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介公司給方甯找的房子,就在工作室不到十公里的一處小型別墅區(qū).
房子剛剛交房沒多久,裝修都是全新的.
昨天中介的負責人到酒店和她簽了租賃協(xié)議.
租約五年,一年一付.
下了車拖著行李又走了一段綠化帶小路,輸入中介事先設置好的臨時密碼,方甯的屁股終于是坐到了新家的沙發(fā)上.
房間整體裝修就是很簡約的原木風,暖暖的調子,打開一樓會客廳的花園窗戶,就有輕輕的風吹進來.
她很喜歡這個感覺,所以當時都沒在看別的就定了下來.
剛躺了沒一會,包里的手機嗡嗡震動.
按下接聽鍵,一道媲美美聲女高音的嗓門就沖進了耳朵里.
“方大小姐.
你這個人哪都好,就是不回微信這一點讓我很是惱火.
語音你都不接,非要逼著我這個先進小青年去通訊錄翻你那古董電話號碼.”
打電話的是方甯的唯一閨蜜,姜莫語.
莫語莫語,當初她爹媽給她起名的時候,應該是想讓她大家閨秀含蓄內斂.
沒想到適得其反了.
方甯舉著電話半靠在沙發(fā)上輕輕笑了一下,柔聲說道.
“我真沒注意.”
姜莫語狠狠呸了一聲.
“我現(xiàn)在是越來越不懂你了.
你說你一個兩只腳都已經踏進學術界的新晉黑馬,獎杯還沒放涼呢.
不在高手云集的大都市殺個腥風血雨,非要去個都不把心理疾病當毛病的小二線城市開心理診所.
我采訪你一下,你是怎么想的.”
方甯按了免提,把電話放到桌面上,慢悠悠的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你可別小看深城,一線城市的心理診所已經近乎飽和,我一個新人能分到多少殘羹剩飯.
還不如另辟蹊徑試試水.”
姜莫語對著電話翻了個白眼.
“你的試試水,就是工作室那破房子一年才二十多萬的租金,但砸了好幾倍的錢去裝修?
你這哪是試水,你這是要在那扎根兒啊.”
方甯愣了一下.
“這你都知道?”
對面人的語氣滿是得意.
“那你看看,姐的絕技就是玄學,你的專業(yè)盲區(qū),不懂了吧.”
姜莫語,一名業(yè)內知名的時裝設計師,業(yè)余愛好只有兩個,談戀愛和塔羅牌.
她對塔羅牌的迷戀,已經到了出門倒個垃圾也要算一下的程度.
方甯四兩撥千斤的當場拆穿.
“說實話.”
姜莫語尷尬的咳嗽了一聲.
“你們心理大拿發(fā)展到最后,不面對面都能看出來對方撒沒撒謊?
是不是有點過于恐怖呢,我快要不敢繼續(xù)愛你了.
話說回來,你要不要嘗試一下犯罪心理方向,沒準能開辟出另一個天地.”
嘴上要強的吐槽著,但隨后姜莫語還是老老實實的交代到.
“哎呀,就你找那家設計公司,不是全國連鎖的么.
我新店裝修也找的他們,我說我就想要你工作室這個方案.
這邊的大區(qū)負責人不但把你那整套設計方案拿出來給我講了兩個多小時設計理念.
預算報價里,螺絲釘幾毛錢一個我都看見了.”
方甯無奈搖頭.
“行了,這次饒你無罪.
行李一會送到,我要去收拾一下房間.
你還有沒有事.”
看方甯真要掛電話,姜莫語趕忙嗷了一聲.
“不是,有,有事.
您老再給我?guī)追昼?”
方甯笑笑沒說話.
“你微信是不是設置了拒絕任何人加好友,人家陳大帥哥微信問我好幾回了,就說加不上你.”
方甯挑了挑眉尾,故意拖了幾秒.
“你說的這人,我認識?”
姜莫語被噎的有些喘不過氣.
“我說方大美女,我個人單方面求求你.
求你睜開眼睛看看這個美好的花花世界,看看那些圍著你打轉開屏的八塊腹肌,行不行.”
方甯沒忍住,笑的差點把剛喝進去的水吐出來.
“你要說開屏,我就想起來了.
你說的這個人,是不是之前聚會上,喝多了站在茶幾上抽褲腰帶跳舞的什么海歸博士?”
抽了張紙巾擦了擦嘴角,方甯拿起電話往樓上走.
“從生理結構的角度來說,八塊腹肌雖然來之不易,但也意味著上半身多了兩塊腹肌的高度.
同理來說,就等于腿少了這么一節(jié).
所以你之前的那些男朋友為什么脫了褲子才發(fā)現(xiàn)是個小短腿,問題可能就出現(xiàn)在這里.”
姜莫語哀怨的錘了一下大腿,大喊一聲.
“方甯!
跟你通話三分鐘,我需要用一生來治愈.”
笑著掛斷電話,方甯在微信上給姜莫語發(fā)了個小骷髏比愛心.
