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擼起袖子,說道:“以前我是干不過你,現(xiàn)在你兩條胳膊都廢了,還敢在我面前狗叫?信不信我再扇你兩個(gè)大嘴巴子?”
曾二郎當(dāng)即齜牙咧嘴,嘴唇前突,牙齒外翻,越發(fā)尖銳,變成了一口白森森的獠牙,目光陰冷的盯著我。
我當(dāng)即意識到,就算這家伙斷了兩條胳膊,我好像也不一定是他的對手。
于是我當(dāng)即大喊道:“爺爺!爺爺!曾二郎他……”
曾二郎大驚失色,連忙收起獠牙,變回原樣,哀求道:“別喊了,別喊了!我這就走,還不行嗎?”
“滾!”我沒好氣的說道。
曾二郎這才起身,準(zhǔn)備離開。
但剛走沒兩步,他又折了回來。我當(dāng)即怒瞪,說道:“干嘛!還想找茬?!”
曾二郎沒說話,他低頭,俯身,用嘴巴叼住了兩根斷臂,轉(zhuǎn)身弓著腰離開了。
光看他的背影,真有幾分像是偷東西的耗子。
曾二郎前腳剛走,老爺子后腳就回來了。他估計(jì)是沒聽到我的喊聲,回來之后,也沒有多問,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走吧,事情辦完了。”
我猶豫了片刻,問道:“胡仙她老人家怎么樣了?”
老爺子說道:“沒什么大問題了?!?p> 既然老爺子都這么說,我也就沒有多問了。
外邊已經(jīng)天黑了,老爺子就帶著我進(jìn)村,挑了一間看起來最好的宅子,暫住一晚上。畢竟晚上下山太過兇險(xiǎn),一般入夜后,就得找個(gè)地方休息。
一夜無話。
翌日一早,我和老爺子就離開了仙家洞府。
走的時(shí)候,我能感覺得到,好像有無數(shù)只眼睛在盯著我。這種感覺讓我如芒在背,忍不住頻頻回頭。
“我感覺好像有啥在盯著咱……”我小聲說道。
老爺子笑了笑,說道:“估計(jì)是他們在巴不得我們快點(diǎn)走,正眼巴巴盯著呢。”
隨后,老爺子回頭,氣沉丹田,大喝道:“再看就把你們眼珠子挖出來!”
下一刻,那種被窺視的感覺就消失了。
從仙家洞府出來之后,老爺子帶著我下山,在晌午趕回了家里,正好趕上了午飯。
我娘給我倆拿了碗筷,又多做了兩個(gè)菜。吃飯的時(shí)候,她就感嘆道:“真好,一家人能坐一塊吃飯,比什么都好?!?p> 我說道:“以后一塊吃飯的日子長著咧?!?p> 我爹一拍大腿,說道:“正巧,我去熱壺酒,咱們好好喝一杯吧……”
老爺子擺了擺手,說道:“要喝你喝吧,吃完飯后,我和黑婆還得出去一趟。”
他這么一說,我當(dāng)即就想起來,旱魃的事情還沒有解決。
估計(jì)吃完午飯后,就要去老墳場那邊的王家墓穴里邊,旱魃的事情可不能再拖下去了。
我娘一聽這話,就頗為擔(dān)憂的說道:“這才剛回來,吃頓飯的功夫,就又要往外跑?。俊?p> 老爺子沒說話,自顧自的夾菜、吃飯。
我娘在桌子底下踩我爹的腳,用眼神示意他。我爹這才不情不愿的放下筷子,清咳一聲,說道:“爹,這事……”
“吃飯?!崩蠣斪硬幌滩坏恼f道。
“好嘞?!?p> 我爹又拿起了筷子,埋頭扒飯,不論我娘怎么踩,也不吭聲了。
吃完飯后,我和老爺子再次準(zhǔn)備了一些干糧。這次沒有裝進(jìn)饕餮袋里邊,而是背在身上,畢竟老爺子說過了,饕餮袋這玩意,能不用就不用,盡量少用。
以后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huì)輕易使用它。
雖然喪失了一定的便利性,但老爺子既然都這么說了,那就一定有他的道理。至少老爺子是不會(huì)害我的,而魯羽可就不一定了。
我和老爺子一路走到了老墳場,穿過那荒蕪的雜草,找到了那個(gè)破敗的盜洞。
從盜洞里邊鉆下去,就到了陰暗逼仄的甬道里頭,一路走進(jìn)甬道盡頭的墓室里邊,我下意識去看墻上的壁畫。
這一次,墻上的壁畫沒有任何變化,就和我上次來的時(shí)候一樣。
我稍微放下心來,也許穿越世界的條件并不是進(jìn)入三門殿,而是別的什么契機(jī),我還在自己原本的世界里。
但如果不是進(jìn)入三門殿引起的,那又是因?yàn)槭裁茨兀?p> 在徐福墓里邊,有什么事情是李暇做過、而我卻沒有做過的事情么?
我一時(shí)間想不起來了,干脆就暫且拋擲腦后。
老爺子徑直走到棺材邊,撬開了本就壓得不嚴(yán)實(shí)的棺材板。只見里邊的棺液全都干了,剩下的全是一些褐色的沙礫、凝固在棺材板上的紫色固體。
至于尸體,已經(jīng)被燒成一堆骨灰了。
在棺材底部,此刻正往外冒著蒸騰的熱氣。
底部的木板已經(jīng)變成了幾塊燒紅了的木炭。
見狀,老爺子皺起了眉頭,說道:“看來比我想象中的更麻煩一些。”
我暗自心驚,對老爺子說道:“這事咱們能擺平得了嗎?畢竟下邊壓著的可是旱魃啊……”
老爺子擺了擺手,說道:“也只是麻煩一些而已?!?p> 說完,他從袖口里邊取出一張黃紙,上邊用朱砂寫滿了咒符,口中念念有詞。
下一刻,符箓無火自燃,冒出幽藍(lán)色的火焰。老爺子用桃木劍扒開已經(jīng)燒壞了的棺材底座,將符箓丟了下去。
沒過多久,那股子幾乎令人窒息的熱浪就逐漸消失了。
老爺子一邊清理起里邊還在燒著的木炭,一邊說道:“黑婆,你曉得旱魃最怕什么嗎?”
我疑惑的搖了搖頭。
老爺子似乎也沒指望我能給出答案,自問自答說道:“旱魃最怕被燒?!?p> 我驚訝的問道:“可……可它不是旱魃嗎?”
老爺子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道:“是,所以它比任何人都渴望水,期望能澆滅身上的火焰。但是你是知道的,它身上的火焰是澆不滅的,水源只會(huì)被它燒干耗盡、直至徹底枯竭。因此它就不得不去尋找下一次水源,來緩解火焰燒灼的痛苦,循環(huán)往復(fù),直至死亡?!?p> “還有這種事?”我頗有些震驚。
“沒錯(cuò)。倘若它墜入大江大河或者大海,那就是它的死期。沒錯(cuò),一旦火焰熄滅,它也就死了,徹底消散?!崩蠣斪诱f道。
我感覺有些難以置信:“那豈不是……”
老爺子說道:“對,它這一生就是在尋死、亦或者說是在尋求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