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曦坐在座椅里微微舒展身體,不過這只是表象用來麻痹敵人的,她的身體其實已經(jīng)做好了隨時進攻的準(zhǔn)備,垂下的右手握緊從袖口滑落到手心的尖頭銀簪子,這是她僅有的武器,借著寬袖加以隱藏。
這是不得已的下下策,畢竟能否快過解四老爺準(zhǔn)備的殺手,那就只能看天意了,好在她一直偷偷都有鍛煉身體,沒讓這身體因為安逸的生活而變廢了。
在解四老爺耐心要耗盡之時,她開口了,“相信解四老爺知道我對老夫人說過,進府也好,出府也好,我都身不由己,我一個弱女子要真是能主宰命運,我就不會出現(xiàn)在這里,解四老爺認(rèn)同我這話吧?”
解四老爺微垂眼,常氏這番話有錯嗎?
沒錯的,她就是那飄萍,若真的身由己,她就不會被典賣了。
“是又如何,你該知道以你低微的身份,你是沒有任何選擇權(quán)的。”
認(rèn)同就好,常曦說這樣一番話無非就是要這結(jié)果,她要引導(dǎo)解四老爺一步一步地按照她的想法去走,而不是自己按對方的節(jié)奏去走。
所以她對解四老爺話里的輕蔑之意,只是暗暗記在心頭,他日等她羽翼豐滿,一定要報今日之仇,面上卻是表情依舊地點了下頭,“解四老爺說得沒錯,這也是我為什么不選擇一千兩銀子的原因,因為這銀子我保不住?!?p> 解四老爺沒想到這常氏說話如此直白,確實,女子是男人的附庸,拿了這銀子出府,這常氏瞬間就會被丈夫和婆母給吃干抹凈。
有自知之明的人都會有幾分討喜,他自己就是教書育人的,這常氏還真如傳聞那般,在讀書上頗有些天分,只可惜是個女人。
若她是個男人,他今日說不定會收入門下,只要好好教導(dǎo),假以時日,必會煥發(fā)光彩。
可惜了,這性別沒生對。
解四老爺?shù)奈⒈砬?,常曦看得清楚明白?p> 她也曾是上位者,知道看到人才時那種欣喜的心情,不過這解四老爺終究是個老古董,他看不起女人,因而也就不知道她的話里有多少水份。
也罷,如今看不起她,反而于她更為有利,畢竟有誰會對自己看不起的人心生防備之意?
她握著銀簪子的手不由得收緊,再一次動了動,調(diào)整坐姿。
“常氏,盡管你說的沒有錯,但這是你該解決的問題,而不是我的,你可明白?”解四老爺直指問題的核心。
常曦冷笑道,“當(dāng)日若不是你解家仗勢欺人非要典妻,那我也不會淪落到今日的境地?這解鈴還須系鈴人,解四老爺,欺負(fù)我一個無力反抗的弱女子,莫非這就是你解家的家風(fēng)?”
“放肆!”一旁看不慣常曦囂張的常安再一次喝道。
解四老爺冷臉怒道,“常氏,我解家家風(fēng)不容你置疑……”
“事實勝于雄辯,解四老爺,你敢不敢讓你藏在暗中的黑手出來亮亮相?”常曦突然戳破眼前的西洋鏡,把解四老爺?shù)拇蛩阋还赡X地全給說了出來。
解四老爺猛地站起身來,這常氏竟聰慧至此?
他真是小看她了。
被一個未滿雙十年華的女子戳破自己的打算,讓他感到憤怒之余,更多的是狼狽之意。
對方被自己激怒并且失態(tài)了,常曦很是滿意這結(jié)果,談判最忌的就是對方知道自己的底牌,而自己卻對對方一無所知或者是一知半解。
一簾之隔的解晉此時也不由得坐正了身子,一個小小的常氏是對抗不了解家的,現(xiàn)在依舊也是如此,但一個聰慧的人若是這樣就死了,那是會讓人惋惜的。
至此他才真正地正視常氏這個人,看著她依舊沉著冷靜的樣子,似乎在微微發(fā)著光,暗暗吸引著別人注視的目光。
不過片刻,他又重新恢復(fù)慵懶的坐姿,但他的目光卻漸漸專注起來。
常曦微微側(cè)臉,她總感覺這房子里還有另一道目光在看她,但她卻怎么也搜索不到,順著那方向看去,就只看到墻上掛的山水畫。
她眼角微微觀察著這幅山水畫,沒發(fā)現(xiàn)什么破綻,但沒破綻就是最大的破綻,看來這畫另有玄機,背后肯定另有機關(guān)。
她微微沉眸,心里竟有了些許猜測,或許那位解九爺就藏在這里面也未定。
呵呵,那這就有趣了。
不過她也只是稍稍分神而已,目光重新回到全身散發(fā)著不好惹氣息的解四老爺?shù)纳砩?,這會兒她微微一笑,“解四老爺,請坐下,你老反應(yīng)不用這么大,咱們繼續(xù)心平氣和的交談,反正我就這兒也走不了,不是嗎?”
解四老爺冷哼一聲,重重地坐回太師椅,“別耍你的嘴皮子,常氏。”
“知道,知道?!背j匾桓焙芎谜f話的樣子,“解四老爺,我也不兜圈子,需要辦成兩件事,我就愿意主動離開解府。”
“哪兩件事?”
常曦正色道,“一是四夫人,當(dāng)初典我入府的是四夫人,需得她心甘情愿同意我離開,并且保證日后不會再糾纏,不然我依舊還是斗不過你們解家,那我的離開將變得毫無意義,解四老爺,你說是不是?”
解四老爺自然知道發(fā)妻的性子,強扭的瓜不甜,秦氏是不會輕易認(rèn)輸?shù)?,要不然?dāng)初也不會瞞著他與解晉辦下這樁糊涂事。
“看解四老爺?shù)臉幼樱@是道難題,但無妨,我來為你解決這道難題……”
“哦,你有法子?”
這下輪到解四老爺驚訝了,他其實是有點拿發(fā)妻沒轍的,秦氏未出閣前被家人寵得太過了,以至于養(yǎng)成了這種極端的性子。
“當(dāng)然,”常曦自信地笑笑,“不過這需要時間,這點你不反對吧?”
解四老爺點了下頭,第一次表態(tài)認(rèn)可常曦的話。
看到這討厭的老頭子徹底被她帶進溝里,常曦內(nèi)心卻是冷冷一笑,這是賭上她的命才換得的局面,所以這才哪到哪?。?p> “那第二件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