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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信徒

第6章 玫瑰-名字

玫瑰信徒 冬熹 2979 2022-11-21 20:48:08

  升高二的頭等大事,是分文理科。

  班主任發(fā)意向表,學(xué)生帶回去和家長商量,然后簽字上交。這對于任遇來說沒有任何糾結(jié)的必要,高一下學(xué)期期末他的物理和化學(xué)都是滿分,學(xué)校提前找他聊了高二的分班安排,他可以直接去高二的理科重點班,沒有異議。

  任尋不甘示弱,自己在意向表上唰唰勾了文科的選項,然后找任父簽字。

  雙胞胎的兄弟倆,光看這張臉有九分相似,可除了這張臉,哪里都不一樣。

  任遇從小體弱多病,性子不溫不火,沉默內(nèi)向到讓人頭疼,晚三分鐘出生的任尋卻像攢了一肚子的火氣,連哭聲都比他哥哥嘹亮十分。

  體育,樂器,畫畫,什么都愛玩,什么都想學(xué),偏偏讓他坐下學(xué)習(xí)時就像要了他的命。

  任父見任尋半躺在沙發(fā)上翹著二郎腿瞎哼哼,無奈地嘆氣:“文科,你行嗎你?”

  任尋笑嘻嘻的,半大小伙子已經(jīng)有了男人的些許模樣,伸個懶腰,捋捋抓起的劉海,長腿一支:“放心吧爸,我打算高三去參加美術(shù)藝考,藝術(shù)生學(xué)文科比較適合,我已經(jīng)和班主任聊過了?!?p>  “......聊過,你班主任快要煩死你了,巴不得把你掃地出門吧?!比胃傅伤谎郏谝庀虮砩虾灹俗?。

  任遇一直在房間里做題,沒有抬頭,也沒有聽外面的動靜,直到家里阿姨喊吃飯。

  飯桌上,任母叮囑任尋:“文科班女孩子很多的,你可千萬不要早戀呀,不要再讓爸爸媽媽操心了?!?p>  任尋吊兒郎當(dāng)嚼著飯,說話嗚咽:“九中是重點高中,大家都忙著學(xué)習(xí),哪有早戀的。”

  咽下一口飯,還不忘用胳膊肘捅捅低頭吃飯的任遇:“再說了,女生們要喜歡也是喜歡我哥這樣的,學(xué)習(xí)好,出風(fēng)頭?!?p>  任遇瞥了任尋一眼,眼神不善,可惜任尋沒接收到信號,還在自顧自八卦。

  “多了去的小姑娘喜歡我哥這款的呢,就說我班,就有幾個女生向我打聽我哥。學(xué)霸光環(huán)你們不懂,與其擔(dān)心我,還是擔(dān)心下我哥?!?p>  任遇終于忍無可忍,在桌子底下狠狠踹了任尋一腳,然后在痛呼聲中若無其事放下筷子,站起身:“我吃飽了,做題去了?!?p>  任父任母對視一眼,擰任尋的耳朵:“你哥比你強(qiáng)八百倍,人家知道什么時候該做什么事,我們還巴不得你哥哥多交些朋友?!?p>  任遇回到房間,關(guān)上門,背靠著門板站了一會兒。

  交朋友。

  學(xué)校里交朋友簡單,同班同學(xué),同學(xué)的同學(xué),同學(xué)的同學(xué)的同學(xué),只要搭得上話,一起去幾次食堂,一次上下學(xué)幾回,就可以無話不談。

  如果按照這個定義,那么任遇的朋友也不少。只是他好像無法體會任尋那樣洋溢熱鬧的生活。

  任遇有很多次路過籃球場,看到任尋的身影在場上狂奔,身姿矯健躍起,汗水在陽光下閃著光滴落,惹場外人加油歡呼,穿著籃球服的男孩子們勾肩搭背,笑得張揚(yáng)肆意,連路過的風(fēng)都自由。

  任遇看幾眼,然后快步離開。

  他也有這樣受人矚目的時刻,比如在光榮榜上,在學(xué)年成績單上,他也可以被人用艷羨的目光注視,只是猶嫌不足。好像立于靜默的夜里,渴望正午暖洋洋的日頭。

  他打心底里羨慕任尋。

  任遇很艱難地承認(rèn)這一點。

  。

  高二忙著考試、分班的這個月,高一在忙著軍訓(xùn)。

  所有人被大巴車?yán)?,到郊區(qū)的軍訓(xùn)基地封閉訓(xùn)練,回來時每人都肉眼可見黑了一大圈,放在人群里一眼就認(rèn)得出,哦,那一團(tuán)黑黢黢的,是高一的新生。

  緊接而來的是十一假期前的秋游。地點就在安城附近的一座山,學(xué)生們分組燒烤野炊,各自分工帶食材和工具。

  高二已經(jīng)有秋游經(jīng)驗,迅速占據(jù)了山頂通風(fēng)的好位置,不一會兒就有烤肉的香氣飄下來。隔壁組都是男生,無師自通,事先準(zhǔn)備了酒精塊,也很快支起了火。

  姜黎玫這一組全是女孩子,食材準(zhǔn)備得全,可在生火時犯了難。

  她們準(zhǔn)備的木炭有點受潮,不好點著,力氣又小,扇一會兒扇子就要換個人,一輪下來,每個人都灰頭土臉,爐子里還是不見一點火苗。

  有男生笑嘻嘻來問:“用酒精塊換你們一盒肉行不行?”

