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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以深愛度年華

第三十五章:紅燭帳

且以深愛度年華 池城小陽 2956 2023-04-08 00:00:00

  若離終于以老板娘的名義,在酒館后院,安心住了下來。原本以為自己,就此得以和過去告別,卻不想事情遠(yuǎn)遠(yuǎn)沒有她想的那么容易。過去的一言一行,都在孕育著一個人未來的模樣。

  蔣素聞四處浪跡時,都是用叫做蔣白的化名,因而旁人并不知其身份,都以為他只是一個開酒館的本分老板而已。那日正午,蔣素聞在外應(yīng)酬,店里小二卻急忙過來尋,自己方被告知,若離在店里突然昏倒。當(dāng)他焦急趕回酒館后,夏大娘只是滿面笑意,可對若離的情況卻緘口不言。

  蔣素聞直奔去了后院,一眼便看見獨(dú)自坐在走廊前臺階上的女子。他舒了口氣,看那樣子,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徐步走到若離身邊坐下,大方地伸手將其擁入懷中。

  “今天是怎么了?”他扭過頭,對著正斂眉沉思的人輕聲問道。

  “素聞…我做了件錯事,可我竟然到現(xiàn)在才發(fā)覺自己做錯了。這…可怎么辦呀…”從大夫離開以后,一直沉默坐在這里良久的女子,再說話卻是一口哭腔。豆大的淚珠,墜落在足前的積雪上,倏忽地深陷其中,余溫使其成了一個個不見底的空洞。

  這不明緣由的回答,讓他猛的亂了心神。抬手捧起若離的臉龐,用指腹揩去對方頰上的濕潤淚水。目透堅(jiān)定的眼神,向其傳遞著力量,軟下嗓子哄道。

  “沒關(guān)系,我在這呢。發(fā)生什么事了?”

  女子苦笑著,握住了素聞冰冷的手,將其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毫無血色的唇無力的吐出句話,將他剎那釘在那里。

  “這也算是喜嗎?”前來替自己探過脈的大夫,連聲同自己道喜,惹得夏大嬸也笑意盈盈。若離卻失魂落魄,原來總以為來到這里,就可以重新來過。如今才發(fā)現(xiàn),過去的那段記憶還是會同附骨之蛆般的跟隨。離開了,并不是代表可以忘記。

  蔣素聞僵直的坐在那里,同女子直視,震驚和無措的神情輪番在臉上交替浮現(xiàn)。他曾想過無數(shù)個彼此將來的可能性,卻唯獨(dú)忽略了這個。這,最為致命的一處。

  “素聞…我知道,我欠你太多了。無論我怎么努力,可能都還不完那些。你應(yīng)該猜得到,這個孩子是誰的。我不能像那人一樣冷血。我沒辦法,不要他…”若離毫不避忌地對眼前人,一字一句的坦白,慢慢眼眶又紅了一圈,卻圓睜著眸子,強(qiáng)忍住淚水?!澳闶沁@個世上對我最好的人??扇绻乙?yàn)檫@個孩子而錯失你,我會遺憾,但不會后悔。往后,我活著的每一天都會記得,曾經(jīng)有這么一個人,如此好地愛過我…唔…”

  最后許許多多尚未來得及說出的話,全部的全部都被悶在了男子的肩膀上。蔣素聞一把將女子攬進(jìn)懷抱,感受到肩頭衣衫的濕潤,忽地苦笑道?!拔乙矝]辦法,不要你啊?!?p>  我就是這么好滿足的人,只要你那一句,會記我一輩子,我就鬼使神差的什么都愿意。有時候,我也多想,可以只為自己,那么自私一回。

  懷中人肩膀微微顫抖著,低聲啜泣著。他溫柔撫著女子的背,出神的望著湛藍(lán)蒼穹。仿佛感慨,又似嘆息道了一句。

  “若離,嫁給我吧…我想做你孩子的父親。”如若可以,蔣素聞情愿用這樣的方式永遠(yuǎn)留住,那隨時可能會離開的人。

  女子昂起頭,望著面前同樣凝視著自己的雙眸。腦子里突然涌現(xiàn)了一個念頭:這樣下去,自己一定真的會愛上他。呆愣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滿目虔誠。這個人,以后千萬不能再辜負(fù)了呀。

  那天,幾乎洛陽城里所有的人都被請去了他們的大婚。流水宴連續(xù)開了五天五夜,大家都笑言,這處處留情的蔣老板,如今竟真能為一人安定下,不知道又有多少紅粉知己要哭斷腸了。

  女子身著大紅的鳳袍,面容安靜地坐在床邊,手掌不禁熨貼在腹上,時日不長,她尚且還感覺不到孩子的動靜。如今這大喜日子,若離卻莫名涌現(xiàn)難得的蒼涼。雖然心知,不該再試圖觸及過去,可自己依舊會偷偷的想起。

  她曾和一個人,遠(yuǎn)隔千山萬水和漫長的十年光陰,然后重逢。期間,有過分別,有過矛盾,卻依舊被深厚感情一筆蓋過。可到頭來,仍抵不過人世錯遷,他們二人終究是漸行漸遠(yuǎn)。自己只能偶爾轉(zhuǎn)身,回望那時光彼岸,早已變了模樣的少年。若離恍惚間隱約聽見開門的聲響,驀地屏住呼吸,直到從蓋頭遮住的視線下,瞄到一襲同樣鮮紅的衣擺。

