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碑后,是一個罩子般的灰色光幕,非常不真實。
王陽帶著堂妹緩緩走近,在接觸到光幕的瞬間,仿佛有無數(shù)雙詭異的眼睛在盯著他看,要將他從里到外審視個遍。
在這一刻,王陽仿佛沒有任何秘密一般。
好在這種感覺來的快,去的也快;他得以安然無恙地進入光幕包裹的領(lǐng)域。
走入光幕,里邊反而是一方更大更廣袤的空間,十分神奇。
一口棺材橫擱在入口處,半邊處于光幕覆蓋的范圍。這口棺材看著很熟悉,和照片上拍攝的一模一樣。
再往后,就是一座座聳立的墳堆。
乍一看,少說有百余堆,可見王氏一脈傳承之久遠。
王陽和王小雨合力掀開棺槨,看到爺爺一臉嚴肅地躺在棺內(nèi)。
他的胸口處,一棵稚嫩的妖槐破皮而出,綻放著瑩瑩青光。
但妖槐周身,被先祖之地特有的光幕籠罩,枝葉收縮,一副蔫兒吧唧的模樣。
局面就像爺爺說的那樣,他被妖槐侵蝕,被逼無奈,只能借助先祖之地的光幕鎮(zhèn)壓。
王陽圍著先祖之地轉(zhuǎn)了一圈,大致了解先祖之地的布局。
整個陵園內(nèi)的墳墓按照輩分,由內(nèi)而外,呈扇葉狀分開。
王氏一代在最深處,而后王氏二代,王氏三代,人數(shù)逐漸增多,但十代以后,人數(shù)驟減,到了二十代之后,有時一代人只有一人立碑,家族傳承漸漸淪為獨苗。
墳墓的的數(shù)量,無聲地印證著王氏一脈的興衰。
王陽圍著大大小小的墳堆轉(zhuǎn)了一圈,頓時明白爺爺在日記中提到的悲壯和輝煌是什么意思。
王氏三代,王凌,享年37歲,誅妖72頭,鎮(zhèn)妖65頭,戰(zhàn)死。
王氏五代,王淳,享年21歲,誅妖31頭,鎮(zhèn)妖55頭,戰(zhàn)死。
王氏九代,王一一,享年42歲,誅妖19頭,鎮(zhèn)妖103頭,戰(zhàn)死。
諸如此類的墓碑不計其數(shù),無一例外的是,墓碑上所刻之人的壽命都非常的短,且都是和大妖戰(zhàn)斗至死。
每一座墳墓,都在無聲譜寫著人與妖抗爭的悲歌。
王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感覺一股空前的自豪感彌漫胸腔。
這,就是我的祖先。
雖然到了柳泉,也成功進入傳承之地,但王陽卻不知道如何接受傳承。
先祖之地,并沒有記載傳承相關(guān)的碑文。
思索片刻后,王陽決定先按照信封中的記載,在爺爺棺前焚香。
他掏出包裹在信封里的那柱香,用火柴點燃,頓時一股詭異的氣息在空中彌漫。
香點燃后,逸出絲絲青色的香火。
這股香火在空中久聚不散,盤旋良久后,鉆進爺爺?shù)钠吒[之中。
“動了,堂哥!爺爺詐尸了!”
王小雨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她發(fā)現(xiàn)爺爺尸體的小指居然顫動了一下,尖叫出聲。
王陽心里也有些發(fā)毛,但他強忍著恐懼,依舊將香火高舉在棺前。
這里是先祖棲息之地,寄生在爺爺體內(nèi)的槐妖都被鎮(zhèn)壓,應該不會出現(xiàn)無法被控制的事情。
“咳咳!”
躺在棺內(nèi)的爺爺咳嗽兩聲,忽然睜開了眼睛,緩緩從棺中坐起。
“發(fā)生了什么?我應該死了才對?!?p> 他撫摸著扎根胸口的槐妖枝葉,喃喃自語。
“爺爺,是你嗎?”
王陽帶著王小雨后退一步,不確定的問道。
“你們是……小陽和小雨嗎?為什么你們長這么大了?這里是先祖祠堂,你們?yōu)槭裁磿谶@里?”
