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前夕（1）

　　蔣晞此刻坐在蔣煜的書房里。

　　蔣煜的書房里除了珍藏的古籍外，皆是蔣煜一筆一畫勾勒出沈氏的畫像，這個(gè)書房也是除了她之外再也沒有第二人能夠踏入。

　　蔣晞將目光落在站在案桌前蔣煜的身上。

　　他穿著一身青色長袍，像極她記憶中風(fēng)光霽月的那位父親，帶著坦然赴死的毅然決然。

　　思及此，蔣晞紅了眼眶，但是她硬是沒有流下一滴眼淚。

　　“爹，今日下朝后你就一直在書房，發(fā)生何事？”蔣晞看著蔣煜一臉關(guān)心道。

　　她回府之后就聽見有人來說蔣煜下朝后就一直在書房，甚至就連午飯都沒有吃。

　　她親自給蔣煜做好午飯后端過來，本是想要與他一同用餐，可卻發(fā)現(xiàn)蔣煜站在案桌前描繪丹青。

　　蔣家乃是名門望族，祖上代代皆出過帝師、宰相，蔣家到了蔣煜這一輩更是發(fā)展到了空前絕后的盛大。

　　祖母只有蔣煜這一個(gè)兒子，因而如今蔣家的所有榮耀都壓在蔣煜一個(gè)人身上。

　　她從未見過父親年輕時(shí)候是何模樣，但是不管是棄文從武的大哥、還是尚未長大的小弟，似乎都在證明著曾經(jīng)的蔣煜是何等風(fēng)光霽月之人。

　　“三丫頭?！笔Y煜放下手中的筆抬頭看向她。

　　“我告訴陛下明日開始便不再上朝?！笔Y煜的言語中透著寵溺，“我女兒受了委屈，我身體不適，不想要上朝。”

　　蔣煜的話讓蔣晞噗嗤一聲笑出來，她走到蔣煜身邊順著他的視線看向放在案桌上的丹青。

　　蔣煜所描繪的丹青不是她的母親沈氏，而是她。

　　“三丫頭乃是與她最為相似之人?！笔Y煜說著就將手落在蔣晞的腦袋上，“亦是為父捧在手心里的寶貝，任何人都不能欺負(fù)你?！?p>　　蔣晞紅了眼眶，腦海中似又浮現(xiàn)出前世蔣煜慘死的模樣。

　　此刻，她的眼淚再也不受控制的一滴滴落下。

　　“傻丫頭，哭什么？”蔣煜說著就點(diǎn)了點(diǎn)她的腦門，“你不嫁給三殿下，我開心都不來及，又怎么會責(zé)怪你？”

　　蔣晞動(dòng)了動(dòng)喉嚨正欲開口就聽見蔣煜的聲音再次傳來，“還是那句話，三殿下并非良人?！?p>　　“還是爹爹偏心，在我這里三殿下并非良人，怎么到了四妹妹那里……”

　　“四丫頭隨便她，是她不自愛。”蔣煜的言語間透著幾分嘲弄，仿佛蔣音并不是他的親生女兒。

　　通過蔣煜的這句話，蔣晞?dòng)l(fā)確定，蔣煜說不定從很早的時(shí)候就知道蔣音身懷六甲一事，只是礙于相府的面子才顧及到?jīng)]有說出來。

　　她伸手挽住蔣煜的手臂，在他的胳膊上蹭了蹭，“我才是爹爹的好女兒，其他人管他作甚，我和曜兒就一直想要爹爹的寵愛?！?p>　　蔣煜神色寵溺地拿著手在她的額頭上點(diǎn)了點(diǎn)，“你才是為父的好女兒，任何人都無法超過你?！?p>　　蔣晞昂著頭對著蔣煜露出一個(gè)笑容，“那是自然，我自然是最好的?！?p>　　蔣晞拉著蔣煜走到旁邊的桌子上，桌子上放著的都是她親手做出來的菜肴。

　　“我方才聽說爹爹沒有用餐，這些都是我特地給爹爹準(zhǔn)備的午餐，正好我也沒吃，我們一起用餐?！?p>　　蔣晞的話讓蔣煜蹙著眉頭，他拿手點(diǎn)了點(diǎn)她的腦袋，“真是讓人不省心。”

　　蔣晞撇了撇嘴學(xué)著他的模樣，“真是讓人不省心。”