  幾個女孩子坐在大石頭上面面相覷,姜黎玫切了一聲:“一個酒精塊五毛錢,換一盒肉?”她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這里裝的是水嗎?”

  沒人能在姜黎玫這里占到便宜,男生訕訕坐了回去。

  爐子支在地上,孤零零的。

  姜黎玫坐了一會,站起身:“你們在這等著,我去想辦法。”

  “能有什么辦法?”眾人喪氣又難過。

  姜黎玫從自己包里翻出兩盒水果,透明的密封飯盒,里面有黃澄澄的芒果,還有剝了皮的妃子笑,蓮霧。

  都是這個季節(jié)不該有的昂貴水果,也不是安城這樣的小城市隨處可見的。早上出門時空運(yùn)的快遞剛到,媽媽沒讓阿姨動手,親自給她切好的,整整齊齊碼在盒子里,上面灑了一層細(xì)細(xì)的椰蓉。

  姜黎玫掂了掂,兩盒水果沉甸甸的,她猶豫了一會兒,抱著盒子往山下走。

  。

  任遇沒有想到這么快就能再碰到她。

  他和左競到山腳的溪水下游洗碗筷,往回走時,就在狹長小路與姜黎玫打了個照面。

  下山的路不止一條,但偏偏就碰上了。

  任遇看清迎面走來的人,精致明媚的小狐貍一樣的臉,腳步輕快,經(jīng)歷過軍訓(xùn),她好像也黑了一點點。

  任遇下意識突然停住,原本正在喋喋不休的左競還以為他被石頭絆了一下。

  “沒事吧你......姜黎玫?”

  左競下意識去扶任遇,可發(fā)現(xiàn)任遇分明好好的,只是臉上掛著錯愕望向前面。

  左競也跟著他的視線去瞧,然后便看見了姜黎玫。

  “姜黎玫?真是你???”左競覺得真巧,他只聽說姜黎玫也來安城九中了,可沒想到這么偶然就碰上了。

  “嗯,是我,你好啊左撇子。”

  姜黎玫只是看了一眼左競,打了個招呼回應(yīng)他,目不斜視,腳步不停。

  “嘶......死丫頭你再喊??”

  一些冷門的姓氏,總逃不過被人起外號的厄運(yùn),左競小時候真的是個左撇子,這么多年過去了,竟然還有人這樣喊他,他很氣。

  “哎你去哪啊?再往下走就不是學(xué)校劃的秋游范圍了!”

  姜黎玫沒回頭,也沒搭話,只是抱著盒子,單手在空中揮了揮。

  不好惹的丫頭,永遠(yuǎn)我行我素,和小時候一個樣。

  左競聳聳肩,轉(zhuǎn)身卻看到任遇在發(fā)呆,他望著姜黎玫的背影出神,面朝山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們認(rèn)識嗎?”任遇終于開口。

  左競神經(jīng)大條,沒有品出任遇語氣里,悄然升起的那一寸小心翼翼。

  “認(rèn)識啊?!?p>  兩人繼續(xù)往山上走,左競開始回憶姜黎玫這個人:

  “我小時候和她一個幼兒園,我大班,她中班,我媽媽跟她媽媽很熟的,我們經(jīng)常一起玩,后來她家搬走了,不在以前那個小區(qū)住了,聯(lián)系就少嘍。這死丫頭小時候就霸道,抱著我的玩具不撒手,我媽還要我讓給她。”

  中午陽光熾盛,任遇靜靜聽著,一言不發(fā),鞋底碾過破碎枯葉,發(fā)出澀澀的聲響,又帶起初秋涼風(fēng)。

  “哎對,你知道盛林建材嗎?”左競忽然想起這茬,忙不迭分享給任遇:“盛林建材的大老板就是她爸,巨有錢,賊有錢的那種?!?p>  安城從前的城市規(guī)劃里,有一大片建材工廠,借著東風(fēng)養(yǎng)起了一批做建材的生意人,都成了企業(yè)家,盛林建材就是其中一個。

  左競還在喋喋不休,說姜黎玫她爸爸的錢越賺越多,人比人氣死人,他都快仇富了,一轉(zhuǎn)頭,看見任遇自始至終一言不發(fā),低著頭默默往前走,好像對他的話題興致缺缺,完全不感興趣的樣子。

  “任遇?”左競哎呦一聲:“我忘了,你家也做生意來著......所以這世界上只有我一個窮人???”

  左競左手拿筷子,右手拿空碗,夸張地叮叮當(dāng)當(dāng)敲起來:

  “世界上那么多有錢人,怎么就不能多我一個呢?這也就算了,為什么讓我認(rèn)識一個又一個富二代?故意刺激我嗎?”

  任遇被吵得頭疼,伸手奪過了碗筷。左競沒了作案工具,又看任遇一臉心事重重,只好閉嘴。

  左競沒有g(shù)et到任遇的心事從何而來。

  連任遇也覺得自己莫名其妙。

  他明明不是一個傷春悲秋的人,可兩回了,他被同一個人牽著情緒走,就比如今天,有開心,也有沮喪。

  開心在于,他知道了她的名字,姜黎玫,雖然暫時不知是哪兩個字。

  至于沮喪......

  ......剛剛他都想要開口打招呼了,可她的眼神從他身上一掃而過,沒做一絲停留。

  原來啊,她根本不記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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