巖漿涌動之處,便是海底火山區(qū)?;鹕絽^(qū)中心部的水溫已經(jīng)達到了可怕的六十三度,連科學院都只是駐扎在外圍水溫較低的地方。
如果不穿防護服長時間暴露在高溫水中,烏魯就會產(chǎn)生電解質(zhì)紊亂的癥狀,全身肌肉萎縮、失去自主行動能力,最終失去意識,可能連體蛋白都會發(fā)聲變性。
人話講:被燙抽抽了。
可以說,前往生命禁地火山區(qū)進行祭拜這個想法,只有真正的信徒才會去實踐。
滁蘇一行似乎不是第一次做這事兒了,裝車的流程很是熟練。她給古福找到一件跟她款式相似的的防護服,穿起來頗有種情侶裝的感覺。
這種和心愛之人,為了共同信仰去冒險的行為,著實讓他有些激動。跟滁蘇在一起之前,他的生活按部就班、毫無波瀾,而之后卻仿佛觸碰到了另一個充滿新鮮事物的世界。
不安、刺激、令他著迷。
他們悄悄地行動,緊貼著細碎的沙礫,繞過科學院地駐地。目力所及之處,猩紅的巖漿如惡魔之眼,在黑暗種閃爍著渴望的光。
他們?yōu)榱吮磉_自己的虔誠,在防護服之外套上一件白色的披風——這是罪人的象征。滁蘇帶著古福游在最前,跟在最后的四個烏魯則抱著祭品——一條巨大的鲆魚。
迦祿星的鲆魚,和郁笛所熟知的不大一樣。它有著比目魚的臉、鯨鯊的體型、蝴蝶魚的鰭,和一口尖銳的多層牙齒。
它是自然海域之中相當高級的捕食者,長相威猛,但肉質(zhì)極其難吃,在古代被烏魯們捕來當做供神的祭品。
但由于棲息地的破壞,現(xiàn)在想要抓到它,已經(jīng)很難了。也不知道他們從哪里弄到這么大一條。
很快,他們就來到了火山區(qū)外圍的巖石圈。噴涌的巖漿在海水的冷卻下,變成一塊塊猙獰的石筍,扭曲地攀爬在海底。細碎的氣泡從石縫中成串溢出,仿佛巖石在喘息。
即使隔著防護服,古福也能明顯感覺到不適。
“還要往里走嗎?這里足夠了吧!”
“繼續(xù)走!別怕!”滁蘇堅定地拉著他的手。
“我好熱……”
“堅持一下,就在前面了?!?p> 滁蘇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虛幻,古福懷疑她已經(jīng)脫力了。但身后的烏魯一聲不吭,甚至還扛著那么大的祭品游在后面,他也不好臨陣脫逃,只能咬著牙繼續(xù)上。
滁蘇所說的“前面”,是指一個小型火山口。那里的地下壓力不大,巖漿在進入海水的瞬間便會結(jié)成石塊掉落,蒸騰沸水范圍也僅限于火山口內(nèi)部那一小圈,不會灼傷處于外圍的他們。
到了火山口后,滁蘇拉著古福來到側(cè)上方,等待后面的烏魯擺祭品。
巨大的鲆魚被扭成一個半圓,放在火山口外圍。魚皮接觸地面的瞬間,便響起刺啦一聲。滁蘇張開十肢,開始了第一聲吟唱。
祈禱的聲音與巖漿滾動之嘈雜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每過一個節(jié)點,恰恰好便會有小簇巖漿噴射而出,落在鲆魚尸體上,再滑落一旁。
古福仔細聽著,發(fā)覺這吟唱并非神諭,只是單純在向神表忠心而已。
祈禱的唱詞冗長又無聊,再加上高水溫帶來的不適,古福開始有些焦慮。
終于,他們結(jié)束了祈禱,伸手一推,便將鲆魚扔進了火山口。
巨大的身軀瞬間被吞沒,火山像個饑餓已久的怪獸,三兩下便將它吃了個干凈。
“結(jié)束了吧?”古福是真的受不了了。
“沒有?!背K看著他,“再等等?!?p> “等什么?”古福崩潰地拉住滁蘇,“我不行了,這兒太熱了……”
咚——咚——
火山口內(nèi)傳來撞擊的聲音。
咚——咚——
聲音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急促,仿佛在敲門。
古福住了口,低頭盯著火山口看。
嗡——
火山口內(nèi)傳來長振,一次發(fā)聲,頻率變化無窮無盡。再一次,他聽懂了神之諭。
............