  蔣素聞頭一次如此的緊張,抿了抿唇,臉頰因?yàn)榫埔馕Ⅴ傅姆杭t。自從愛上這人的時候起,自己經(jīng)常盼望著的時刻,現(xiàn)在終于真實(shí)的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他已然忘記了那些繁文縟節(jié),貿(mào)然伸手,揭開了新婚妻子的紅蓋頭。目光一凝,墨玉般的眸子眼波流轉(zhuǎn),滿含柔情地,看著那低垂眉睫的恬靜女子。

  這一切都是真切的發(fā)生著,卻讓自己覺得一時難以置信,就如此得到朝思暮想,不忍拋舍的愛人了嗎?感覺還是像夢一場啊,這是多好的夢啊。也許是出于情難自禁,也許是為了印證是夢還是真。他原本挑起蓋頭的手,向下移著然后停住,往那涂著胭脂的唇瓣上輕點(diǎn)了一下。收回手,低頭看著食指指腹上沾染的一抹緋紅色。

  眼角忽地上揚(yáng),蕩漾著溫暖笑意,瞇起了眼凝視著女子。這果然是真的,哪怕此生只有這一瞬,自己也愿意甘之如貽。

  “丫頭今天…尤其好看。”

  若離聞言,抬起頭與其對視間,也倏忽笑起,眨了眨眼睛道?!澳鞘钱?dāng)然?!边^去的都該過去,自己總要認(rèn)清事實(shí),接受他。

  蔣素聞坐在了妻子身邊,一派慵懶迷人的神色,毫不拘謹(jǐn)?shù)恼f道?!昂芡砹??!比綦x尚未明了他話中深意,怔仲無措時,卻見對方自顧自的動起手來。

  素聞細(xì)心摘下了妻子頭上珠冠,以及瑣碎發(fā)飾。靈活纖巧的手指,移到了女子腰間的織錦束帶,解開。他凝神做著這些,面色認(rèn)真的以至若離都不敢驚擾,只得窘迫的紅了臉,在紅燭映襯下更顯嬌憨。隨之,素聞的手攀上面前愛人的肩頭,魅惑笑著將其大紅外衣褪下。女子驚了片刻,嘴剛剛開口說話推拒,就被生生堵住?!八芈劇摇怼?p>  涼薄唇瓣落下,若離頓時慌亂起來,卻依舊不忍心逃開。他對自己那么好,又如何能再有虧欠。那近在咫尺的眸子里,女子清晰看見了自己那無措的呆愣模樣。一轉(zhuǎn)眼,都已經(jīng)做了別人的妻子,若是遠(yuǎn)方那人得知,是難過還是憤怒,抑或漠然。然而他們,都不知不覺地走上了回不過頭的陌路。驀地,心里蒼涼更甚,若離眼里泛起一片朦朧水霧。就連眼前的人也看不真切,卻感覺得到,外衣已被完全脫去,只留一層淺色薄衫在身了。

  他,似乎可以感覺到對方復(fù)雜的情緒,就突然將吻抽離走。嘴角勾起淺淺的弧度,笑道?!八伞!彼芈劚揪蜔o意想對懷有身孕的她做什么,只是覺得有趣的想逗逗妻子。不想,竟惹得對方又想起往事和旁人。

  若離點(diǎn)頭應(yīng)了一聲,乖乖的躺下,側(cè)過身子。他只是坐在床沿邊看著,不做聲。在女子昏沉快要睡去的最后一刻,依稀感覺到被一個溫暖懷抱包裹住,莫名安心。

  蔣素聞輕輕的摟住妻子,將頭埋在那人脖頸間,嘴邊的笑意一點(diǎn)點(diǎn)的平息,變成了透骨的悲涼和滄桑。眼角一滴淚,悄然落在了女子肩頭的衣衫上,慢慢滲進(jìn)。他偷偷的低語著。“你知不知道…我就快要…”后面的話,素聞不敢說出口,也哽咽的說不下去。他怕被愛人聽見,怕即便被這人得知,結(jié)局依舊沒有絲毫改變。

  我從不去希望同你白頭偕老,因我終究是要先你而去。丫頭,我這一天天都是從老天借來的。又怎敢奢求,你能將身心都給予我。

  你知不知道,我就快要死了呢。我這人間閑散客,怕還是要?dú)w于一抔塵土。

  那天夜里,將軍府里安心養(yǎng)病的葉沐宸,毫無預(yù)兆地,心上猛的一陣抽痛。蹙著眉,倒吸了一口冷氣,用手捂住了傷口。

  “怎么了?還痛嗎?”邊上的永寧急忙詢問。這些天自己的悉心照看,沐宸的傷口愈合的很快。可不知為何,這時卻突然痛起來。

  “也許是天氣驟冷了吧?!彼降卮?,收回了手。疼痛只是那么一下,自知沒什么大礙。

  可那痛楚,就仿佛心上被人剜去一塊般的空落落,完全摸不著邊際。

  他想,定是冷著了。定是,因?yàn)檫@突如其來的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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