經(jīng)失勢了,只不過她將消息禁閉著,宋家不知道形勢嚴(yán)峻罷了,不然憑老夫人的意思,只怕宋楚安連伴讀都做不成,會被直接送到宮里。
貴妃應(yīng)當(dāng)也不想讓人來分寵的。
“小姐,跟我來?!?p> 廣白側(cè)過身,對著宋楚安輕聲說道。
宋楚安點頭答是,跟著廣白的步子,一路越過主殿,到了一處偏僻的小屋內(nèi),屋內(nèi)青煙繚繞,偶有一方小窗開著,佛香味便透過那窗欞浸滿整片院子。
“貴妃在里面?!?p> 廣白輕推開小屋的門,示意宋楚安進去,宋楚安先是交代著春來,讓她抱著包裹在門口候著,隨后才邁開步子,輕輕踏進小屋內(nèi)。
這屋子似乎太過偏僻所以格外陰沉,桌岸上還點著昏黃的蠟燭,宋楚安不自覺地環(huán)顧張望著四周,只見一個身影正挺立著脊背跪在佛堂前。
“來了?”
身影突然站起身轉(zhuǎn)了過來,一張明艷嬌俏的面龐便映在了宋楚安的眼里,貴妃一襲朱紅團花的綢衣,頭發(fā)全部盤起,象征后宮權(quán)勢的鳳蝶金絲簪隨風(fēng)發(fā)出叮叮的聲響。
“給娘娘請安。”
宋楚安輕語,朝貴妃跪了下去。
貴妃輕嗯一聲:“以后你就住在永祥宮。”
宋楚安答是,直到貴妃說免禮才從地上規(guī)矩地站了起來,貴妃隨即看向佛像,依舊篡著手里的佛珠。
宋楚安看著面前的女子,有些不知所措。
似乎是在挫宋楚安的銳性,良久后貴妃才輕啟朱唇:“在這宮里不比家中,所為所做都要謹(jǐn)言慎行?!?p> “楚安明白?!彼纬擦⒖倘崧暣鸬馈?p> “你知道的,宋家把你送入宮是為了什么?!辟F妃眸中看不出悲喜,幽深的目光落在了宋楚安臉上。
“若是本宮真的一舉失勢,會安排你和皇上見面的?!?p> 貴妃的聲音不輕不重,敲打在宋楚安的心上,就算是重活一世,她還是忍不住咯噔一聲,可面上依舊維持著正常的面容,垂著頭輕聲答道:“是?!?p> “退下吧,本宮要禮佛了?!?p> 貴妃重新閉目跪在了蒲扇之上,手中的佛珠開始轉(zhuǎn)動起來念著佛經(jīng),直到耳邊的關(guān)門聲響起,貴妃才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她倒底是被家中拋棄了,不過是剛剛失了勢,宋家沒有一人來信說要扶持她重新上位,而是從家里迫不及待地送了個小姑娘到宮里來。
宋貴妃心寒,手上撥弄的佛珠連帶著都被扯了下來,窸窸窣窣的全崩落在佛堂之上。
屋外宋楚安也是一言不發(fā),她站在長庭之下,自然是能聽到屋內(nèi)佛珠具落的聲音。
“小姐跟奴才到住處吧?!?p> 廣白自然也是聽到了,卻依舊是面不改色,溫和有禮地引著宋楚安和春來出了這方院子。
跨過門頭,穿過一處長廊,宋楚安被帶到了另一處小院,離主殿的位置不遠不近,院里有棵老樹,枝干直直的掛在墻面上。
這也是她前世初入宮時居住的院子。
宋楚安輕輕推開門,屋內(nèi)被打掃的很干凈,月白色的薄紗,檀香木的桌椅,甚至連墻上的壁畫都和前世一模一樣。
“小姐歇息著,明日奴才會帶您去書房面見公主?!睆V白作揖說道。
宋楚安點點頭,朝廣白客氣地回應(yīng)著:“多謝廣白公公?!?p> 送走了廣白,宋楚安便帶著春來進了屋內(nèi),主仆二人坐在榻上,春來環(huán)顧著四周,眼里滿是興奮:“小姐,這屋子比咱們在府里的都好呀!”
宋楚安躺在榻上,眼神放空看向屋頂,回應(yīng)著春來:“是呀,宮里的東西是比家中得好?!?p> 是啊,皇宮里的物件都是頂好的,一如那恩寵一般,后宮多少女人掙得頭破血流,可唯有一人能奪到,世間千萬,恍若浮沉,時間一久,這恩寵又到了下一個人手中。
宋楚安怔怔看向屋頂,心里渾然閃過了一絲想法。
假若,她讓貴妃恢復(fù)了權(quán)勢,奪得了那恩寵,是不是可以不進宮了?
想到這,宋楚安一下子起了身,拽起身旁春來的衣袖習(xí)慣性地問道:“春來,最近可有什么重要日子?”
春來聞言低頭沉思著:“什么日子……”
“奴婢不知道。”
春來呆呆的說道,宋楚安忍俊不禁,拍了拍她的腦袋:“倒是我忘了?!?p> 春來抬起頭看向她:“小姐忘了什么?”
宋楚安不語,忘了這是重生,春來不是她宮里的掌事姑姑了,她看著身旁天真爛漫的春來,換作是誰,都無法將她與前世那個威嚴(yán)不茍言笑的重陽宮掌事姑姑重疊到一起。
似乎一踏入這宮門,她前世的習(xí)慣都被連帶著牽扯了出來。
春來起了身去收拾東西,宋楚安便將視線放到窗外,盈盈日光透過薄紗打在木椅之上。
樹蔭之下,她恍惚看到了前世的自己,重陽宮從前也有一棵這樣樹,海棠花開滿院子的時候,香氣能飄到整個院子。
皇帝喜歡看她跳舞,又或者說是獨愛海棠,想到這宋楚安隱隱捏了捏手中的錦帕,若是讓貴妃也學(xué)她前世那般爭寵的法子,大抵是能奏效的。
記憶撲面襲來,哪個妃子用了什么法子奪了寵,宋楚安似乎記得一清二楚。
不論是端妃舞蝶,還是皇后獻畫,亦或是哪個小貴人循著日頭去給皇帝采晨露泡茶,她竟然都毫不遺忘的記了起來。
驀地,宋楚安露出一抹淺笑,隨便是誰爭寵,這一世她都強加到貴妃頭上不好了?
可難的是……
宋楚安掃去了眉眼的喜色,無奈的嘆了口氣,爭寵的手段是有了,可她該怎么讓貴妃信自己的話?
她只不過是一個養(yǎng)在深閨的小姐,該怎么去做?才能讓活在深宮里十幾年的貴妃按照她的話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