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平房里頭沒通電,浴室里是一片漆黑,我只能借著通風口的微弱月光,還有門縫底下透進來的燭光,摸索著脫掉衣服。
在躺進浴桶里之后,熱水沒過全身,我忽然想起一件要命的事:
早上出門的時候,讓葉廖凡去洗浴中心門口等我……現在已經到晚上了,他估計已經在我家門口等瘋了。
嘖,不小心給忘了。
我半躺在浴桶里,伸手把褲兜里的傳呼機拿了出來,點開一看,果不其然,里頭有葉廖凡的幾百條消息轟炸。
我回復道:‘今天臨時出了岔子,要不改明天吧?’
打完之后我又改了主意,‘你派人開車來接我回去。我現在郊外的村子里,具體地址一會發(fā)你。’
葉廖凡回復道:‘好,我馬上到。’
我回復:‘你也不必親自來。’
‘不行,我必須親自接您?!?p> 看到這條回復,我有些無語。
正打算把傳呼機放回褲兜里,我忽然看到門縫外面有個影子一閃而過。
因為燭火隔得遠,所以門縫里透進的光格外的長,而那一閃而過的影子,可能是貼著燭火跑過的緣故,也拉的格外的長。
一開始,我并沒有在意,以為是段九爺或者劉姐從燭火旁經過。
等我洗完澡,穿好衣服出浴室之后,就發(fā)現了不對勁。
段九爺在我洗澡之前就回房睡下了,此時正和趙德柱一起呼嚕震天,鳴奏呼嚕交響曲,方才他肯定沒起來過,不然沒這么快睡著。
至于劉姐,她也回房了,房間里的燈正亮著。
我推開她房間門,看見她背對著我,坐在梳妝臺邊。一見我進來了,她就十分慌亂的將手里的東西藏進抽屜里,我沒能看清是什么東西。
“王哥,洗完了???”她笑著說道,臉色有些不自然。
但很快,她就恢復了嬌媚的模樣,說道:“王哥這個點來我房間……要不過來坐坐?咱們一起談談心?!?p> 我環(huán)顧她房間,沒發(fā)現什么異常,于是問道:“剛才我洗澡的時候,是你在外面走動嗎?”
劉姐聽到這話,臉色變得越發(fā)不自然,連笑容都收斂了起來,她說道:“沒。你一進浴室,我就回房了?!?p> 我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于是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么,準備關門離開。
卻不料,劉姐忽然叫住我,說道:“王先生,要是晚上聽到外面有什么奇怪的動靜,千萬莫要開門。”
“什么意思?”我回過頭,問道。
劉姐壓低聲音,說道:“這宅子,不太安寧。我那死鬼老公,說是病死的,但我瞧見了……有一回,我倆正親熱著,門外有動靜。我老公非要開門去瞧瞧是怎么個事,然后就有個影子,從他面前一晃而過……”
說到這,劉姐就不說了。
我皺起眉頭,追問道:“然后呢?”
“然后他說什么都沒看到,”劉姐表情有些不自然,“可沒過幾天,他就病死了,我覺得有些邪乎,想找個依托??吹介T口那對聯了嗎?我專門上山拜佛求來鎮(zhèn)宅的,貼上之后,果然心里舒服了不少,但是……”
她瞥了我一眼,不說話了。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懷疑我也看到了那道影子,很有可能會步她老公的后塵,所以才特意提醒我。
乍一聽有點像是劉姐自己嚇自己,但我又覺得有哪里不對勁,始終說不上來,隨口敷衍了幾句后,說道:“我今晚可能不會在這里過夜了。”
“咋了?”劉姐神情有些緊張。
“臨時有事,我朋友會來開車接我。今日叨擾了,來日再聚?!蔽艺f了句場面話。
但劉姐的臉色忽然變得慘白,說道:“咱們村……入夜了,進不了外人。要不,你還是快點勸你朋友掉頭回去吧?不然怕是要出事。”
聽到這話,我有些猶疑。
一來,是因為劉姐可能是為了把我留下,才編出這些似是而非的謊話,讓我留宿一晚;二來,劉姐有可能說的是真的,這村子里真的有什么不干凈的東西,導致到了晚上村民們不敢出門。
我盯著劉姐的眼睛,問道:“為什么進不了外人?要是有人來了,會出什么事兒?”
劉姐的神情不似作偽,只聽她說道:“前兩年,常有賣貨郎來咱們村子,畢竟咱們村子離城里近,家家戶戶有余錢的也不少,賣貨郎生意俏,所以常來?!?p> “這一來二去,村里家家戶戶就成了???。平日里賣貨郎來歇個腳、討碗水,或者過個夜,村里人都會行個方便。那賣貨郎也實在,沒回都會送點小東西,不值啥錢,多少是個心意。”
“他模樣曬得黢黑,人長得也敦實,看上去像個老實種地的。但村里人跟他閑聊時,聽說他年輕時居然是走鏢的,走南闖北,見過的怪事不少?!?p> “有回鄰村一個大戶人家發(fā)喪,那賣貨郎就趕著去賣點喪葬用品,走了一天,入夜了來咱們村子歇腳。但這一回,沒人愿意招待他,實在是因為他挑著的東西,太過晦氣了。”
“尤其是他背上,背著一個紙人,在夜里乍一看,真像是個活人趴在他肩頭。那倆窟窿眼睛,沒有點睛,任誰看了心里都發(fā)毛?!?p> “偏偏那賣貨郎還很得意,說是請的最好的紙扎匠,那大戶人家在城里都買不著,他指定能大賺一筆。既然沒人愿意收留,他就干脆自個連夜走夜路,去隔壁村。”
“卻沒想到,天還沒亮,那賣貨郎就出事了。他慌慌張張跑回咱們村子,挨家挨戶的拍門,直至拍到村長門口,后者才樂意開門。剛一開門,那賣貨郎就竄進去了,像是在躲什么東西,整個人都神志不清,嚇得發(fā)抖?!?p> “他回來的時候兩手空空,村長問他咋回事,東西賣完了?他說沒有,說去的路上,背上的紙人越來越沉,當他覺得不對勁的時候,紙人活了,就趴在他背上,對著他耳朵吐氣。村長還想細問,可他卻不肯好好說話了,顛三倒四的重復說紙人活了?!?p> “村長沒辦法,隔天就將他送到城里的醫(yī)院。聽說他后來進了精神病院,再也沒來過咱們村賣貨了?!?p> “不止是賣貨郎,還有一位屠夫,在咱們村走夜路的時候,也遇到過怪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