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邪和胡妻跟在我后頭，一起走進了樓道內(nèi)。在踏上樓梯臺階的那一刻，我感受到了濃烈的陰氣，比張家別墅還要冷，那陰冷的感覺像是要鉆進我骨子里一樣，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渾身顫抖起來。
……這地方，怕是比我想象中的更加危險。
劉毅跺了跺腳，樓道感應(yīng)燈亮起。燈泡有些接觸不良，不停地閃爍著，隨時可能會熄滅。為了以防萬一，我手上拿了個火折子，還分給了劉毅一個。
在逼仄的樓道內(nèi)，燈光忽明忽暗，我們舉著火折子，走上了四樓。劉毅在敲門之前，把火折子收了起來，輕輕敲了敲生銹的鐵門。
半晌后，門內(nèi)響起一陣腳步聲。
吱呀一聲，門開了一條縫，可以看見上面還拴著鏈條，一個干瘦禿頂?shù)年幊晾先耍昙o頗大，臉上滿是皺紋，褶子能夾死蚊子，此刻正佝僂著腰，側(cè)著身子，用一顆渾濁的眼珠子打量著我們。
劉毅熱情的說道：“是我啊，老李，這是我同事，我跟公司反映了你的情況，領(lǐng)導(dǎo)派他來看看。”
我順著劉毅的話頭，和老人打了聲招呼。
老李頭咕噥了一聲，我沒聽清他說的什么，他嗓子里仿佛卡著痰液，聲音聽起來令人難受。
隨后，門內(nèi)響起一陣嘩啦啦的鎖鏈聲，老李頭退后一步，將門拉開了，側(cè)身讓我們進去。我和劉毅先后走進了屋內(nèi)，聞到了一股子‘老人味’。
王邪和胡妻也準備跟著進來，卻不料被老李頭攔住了。只聽他聲音嘶啞的說道：“他倆不能進來?！?p> 我怔愣了一下，問道：“為什么？”
“不舒服?！崩侠铑^又補了一句：“看它們不順眼?！?p> 這老人脾氣有些古怪，我一時間拿不準他心里在想什么。明明他比我們矮一個個頭，走路都顫巍巍的，可我卻偏偏對他有幾分忌憚，總覺得看不透他。
劉毅勸說道：“老李，這兩位是負責修管道的員工……”
我攔住了劉毅，說得越多，越容易露出馬腳，干脆順了這老人的意，讓他倆站在門外。
“也行，我們今天來主要是視察一下具體情況。你們現(xiàn)在外面等一會吧，我們很快就出來?！?p> 這話是為了讓老李頭放松警惕，讓他覺得我和劉毅不會久留。
而且，有王邪和胡妻在門口守著望風，我也會更放心一些。免得聊著聊著，忽然有什么臟東西闖進來了。
老李頭顫巍巍的關(guān)上了門，反鎖之后，還掛上了鎖鏈，聲音嘶啞的說道：“坐，你們隨便坐，我先去給老伴上柱香?！?p> 我和劉毅隨便搬了把椅子坐下，老李頭從我們面前經(jīng)過，走到了堂前，上面擺著一張黑白遺像，是個慈祥的老太太。
老李頭燒了三柱香，對著遺像擺了擺，嘴里不知道又咕噥了些什么，認真的把三根香插進了香爐里。
等到他在我們面前坐下后，我和劉毅裝模做樣問了一些關(guān)于水電的問題。比如以前有過什么糾紛、什么時候開始停水、是只有他一家停水，還是整棟樓都停水。
有些問題老李頭能說清楚，有些則答不上來。比如問及其它住戶的情況，老李頭搖頭說不清楚。
“現(xiàn)在還住在這里的租客，多半不樂意見人?！崩侠铑^如是說。
劉毅問道：“為什么？他們平時不出門上班嗎？總有碰面的時候吧？”
老李頭嘴角抽搐了一下，像是在笑，又像是不舒服：“上班？呵呵，能正經(jīng)工作的人，會住在這？”
我和劉毅一時間面面相覷，覺得老李頭說得有道理。光看他自個的房間，就可以看得出來，這里有多么破舊。
窗戶破了一個口子，用報紙糊著，墻皮脫落了一大塊，里面的紅磚裸露在外。床板很破很舊，四周擺著一些雜物，就連電線都雜亂的擺放在地上，唯一的光源還是吊在晾衣桿上的燈泡。
毋庸置疑，如果老李頭死在這，估計尸體發(fā)臭了都沒人知道。
我裝作有幾分難辦的樣子，說道：“要是住客都交不起水電費，我們領(lǐng)導(dǎo)怕是不會再來修繕了啊。我聽說，他們最近在搞什么邪教，引火燒身可就不好了，您老聽說過嗎？”
老李頭轉(zhuǎn)過頭，瞥了劉毅一眼。后者有些不自在，訕笑著說道：“之前不是說了嘛，我是來了解情況的，之后當然要跟領(lǐng)導(dǎo)匯報嘛。”
老李頭哼了一聲，斜睨了我一眼，問道：“你打聽這事做什么？”
我說道：“我老板打算出售這片地皮，總要具體了解一下住戶情況嘛。尤其是釘子戶，要著重調(diào)查一下?！?p> 這句話表面上是在打官腔，但實際上是在激老李頭?？吹贸鰜?，他在這棟樓里住了很久了，要是能搬出去，早就搬出去了，他絕對是樓房里最堅決的一家釘子戶。
果不其然，老李頭聽到這話，眼睛一瞪，扯著嗓子嘶啞的說道：“娘希匹，老子住了三十多年，你說賣就賣？”
我給劉毅使了個眼色，然后板起個臉說道：“賣不賣我說了不算，得看實際調(diào)查情況?！?p> 劉毅心領(lǐng)神會，連忙唱起了白臉，說道：“老李，你別生氣。這事是這么個情況，就算咱老板想賣，也不一定賣的出去。所以咱們才來調(diào)查了一下，看看能不能捯飭捯飭，做下表面功夫。要我說，這事根本就是瞎子打蚊子，白費力氣……”
老李頭果然受了激，打開了話匣子，把樓里一五一十的倒灶事全說了。
不聽不知道，一聽嚇一跳，原來這一整棟樓，坑蒙拐騙的全都有。
502住著一個賣皮肉的女人，一到深更半夜就吵得老李頭睡不著覺；503住著一個辦假證的，每天都會出門貼小廣告；601住著一個通緝犯，他以為自己藏得很好，但實際上整棟樓都知道；603住著一對搞仙人跳的夫妻，專門把陌生人騙進樓里，關(guān)鍵時刻威脅要錢……
基本上，這一整棟沒一個好人。除了那對夫妻，誰死在房間里了，估計等到夏天才會被發(fā)現(xiàn)。
之前聚會的時候，所有住客都在一起商量好了，把警察招來，對所有人都沒有好處，所以大家約定一起守口如瓶。誰要是說漏了嘴，或者向人泄密，就要被大伙滅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