王陽和爺爺聊了幾句,確認復活的是爺爺無誤后,這才將今晚的一切倒豆子般說了出來。
爺爺聽罷,本就褶皺的臉龐又添了幾道皺紋:
“原來如此,沒想到柳泉鎮(zhèn)的平衡這么早就被打破,按照我的預計,應該至少能再堅持十年才對。
古槐母皇的手段,比我想的還要恐怖。
還好你們來了,如果沒有那封信的指引,鎮(zhèn)妖塔失手,到時候不止柳泉鎮(zhèn),人類世界都要遭遇大災難。
但我不記得自己在國外有朋友,甚至于我的身份和所作所為,應該都無人知曉,究竟是誰給你們寄的那封信呢?”
爺爺同樣困惑不已。
通過和爺爺?shù)膶υ?,王陽也解開了不少疑團。
在爺爺去世后,那個一直陪伴他們的‘爺爺’的確是假的。
但不同的是,那個‘爺爺’并非紅薯窖下的槐妖母皇所孕育,而是爺爺利用自己體表的這棵妖槐變化出的。
爺爺肚子里的種子在他體內(nèi)生根發(fā)芽,長出新的生命體,逐漸侵蝕了爺爺?shù)囊庵竞蜕碥|,將爺爺同化為自己的一部分。
但在和妖槐融合的過程中,爺爺忽然想到,通過特殊手段,他也能操縱妖槐,施展它的神通。
正常來講,爺爺?shù)囊庵?,無法反向入侵妖槐。
但棺材被丟入柳泉的剎那,妖槐處于正在被先祖之地鎮(zhèn)壓,卻沒完全鎮(zhèn)壓的空窗期。
爺爺短暫地獲得了連同妖槐在內(nèi),整副身軀的控制權(quán)。
他催動妖槐本體,施展神通,孕育自己的分身,并命令它鎮(zhèn)守柳泉鎮(zhèn)。
這么多年,‘爺爺’每天晚上都會守在紅薯窖出口處,等待‘三叔’的出現(xiàn),然后將之斬殺。
‘三叔’每晚都在成長,但‘爺爺’,同樣也在成長。
如此一來,形成了完美的壓制。
在爺爺想來,這種壓制和平衡,應該可以堅持很久,足以支撐到王陽成年,接過擔子。
但古槐母皇的破局,比他預想的要早太多。
“我能復活,多半和這柱香有關(guān),當香火熄滅,我會再度死去。”
爺爺看著王陽手中正在燃燒的香火,做出了判斷:“趁我還活著,就讓我?guī)憬邮軅鞒邪??!?p> 爺爺拖著身前的妖槐,帶王陽來到先祖之地最深處,那座沒有立碑的無名墳墓前。
“這是王氏一代的墳墓,他的事跡應該驚天動地,但可惜沒有記載在石碑上,后人甚至連他的名字都未嘗可知?!?p> 爺爺感慨著,帶王陽跪倒在王氏一代的墳前,但爺爺還沒靠近,就被遠遠推了出去。
他的體內(nèi)雖有王氏血脈,但被妖侵蝕,得不到先祖的認可。
“咬破你的手指,滴血在墳前,先祖感知到你的血液后,便會將秘法和傳承烙印在你的腦海里。
唯有意志堅定之人,才可接受傳承,你千萬不要失敗?!?p> 爺爺遠遠喊道。
王陽點頭照做。
鮮血滴落在墳堆的那一刻,轟地一聲,他的腦子仿佛爆炸了一樣,他感覺一雙偉大的眼睛在隔著無窮遠的地方凝望著自己,似乎在審視他是否有資格成為接班人。
王陽咬牙堅持。
不知過了多久,那雙眼睛緩緩閉上,認可了王陽的能力。
與此同時,一股股不屬于王陽的信息流瘋狂涌入腦內(nèi)。
一道色澤斑駁,黑白相間的混沌氣流從墳墓中溢出,盤繞在王陽體表,最終徐徐流入他的體內(nèi)。
王陽默默感悟著一切。
今晚之后,他的世界將發(fā)生天翻地覆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