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井水有毒
王忠按照楚廉吩咐，向村民傳達要搬離此處、隱名埋姓過日子的計劃。
但是這個決定來得實在太過突然，大家一時都接受不了，紛紛嘩然：
“為什么要突然離開這里？”
“就是！我們世世代代都住在這里，突然叫我們搬走，我們能搬去哪里？”
“王大哥，孩子才剛好，我們?yōu)槭裁匆尘x鄉(xiāng)？”
面對眾人的議論，不僅王忠心里不是滋味，姚蘇雨也有些無法接受。
她望向楚廉，輕聲問道：“只有搬走才能解決問題嗎？”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p> 楚廉知道要讓他們離開這個地方的確不近人情，但他熟知西廠的做事風(fēng)格，“如果不能及時將村民撤走，西廠鷹犬，未達到魏高進的目的，輕則逼供，重則屠村。”
他的話讓姚蘇雨沉默了。
她知道東西二廠做事風(fēng)格，楚廉的話并未夸大。
面對西廠的審訊手段，就算是鐵骨剛剛的漢子都承受不住，更何況是這些村民。
屆時如果以孩子的性命威脅，他們更承受不住。
“一百八十口人，二三十戶人家，山下指不定還有西廠的探子等著，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轉(zhuǎn)移？”
這也是個難解的問題，姚蘇雨望向楚廉，“你有應(yīng)對之法了嗎？”
“分散運出，一部分提前安排分散出去；另一部分隱藏在山林之中，等風(fēng)頭過去之后再跟剩下的人會合?！?p> 楚廉不假思索地答道。
但姚蘇雨總覺得這個計劃里有什么東西是楚廉忽略了的，她蹙眉，“這么多人憑空消失，西廠必然猜到是你動了手腳。以魏高進對你的敵意，他一定會派人四處搜尋。凡是走過，必留下痕跡。他們也不是無能之輩，你想好怎么善后了嗎？”
“等人撤走之后，放一場大火將這里都燒了?！?p> 眼神微微一沉，楚廉早就想好后續(xù)退路，“旁人問起，便說此地疫病流行，不屠村不能阻斷傳染。”
“可——”
不由得蹙眉，姚蘇雨已經(jīng)意識到整個計劃里最明顯的紕漏。
楚廉如此說法，自然能夠堵住魏高進的嘴；可魏高進一定會抓住屠村之說大做文章，朝堂之上，攻訐楚廉之人不在少數(shù)，將這么大一個把柄送到魏高進手中，楚廉必定會成為眾矢之的。
“要想保住這村人的性命，必定要有人出來背一口鍋?！?p> 這件事無論如何都不能善了，楚廉見姚蘇雨滿眼擔(dān)憂地望著自己，他稍稍一愣，心頭涌過一抹暖流，“你放心，我還有可用之處，皇上會罰我，卻不會更進一步?！?p> 當(dāng)今皇上對他忌憚頗深。
因而才頻頻將得罪人又或是見不得光的臟活兒交與他去做。
楚廉已經(jīng)猜到此事傳到皇上耳中會如何處置自己，他朝著姚蘇雨搖頭，“王忠似乎不足以服眾?！?p> “讓我來。”
見楚廉心意已決，姚蘇雨知道自己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幫他執(zhí)行這個計劃，她見王忠還在左一個右一個地勸說眾人，祠堂中已經(jīng)吵做一團，便主動出面大聲道：“若是不撤離此處，招致官府算賬還算小事，此地天高皇帝遠(yuǎn)，可井水有毒，你們常年服用，便會出現(xiàn)早衰之癥！”
這話瞬間嚇得祠堂的村民鴉雀無聲。
王忠也看向姚蘇雨，這已經(jīng)是姚蘇雨第二次提到早衰之癥。
他本以為是她胡謅、想要救出太醫(yī)，可她現(xiàn)在將此事拿出來說，便說明此事的確確有其事，王忠趕緊問道：“什么早衰之癥？我弟弟有幾根白頭發(fā)便算是早衰嗎？”
“他今年幾歲？”
望向旁邊的黝黑漢子王義，以姚蘇雨的判斷，此人最多不過三十。
“二十又三?！?p> 王忠主動答道。
“這便對了。”
姚蘇雨的眼神自其他人身上一一劃過，其中不乏如王義一般年紀(jì)輕輕，便白了半個后腦勺的人，她眼神沉沉：“你們都是壯年，白發(fā)便已小半頭，我前幾天還曾見到有幾人缺了幾顆牙，細(xì)細(xì)計較起年紀(jì)，都不是算大?！?p> “敢問這些缺牙之人，如今又幾歲？”
姚蘇雨敢于提出早衰現(xiàn)象，便是已經(jīng)對此有了六七分把握。
她的話引得那幾個缺了牙的年輕人驚嚇不已，紛紛報出年齡。
大多都是二十多歲。
這便對上了。
其中一個最為年輕的忍不住道：“我也不知怎的，那日家中捉了一盆泥鰍，煮得軟爛，我吃著吃著發(fā)現(xiàn)硬物，最后才發(fā)現(xiàn)竟是脫落的牙齒?！?p> 另外幾人也紛紛講述，大多都是無緣無故牙齒便掉下來了。
“這便對了?！?p> 姚蘇雨越發(fā)篤定，她嘆了口氣，楚廉讓舉村搬走的想法，也算是無形中救了這一村人的命。
“這是何故？姚大夫，你說這便是早衰？”
王忠忍不住蹙眉，但是他在村中已經(jīng)住了好幾年，既并未白發(fā)，也不曾牙齒脫落，“可我與村中大家都是同進同出，同吃同睡，為什么我沒有出現(xiàn)這種癥狀？”
他往日不曾注意到這些，如今還是被姚蘇雨點出，他才發(fā)現(xiàn)村中竟然有不少青壯年都出現(xiàn)這種早衰現(xiàn)象。
這不是一個好癥狀。
王忠趕緊追問：“早衰對人可有什么影響？”
“輕則脫發(fā)落齒，重則壯年而亡?！?p> 姚蘇雨將結(jié)果告知他們，她見村民果真因為自己的話騷動不安，心下稍稍松了口氣。
即便他們再安土重遷，也總該惜命。
“那照姚大夫的說法，我們村早就沒有長壽老人了，可我爺爺現(xiàn)在都六十多歲了，姚大夫，你該不會是在誆騙我們吧？我小時候經(jīng)常見到長壽的長輩。”
其中一個村民出來質(zhì)疑，也有好些附和他們。
“你們知道問題出在哪里嗎？”
姚蘇雨沖著他們輕輕搖頭，表示自己不是危言聳聽，“我已經(jīng)將村中前后看過，在這口井開鑿之前，長壽者比比皆是，是因你們都從溪流中取水；
自開鑿水井之后，村中上下一應(yīng)用水，都從這井中取用。這井水含慢性毒，這才致使你們出現(xiàn)白發(fā)脫牙的癥狀。
我這樣說你們可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