　　父女二人相視一笑，仿佛所有的不愉快都在笑容消失殆盡。

　　“爹，你嘗嘗我做的排骨如何？”蔣晞?wù)f著就夾了排骨到蔣煜的碗中，“這是我跟著奶娘學(xué)的。”

　　“口味不錯(cuò)，曜兒是否吃過。”蔣煜喝了一口面前的小酒，“若是你大哥也在該有多好?！?p>　　“爹爹放心，大哥在邊境好得很，吃穿不愁，現(xiàn)在可是大名鼎鼎的戰(zhàn)神。”蔣晞彎起唇角對著蔣煜笑，“三位舅舅在邊境也很好?！?p>　　“那就好。”蔣煜說著就喝了一口小酒，“當(dāng)初你母親去世，他們都在戰(zhàn)場上無法回來，甚至就連最后一面都沒有見到?！彼f著就紅了眼眶。

　　“你外祖父擔(dān)心你祖母不好照顧你就將你和暄兒一同接走，還說一定會好生照顧你們?！笔Y煜說到此處紅了眼眶，“都是爹爹不好，沒有辦法照顧你，還讓曜兒受了那么多委屈?！?p>　　蔣晞端起面前的杯盞小呷一口，烈酒穿腸過，口味到了邊境的烈酒面前似乎又差了那么一點(diǎn)意思。

　　“三丫頭，你覺得言之如何？”蔣煜說著就放下手中的被子，“當(dāng)年你母親在世時(shí)，就曾經(jīng)給你定下過與言之的親事?！?p>　　“言之表哥很好。”蔣晞看了一眼蔣煜后又將目光落向遠(yuǎn)方。

　　前世她的醫(yī)生不負(fù)顧湛恒、不負(fù)蔣音、不負(fù)任何人，卻有愧于父親、言之表哥還有外祖父一家。

　　那是她永遠(yuǎn)也無法償還的罪孽，她又怎么可能帶著這樣的心思再次去禍害沈言之？

　　他是她這輩子注定都觸碰不到的白月光。

　　“三丫頭雖說及笄，可年紀(jì)到底還小了些?！笔Y煜說著就將手落在她的腦袋上，“我與你母親雖說是一見鐘情，可婚后我們也琴瑟和鳴，鶼鰈情深。”

　　蔣晞神色一怔，正欲開口說些話，就聽見蔣煜的聲音再次響起，“我知道你現(xiàn)在并不喜歡言之，但你可以慢慢地嘗試去接觸他，去接受他，言之他一表人才，是最佳的夫婿人選?！?p>　　蔣晞放在杯盞上的手微微一頓，她將目光落在蔣煜身上。

　　她心中自然清楚沈言之的為人，也知道他是最佳的夫婿人選，若非她重生而來，她覺得嫁給沈言之也不是一件壞事。

　　只是，現(xiàn)在的她還能夠配得上沈言之嗎？

　　感覺到落在掌心的溫暖，蔣晞聽見蔣煜的聲音傳入耳畔，“三丫頭，言之他真的很優(yōu)秀。”

　　“爹，如今長安皆是關(guān)于我的流言蜚語，是我配不上言之表哥?！笔Y晞看著蔣煜面色艱難，“言之表哥他應(yīng)該有更好的未來。”

　　“你自無愧于心?！笔Y煜仍是一臉寵溺地拍了拍她的腦袋，“不管你做任何事為父都會支持你，暄兒都會支持你，我們都會支持你?！?p>　　蔣晞伸手給了蔣煜一個(gè)擁抱，“爹爹放心，我一定不會讓爹爹失望，我想要有一天也能夠和大哥一樣成為爹爹的驕傲?！?p>　　“傻孩子你一直都是我的驕傲?！?p>　　蔣晞看著蔣煜露出一個(gè)笑容。

　　“明日就是四丫頭的歸寧宴，雖說你未曾嫁給三殿下，但歸寧宴上莫要出了亂子。”

　　聽著蔣煜的吩咐，蔣晞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爹爹，你放心，只要姨娘不找我麻煩，我自是不會找姨娘麻煩！”

　　不過前世的歸寧宴上，可是出現(xiàn)了一幕好戲，也不知道今生蔣音是不是會用同樣的方法來對付她。

　　不過不要緊，這次她可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