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間，船動了。
這艘船就好似行走在海面上的礁石，劈風破浪，沒有一絲晃動。海浪在我們面前分開，一波又一波，在我們小船的方寸之間，浪潮被一分為二，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帶，我們再次行使在海水之中。
盡管已經(jīng)見過了一次這樣的場面，現(xiàn)在再次見到，我心里還是覺得有幾分震撼。
環(huán)顧四周，此刻左右都是海水，海平面已經(jīng)在我們頭頂十米之上。透過微波朦朧的月光，我能依稀看到水里邊的游魚。
有時候小船會使出海平面之上，有時候巨浪打來，我們又會在深海之中航行。四周都是一片深沉的黑色，茫茫大大海讓我們喪失了方向感，也逐漸喪失了時間觀念。
不知不覺間，海面好似倒懸了一般，在我們面前升起。當我們乘船靠近之后，那倒懸的海面，逐漸一層濃郁的霧氣。
我們駛進了那層迷霧，在迷霧的盡頭，我看到了一片沐浴在月光下的島嶼。
無需再次贅述它的宏偉，它依舊靜謐地矗立在小島中央。
寂月宮，再次見面了。
上島之后，魯羽依舊留在穿上。進了道場，手機就沒辦法使用了，他盤膝坐在船頭，說道：“早去早回??！哦對了，你們又是空著手來的?。俊?p> 我和劉毅對視一眼，我說道：“沒，我?guī)Я藗€好東西當見面禮。”
“啥東西？”魯羽問道。
“霰彈槍。”我說道。
“哦，有心了。那種小玩意沒準師父他喜歡?！濒斢鹫f道。
我心想也只有你師父會覺得霰彈槍是小玩意了。
上島之后，我們再次踩在金砂上面，這一次心里卻沒有多少感觸了。
可能是不缺錢了的緣故。
錢太多了，就只不過是個數(shù)字罷了。
上了岸之后，那股若有若無的古怪氣味再次傳來了。
劉毅不再皺著眉頭嫌臭，而是說道：“嘖，李暇那小子，在這地方天天坐享美人，估計身體都要被掏空了吧！”
聽到這話，我心里又沉重了幾分。
也許，更改他們的因果線是一個合適的選擇。這樣一來，李暇就沒有死在陰暗的墓穴里，另一個李暇也沒有迷失在另一個世界中，劉毅也沒有失去他的好兄弟。
可能這樣做，對于我來說是自欺欺人，但對于他們來說，甜蜜的謊言不如鋒利的真相。
與此同時，我再次感受到老爺子瞞著我的良苦用心。
有些事，一輩子不說出來，就永遠是最美好的樣子。
在走向那間青樓的時候，我心里暗暗下定了決心。等見到了李暇，我就改變他們的因果線，接他回去。
既然破鏡能重圓，那就讓它重圓吧！
我們腳步不停，那股異樣的味道越來越近。很快，我們就看到了矗立在圍欄之后的青樓，那里面依舊鶯鶯燕燕成群。
這一次，劉毅強忍著惡臭，走近了大門，敲了敲門。
給我們開門的，還是那個綠衣丫鬟，只不過她從一個小女孩，變成了一個成熟的少婦。見到我們之后，她先是愣了一下，隨后露出困惑的神情，盯著我們看了半晌，她忽然驚叫道：“??！我想起來了！我小時候見過你們！你是……你是……是誰來著？哦對，江仙人的弟子！”
我搖了搖頭，解釋道：“我不是，我沒有拜他為師。我們這次來叨擾，是來找李暇的?！?p> “李暇？李暇……李爺爺？！”綠衣少婦一拍腦袋，千嬌百媚，波濤洶涌，說道：“我想起來了！你們是和李爺爺一起來的！”
我和劉毅面面相覷，沒想到這才多久沒見，李暇都成爺爺了。
除此之外，我也沒想到當初那個較小可愛的丫鬟，竟然有這么大的潛力。
在這里面生活的人似乎都很長壽，幾百歲的高齡，也不過是正直風韻的時候，唯一有些詭異的是，這里看不到老人的存在。
上一次來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了這一點，只不過沒有機會深究。
我也不用擔心李暇留在這里會老死，因為進來后，身體上的變化依舊和外界的時間保持同步，也就是說，不管留在這里多久，李暇身體的變化都和我們一樣。
眼下，我點了點頭，心里莫名生出一種故友重逢的感覺，笑著說道：“沒錯，難為你還記得?！?p> 綠衣少婦說道：“平日里都不來外人，我肯定會記得啦！”
劉毅忍受惡臭味忍得很辛苦，他往門內探頭探腦，說道：“李暇他人呢？快跟他說他爸爸來接他了！”
綠衣少婦猶豫了一下，說道：“李爺爺已經(jīng)去世啦！”
我心里悚然一驚，劉毅也是登時愣住，兩人面面相覷，一時間沒辦法接受這個消息。
綠衣少婦見我們久久沒有說話，就主動說道：“你們要去看看李爺爺?shù)呐莆粏幔靠梢越o他上柱香什么的?！?p> 我深呼吸一口氣，木然的說道：“有勞了?！?p> 綠衣少婦點了點頭，領著我們走進了大樓內。
一路上，我腦海里冒出了各種想法，都是關于李暇的死。
他為什么會死？是遭遇了意外，還是重病不治？他真的死了嗎？會不會是他猜到我很多年會回來找他，故意給我開了這么個玩笑？或者說，他是有什么難言之隱，假死脫身？
我胡思亂想了許久，直至看到供臺上的那張遺像時，我心里咯噔一聲，頓時所有猜測和僥幸都煙消云散了。
遺像里的李暇看上去陌生又熟悉，他的那張臉還是我認識的那張臉，但他臉上的表情，我卻從未見過，木然得好似一個空殼子一樣，眼神空洞無比。
在遺像前邊，還燃著幾炷香。
看來供臺經(jīng)常有人打掃，也經(jīng)常有人來上香。綠衣少婦給了我們幾根香燭，就著火折子點燃后，我將香燭豎在身前，對著遺像和牌位拜了拜，然后將香燭插進了香爐中。
而劉毅自始至終都沒有動彈一下，他只是愣愣的看著李暇的遺像。
“真死了啊？”劉毅像是為了說服自己一樣，又問了一遍。
我顧不上安慰他，轉過頭詢問綠衣少婦道：“他葬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