下午一點多,搬家公司的人把先前浩浩蕩蕩快遞到工作室的一箱箱行李送來了,是個不小的工程.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把今天要睡的臥室和衣帽間先收拾整理出來,天不知不覺已經黑了下去.
抻個懶腰活動下酸疼的關節(jié),肚子突然咕咕叫了一聲.
拿著手機下樓準備點外賣吃,抬手打開電視放了新聞當背景音.
她沒有看劇追劇的習慣,平時除了看專業(yè)相關的書籍資料和患者病例,也就是看一些新聞實事.
電視自動跳轉的是本地電視臺,正是晚間新聞時間.
點了一份披薩和一些應季水果,剛想轉身去門口箱子里找一找餐具放在哪里,就聽身后的電視里傳來標準的女播音腔.
“目前警方已經對現(xiàn)場相關人員進行了全方位的控制,還在逐步的排查之中.
失蹤的兩名兒童均是這次我市舉辦的小學生文藝表演大賽的入圍參賽者.
劉若彤,女,9歲,目前就讀于我市第一小學三年級.
身高135cm,失蹤時身著白色紗制連衣裙.
張藍,女,8歲,就讀于我市第一小學二年級.
身高126cm,失蹤時身著淡黃色綢緞唐裝.
兩名失蹤孩子隨身攜帶的定位手表最后一次發(fā)出信號的時間為上午十一點三十分,之后便徹底失去蹤跡.
請廣大市民如有線索,撥打我臺專線電話XXX-XXXXXXXX.
我臺新聞頻道以及各大平臺公眾媒體賬號,會實時跟進案件發(fā)展.”
方甯站在原地,扭頭看著電視屏幕里放大的兩張小女孩照片,微微攥緊了手指.
其中一張照片,正是今天上午沖進她懷里的那個扎著沖天辮的小女孩.
另一個她雖然沒看得太仔細,但是記得沖天辮小女孩躲在老師懷里時,她還去抓了抓小女孩的手以示安慰.
因為那身明黃色的衣服很亮,她余光瞥到了一眼,有些印象.
緩了好一會,方甯走回去坐回沙發(fā)里,拿手機在網上翻找相關新聞.
除了對老師和負責人的失責謾罵,余下的有用信息不多,只是知道兩個小女孩丟失的地點,并不是她入住的那個酒店.
她離開之前有注意到,老師似乎是要帶著孩子們坐上事先安排好的車去電臺拍最后決賽用的宣傳照.
方甯突然想起自己在酒店里看到的那兩個可疑的人.
但轉念一合計,她之前跟老師和大堂經理都說過這件事,兩個人一定會把這個信息交代給警方.
如果是他們,根據(jù)酒店的監(jiān)控錄像,應該很快會抓到人.
果然,新聞剛剛結束沒多久,手機上就接到了警方相關問詢的電話.
電話里警察的語氣還算溫和,請她務必配合抽時間去做個筆錄.
方甯一一應答后,約定了明天下午.
掛了電話,外賣員被保安引導著準時把餐食送到了門口.
可看著色香味俱全的披薩,剛剛還咕咕叫的肚子突然全無胃口.
另一邊,坐落于中心商業(yè)區(qū)的市局.
局長辦公室里,一個身材高大背影挺括的男人站在辦公桌前,正等待著對面的領導講電話.
桌面上一本紅彤彤的獲獎證書和一個金色獎杯很是顯眼,此刻正在被局長的手指來來回回搓磨著.
過了半晌,中年局長放下座機話筒,威嚴又鄭重的目光轉投向對面高大的男人,繼續(xù)剛才被電話打斷的話題.
“陸陵游,我特么真不愛說你.
啊,表彰大會你都敢缺席,讓我舔個老臉上臺跟人家陪笑,還得幫你領獎.
我他媽是你爹啊.”
對面高大男人一把穩(wěn)穩(wěn)接住了飛過來的獎狀,顯然已經熟悉了自家局長發(fā)火的套路.
他指了指剛被撂下的電話轉移話題到.
“您消消氣.
是不是上邊關注到這次兒童失蹤案了,怎么說.”
中年局長斜了他一眼,沒好氣的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拿起茶杯仰頭喝了一口.
剛剛竟顧著生氣了,忘了茶水剛泡沒多久,水還是滾燙的.
這一口沒防備,好懸給自己燙出個表情包.
“你特么屁話怎么那么多,不都聽見了么還問.”
陸陵游笑,就聽對面局長再次開口道.
“你要知道,是你信誓旦旦跟我保證這次兒童失蹤案絕不是單純的拐賣.
上邊一堆眼睛盯著,不盡快拿出可支撐這一說法的證據(jù),別說是你,就我也扛不住多久.”
陸陵游點點頭,拍拍屁股就準備開溜.
“相關涉案人員才審了一半,時間緊迫,那我去了老方.”
中年局長眉毛一橫.
“老方什么老方,別特么跟我沒大沒小的.”
走到門口,叫老方的局長再次開口喊了一聲.
“記得明天給我留出兩個小時的時間,那邊提前約好的,改不了.”
陸陵游頭也沒回,扔下一句再說吧快速消失在了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