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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皇萬歲!

第二十五章:韋貴妃

武皇萬歲! 甭加慧 3033 2023-08-03 23:49:28

  韋貴妃是四妃之首。

  自從長孫皇后過世之后,陛下沒有再立皇后,這韋貴妃就成了后宮之中最尊貴的女人。

  她邀請人到后宮內(nèi)苑賞花,對被邀請的人來說,那自然是莫大的尊榮,所以收到貴妃諭帖的那些人,紛紛盛裝打扮,早早的來到了玄武門門口,等待著進(jìn)宮。

  玄武門是太極宮的北門,離皇宮內(nèi)苑最近,離前頭太極殿的明堂最遠(yuǎn),算是整個皇宮的后門。

  武柔就帶著幾個女官站在內(nèi)門,看著外頭那些命婦從華麗的馬車上下來,或年輕或年長的,由接引的宦官們由外門引進(jìn)了宮門。

  “諸位夫人,在下是才人武柔,負(fù)責(zé)此次賞花宴的流程。這是阿柔第一次領(lǐng)了差事,若有怠慢之處,請夫人們多多見諒,多指點(diǎn)指點(diǎn)阿柔。”

  武柔對著這些一品到三品的命婦,恭敬地行禮。

  她年紀(jì)小,黃鸝一樣的聲音,很是惹人憐愛。

  眾命婦看著她,眼神中多有打量,尤其是她的外貌,雖然沒有人明說,但是想必她這個“媚才人”的名頭很響,都傳到了宮外去。

  以至于大家都很好奇,能讓一向愛才愛德的圣人皇帝,突然大肆褒獎的美色,到底是何模樣。

  此時的武柔已經(jīng)比在宮外時豐潤了很多,臉頰上的肉勻稱了,眼神中沒了絕望的黑,越發(fā)的如煙似霧,在加上她的艷麗的紅唇,又低著頭,溫順的垂著眉眼,就好像是畫中的人。

  一個三品的郡夫人笑著說道;

  “媚才人生的好相貌,怪不得陛下喜歡呢。”

  她的語氣活潑,意有所指,又帶了點(diǎn)調(diào)戲小輩的爽利,使得那二十個命婦都紛紛笑了起來。

  又有比之年長的夫人笑著教育她:

  “連陛下的女人你也敢調(diào)戲,小心人家一吹枕頭風(fēng),將你的三品郡夫人給擼了?!?p>  轉(zhuǎn)而就和顏悅色地對著武柔說道:

  “你不要跟她一般見識,她就是一張嘴爽快,連文德皇后在世時,她都能狂上兩句?!?p>  武柔本來就在她們因?yàn)椤懊摹边@個封號的揣測中羞紅了臉。怎么可能在意這些?

  一個十四歲未經(jīng)人事的姑娘,已經(jīng)成了眾人心中那個,可以在床笫間讓圣主神魂顛倒的存在了。

  她心虛,她虧得慌,她實(shí)在是配不上這個名頭。

  “不敢,阿柔為各位夫人引路。”武柔壓制住眾人的打量和揣測,逼著自己成熟穩(wěn)重,踏實(shí)可靠。

  ……

  ……

  賞花宴自然設(shè)在室外,兩排的水廊長亭內(nèi)擺上了席位。

  眾人一落座,正好可以看見周圍的景色,如同身在花海中一般,還不會被太陽所曬。

  然后,韋貴妃便帶著儀仗來了。

  那是武柔第一次見韋貴妃,遠(yuǎn)遠(yuǎn)地就看見兩排宮婢,簇?fù)碇稽S色轎攆而來。

  宮中儀仗,天子皇后同尊,九數(shù)為最大,其次品階的服侍宮婢人數(shù)依次遞減。

  貴妃為四妃之首,儀仗為八位,兩排,一共十六人。

  有人執(zhí)長扇,執(zhí)香爐,執(zhí)凈手……宮婢衣裙縹緲,井然有序,像是天上的仙家開路一般。

  眾人見狀,紛紛侍立兩旁,列隊相迎。

  武柔站在了一旁靠后的位置,與那些宮人女官們站在一起,低下了頭,躬身行禮,沒敢細(xì)看。

  “貴妃駕到~”內(nèi)侍宦官高聲提醒,便也是眾人回應(yīng)的信號。

  “恭迎貴妃尊駕?!北娙她R聲道。

  韋貴妃從轎攆中于人攙扶而出,落座主位之后,輕聲說:

  “免禮,坐吧?!?p>  她的聲音不高,內(nèi)侍官宦便又按照規(guī)矩轉(zhuǎn)述了一遍,眾人才坐下了。

  武柔這才敢抬起眼睛看向韋貴妃,觀察她的模樣。

  韋貴妃雖然身材有些發(fā)福,但是身量很高,并不顯得臃腫,精致而恰到好處的妝容,更顯得雍容華貴。

  或許是宮中長孫皇后提倡節(jié)儉,后宮嬪妃少見有釵簪滿頭的,都是以小巧精致為主。

  所以武柔進(jìn)宮以來,就一直以發(fā)帶結(jié)發(fā)固定,從未戴過發(fā)簪,就怕超過了品級比她高的人去。

  此時見韋貴妃頭上也只有兩個扇形的金簪,配以鮮花佐之,她心中更堅定了自己不得以妝容張揚(yáng)的想法。

  “貴妃娘娘越來越年輕了?!眲倓傇谕忸^調(diào)戲武柔的郡夫人先開了口。

  她一出聲,氣氛立即便活躍了起來,又有好幾個應(yīng)和的。

  韋貴妃精致的眉眼看了過來,臉上露出了慈愛的微笑,說道:

  “我都快四十歲的人了,孫子都好大了,哪里還會年輕,你們就會哄著我高興?!?p>  她的聲音軟軟和和,語調(diào)平緩,似乎帶著春風(fēng)般的暖意,讓人聽了心里不由地生出許多的親近之感。

  眾人又是一陣認(rèn)真的夸贊之詞,像是老朋友一般,透著隨意,笑聲陣陣。

  幸好人數(shù)不多,也不覺得煩亂。

  就聽韋貴妃接著說道:

  “你們一大早就來了,又走了這么遠(yuǎn)的路,辛苦了,咱們先喝喝茶,聊聊天,一會兒我再引著你們?nèi)@子里頭逛逛,前幾日我發(fā)現(xiàn)有一株并蒂紫菊,養(yǎng)的真好,讓你們也稀罕稀罕。”

  她端著茶碗飲水,明明雍容華貴,話里卻透著小小的得意,而且還是因?yàn)橐恢昊?,引得眾人莞爾?p>  “哈哈哈……娘娘不是不愛張羅這些?以前我們幾個想進(jìn)宮見見您都沒機(jī)會?!币幻讨械姆蛉藛枴?p>  韋貴妃聽聞,神色果然倦怠了些,放下了手中的茶碗,說道:

  “以前都是皇后張羅這些,我本就懶,她去了,我就更加沒有興致了?!?p>  這個話一出,氣氛便陡然哀傷了起來,似乎都陷入了對皇后的懷念和哀切之中。

  武柔觀察著她們的反應(yīng)……雖然皇后在她的心中地位很高,但是見這些人多半都是誠心哀悼,心中依舊很是驚訝。

  尤其是韋貴妃,她似乎……真的很傷心。

  就見韋貴妃勾起一個回憶似的微笑,說道:

  “當(dāng)年,她剛登后位不久,曾經(jīng)舉行過一場游春宴,年紀(jì)輕的恐怕不清楚,那個時候咱們幾個老的都年輕,一起穿行在花叢之中,皇后娘娘就坐在涼亭下小憩,微笑著看著咱們,作了那首詩。”

  此間年紀(jì)最長的,頭發(fā)有些花白的太師夫人笑著接了她的話:

  “我記得,取名叫《春游曲》

  上苑桃花朝日明,

  蘭閨艷妾動春情。

  井上新桃偷面色

  檐邊嫩柳學(xué)身輕

  花中來去看舞蝶,

  樹上長短聽啼鶯。

  林下何須逺借問,

  出眾風(fēng)流舊有名?!?p>  武柔聽了這最后一句,腦海中不由地就浮現(xiàn)出了舊日眾人游宴時候的場景。

  那時候的她們一定都很年輕,朝氣蓬勃,出眾風(fēng)流,舊有名。

  武柔不由地就笑了,為這樣的詩句所感染。

  韋貴妃從回憶中轉(zhuǎn)了過來,眸光微動,笑著說道:

  “各位都是如今各個家族里頭活躍的能人,有些話我就直說了。

  前幾日,陛下看了高士廉奉上的《氏族志》,心情不大好。耗時兩年,榜上第一的還是崔氏,陛下問為何,他們回說眾望所歸。

  陛下便心酸地跟我念叨,大唐開國制定的《氏族志》,跟隨他打江山、治理江山的那些功臣們的姓氏排不上名號,反而讓無甚貢獻(xiàn)的老氏族們排頭里,他真是替那些功臣們委屈?!?p>  此話一出,眾命婦中有驚訝的,有動容的,都一齊沉默了。

  一名大將軍的夫人小聲地說道:

  “陛下是圣人天子,愛護(hù)老臣,臣妾等心中感激莫名,但是奈何崔、王、鄭、盧這些家族,傳承日久,聲名遠(yuǎn)播,哪里是我們這些小門小戶能比的?!?p>  韋貴妃見眾命婦都低著頭,一副無可奈何的摸樣,娓娓說道:

  “你們自知陛下心疼老臣,就更加不該妄自菲薄。陛下跟隨高祖起義以來,沖鋒陷陣,結(jié)交各路英豪,才得以匡扶天下,撫平四處紛亂暴政。

  這期間,你們的父親兄弟,夫君兒子,哪個不是實(shí)打?qū)嵠闯鰜淼挠⒉??難道還比不上崔、盧、鄭、王那幾家的虛名?

  他們家里頭要是能出幾個心懷天下的人才,早就被陛下籠絡(luò)在側(cè),何至于如今朝中沒有這幾姓的高官?”

  眾人聽聞,有幾個人臉色隱晦,互相看了看,沒有吭聲。

  其實(shí)那幾家沒有人做了高官,也有幾樁秘聞。一是玄武門之變,當(dāng)今陛下鏟除了自己的親哥哥,自然也就將那些擁護(hù)李建成的人趕出了朝堂的核心。

  韋貴妃好像早就預(yù)料到了她們心中所想,接著說道:

  “陛下心懷寬大,不要說陣營不同了……只要是才德兼?zhèn)渲?,即便是仇敵,他都有膽量和胸懷納入帳中。

  我就舉個咱們婦人都知道的例子,那陰德妃,她的父親陰將軍,為了報隋朝提攜之恩,明知不敵,為了要保隋朝國運(yùn),連李家的祖墳都刨了。

  最后他以忠心,戰(zhàn)死殉國。女眷沒入奴籍受苦。

  當(dāng)時陛下欽佩他的德行和堅持,便將他唯一的女兒陰氏納入秦王府照顧。

  刨祖墳這么大的仇怨,陛下都能不在意,可見只要真是有才有德之人,他都不會拒之門外。

  之所以拒了,那就說明,有些人恐怕徒有虛名,自有高明的人取而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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