“涂蘋!涂蘋!涂老師?。?!”
火山區(qū)實驗場,科學院臨時基地內(nèi),涂蘋辦公室的門被砰砰砸響。
“什么事?”涂蘋本來窩在椅子里打盹,一個哆嗦出溜到了地板上。她的助手推開門:“有烏魯闖進火山區(qū)了!”
“???”涂蘋一愣,“是干嘛的?護衛(wèi)隊在嗎?”
“已經(jīng)救回來了,只是有個家伙身份有點特殊......”
涂蘋詢問地看著她。
“呃,是郁笛的父親?!?p> 涂蘋聞言,麻溜地掛起程序,跟助手去了大廳。郁笛可是拜托過她,要她保證她父親的安全,現(xiàn)在人莫名其妙跑來這么危險的地方,她當然得去過問一下。
大廳里,一排烏魯安安分分地落在原地,被守衛(wèi)隊包圍著。旁邊的地板上扔了幾件防護服,還有許多零零碎碎的小設備。
“古福,”涂蘋徑直走向自己的目標,“你是古福吧?”
“我是......你是之前招待所的醫(yī)生嗎?”古福疑惑地看著涂蘋。
“呃,算是吧?!蓖刻O忽略掉滁蘇警惕的眼神,對古福說,“你們跑火山區(qū)去干嘛?那地方多危險??!”
古??戳搜鄢K:“我們只是去......參觀一下?!?p> 涂蘋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他:“是不是跟古神教的事有關?”
回答她的是沉默。
涂蘋也無語了:“上次放過你們,不悄悄在家里待著,還敢到這里來晃。這附近是科學院,我甚至可以用‘企圖攻擊’的理由,讓政府拘你們幾天,知不知道?”
滁蘇反駁道:“海底火山區(qū)并非政府劃定的禁入?yún)^(qū)域,你憑什么不讓我們進去?還有,哪條規(guī)定說科學院附近不讓烏魯接近了?”
“政府是沒規(guī)定不讓你們找死?!蓖刻O聽對方胡攪蠻纏,脾氣也上來了,“但拜托你死的時候死遠一點,別帶著別人一起?!?p> “同志,你什么態(tài)度!”滁蘇也來勁了。在單位里,可從來沒有烏魯講話這樣難聽,動不動就咒人去死?!拔覀冇写蟹雷o服,在那里好好的,是你們科學院的人用武器指著我們,強行帶我們來這兒,你現(xiàn)在說,是我們違法?還有天理嗎?”
涂蘋最不耐煩搭理愛跟她犟嘴的烏魯。
“你說得對?!彼D(zhuǎn)過身去,不看對方,直接對古福說,“我的一個朋友拜托我照看你,我會把你送回家去。你不在意自己的生命,有人在意。希望你能好好保護自己,別再跟奇怪的人瞎混?!?p> 古福垂眸,依舊一言不發(fā)。
涂蘋說話算話,以“誤闖”為理由,將他們送走了。怕郁笛分心,這事兒便也沒告訴她。
雖然被科學院發(fā)現(xiàn)給抓了出去,但古神教依舊得到了他們想要的東西——
祭品陷入火山口的剎那,那一段新誕生的神諭。
解無明
今日二更 啊,連改帶更新,寫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