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人一聽這話,再一看我,相貌年輕,心里頓時緊張起來,把她兒子護在身后。我頗有些惱怒,說道:“怎么,人家害你,你反倒向著別人,我來幫你,你反倒防著我?”
一聽這話,老婦人瞪圓了眼睛,說道:“你怎么說話的你?黑婆,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你有幾斤幾兩,我還不清楚?”
老婦人話音剛落,就見她懷里的孩子尖聲尖氣的叫了起來:“怎么還不上供!肉!肉!本座好不容易下山,要吃肉!”
隨后,那孩子發(fā)出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咕嘰咕嘰’的咀嚼聲,就好似真的在嚼什么碎肉。
看到這一幕,我單手掐訣,低聲念出請神咒。這一次沒有默念,是為了讓鄉(xiāng)親們信服,有時候念咒也是驅(qū)邪的一環(huán)。
就和去醫(yī)院看病一樣,大夫要是只看了一眼就開藥,心里總是會不安心。而老大夫則深諳此道,不管有病沒病,都裝模作樣先給認真檢查一番,這才開藥,更能讓病人安心。
隨著一陣低沉的咒語脫口而出,柳仙逐漸占據(jù)了我的竅穴,我的七竅源源不斷地涌出黑霧,鉆向那孩子的體內(nèi)。
附在那孩子身上的黃仙似乎有所察覺,猛地轉(zhuǎn)過了頭,看向了我,眼珠子好似畜生一樣,縮成了針尖:“王家的弟馬!王家不是沒有弟馬了嗎?騙子,騙子!”
它還沒叫喚幾句,聲音就戛然而止。
仙家看病分為文堂和武堂,文堂看病就和我平日里請神上身差不多,仙家上身之后只有一點無意識的小動作,而我能支配自己的身體;武堂就不一樣了,俗稱捆死竅,就和我剛開始柳仙上身全盤接管我的身體一樣,是仙家在用我的身體給人看病。
但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熟練運用妖力,和仙家不相上下,雖說是文堂看病,但卻比武堂遜色不了多少,直接利用黑霧占據(jù)了那孩子的經(jīng)絡(luò)竅穴。
只見孩子身體一陣抽搐,翻出駭人的慘叫聲。老婦人驚慌失措,連忙問道:“兒啊!兒子你怎么了!”
張志立則在一旁火上澆油,大喊道:“就是他!他觸怒黃仙了,黃仙要拿你兒子的命做賠禮!”
老婦人當(dāng)即轉(zhuǎn)過頭,瞪著我,目光里充滿了仇恨,她抓扯住我的衣領(lǐng),發(fā)瘋一般喊叫道:“都怪你!都怪你!我兒子要是有三長兩短,我饒不了你!”
隨后,她又好似發(fā)癲一般,癱坐在地上,哭喊道:“黃老仙?。∧_開眼,是他招惹了你,冤有頭債有主,您要怪罪就怪罪他吧!可千萬別害了我的兒子?。 ?p> 老婦人正哀嚎著,我不為所動,依舊擠占著那孩子的竅穴。
很快,一縷縷渾濁的黃色霧氣,被擠出了那孩子的七竅,這是黃皮子殘留在孩子身上的妖氣。
我沒有把這一縷妖氣放走,而是從懷里掏出了拘魂瓶,將其收了進去。
半晌后,那孩子的身體停止了抽搐,恢復(fù)了正常,他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喊了一聲:“娘,我好渴……”
老婦人驚喜的摟著孩子,說道:“兒啊,你沒事了?老天開眼啊……”
她話還沒說完,我就冷冷地打斷道:“我救了你兒子,你卻說老天開眼?”
老婦人臉色一變,露出訕笑,她還沒說什么,就聽張志立說道:“關(guān)你屁事?是黃仙大發(fā)慈悲,聽了她的話,這次放過她兒子,下一次就要找到你頭上來了!”
眾人一聽,又將目光聚向了我,就好似我是個瘟疫。
而我舉起了懷里的拘魂瓶,說道:“你一口一個黃仙,對它這么熟悉,又這么熱心腸,不如讓黃老仙上上你的身,你來幫大伙問問,黃老仙到底想要啥!”
張志立的臉色當(dāng)即就變了。
稍微懂點的人都知道,仙家上身對于普通人來說,是極其兇險的一件事情。輕則重病一場,發(fā)燒幾日,重則丟了性命,或者變成殘疾癡呆!
張志立還想狡辯:“你還說你們王家和黃仙沒關(guān)系……”
我當(dāng)即打斷道:“剛剛不是你開口說,要給黃仙立祠才能治好這孩子嗎?怎么我把孩子治好了,你又說是黃仙大發(fā)慈悲,以后要找我算賬?合著你這么了解黃仙,是它肚子里的蛔蟲是吧?既然你跟它這么熟,讓它上個身算什么?”
張志立說:“憑什么上我的身……”
我搶話道:“那你的意思是,讓黃仙上大伙的身咯?你讓大伙又是立祠又是供奉黃仙的,那你干啥了?光靠一張嘴皮子說?再說了,這是不是黃仙的意思還是兩說,為什么不讓黃仙上你的身說清楚呢?該不會是你杜撰的吧?”
這招以其人知道還治其人之身,讓張志立一時語噎。
就是這么一猶豫的功夫,讓臺下的村民們覺得他沒底氣,于是紛紛開始嚷嚷起來:
“就是就是,哪個曉得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你讓俺們立祠,那你倒是讓黃大仙說句話!”
“空口無憑,我看黑婆說的才是真的!”
村民們一陣嚷嚷,張志立臉色變得很不好看,他嘴里嘀咕了幾句,想來應(yīng)該不是好話。隨后他一個蹦跶跳下木臺,眼瞅著要往宅子里走。
一旁有鄉(xiāng)親拉住他,說道:“話不說清楚,走啥?。俊?p> 張志立一掙,甩開手,說道:“你們不要臉,我還要臉呢,被一個小輩呼來喝去的,我這當(dāng)長輩的臉往哪擱?你們愛咋咋,有本事之后出了事別來找我!”
說完,他就跑回了院子里,關(guān)上了門。
村民們一陣抱怨,隨后把目光投向了我。而我則毫不猶豫,大聲說道:“先前承諾過了,說是一日,絕不會遲!各位若是信我,天黑之前,我就把這黃皮子抓來,還村子一個太平!”
“好!”
不知道是誰帶頭喊了一聲,眾人齊刷刷的開始鼓掌,像是所有人都對我抱有莫大的期待。
我也不再耽擱,利用拘魂瓶里那一道渾濁的黃氣,施展起了望氣術(shù)。
一道因果線順著拘魂瓶延伸向遠方,果然不出我的所料,黃仙下山了,因果線的方向和深山的方向完全相反。
我順著因果線找過去,腳步匆匆,畢竟答應(yīng)了村里大伙,所以有幾分急促。
一路腳步不停,我們再次走到了老墳場附近。之前準備下葬,結(jié)果挖出一鏟子白泥的地方,被村里人用水泥封死,建了一個鎮(zhèn)獸,也不知道有沒有用,八成是圖一個心安。
穿過白霧彌漫的老墳場,因果線延伸進了那個盜洞里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