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梨揉著眼睛醒來，感覺脖子有些酸痛，按著肩膀坐起身。
她打了個哈欠，聽見身側(cè)慵懶的聲音響起：“醒了？”
宣梨猛然驚醒，看向左側(cè)，后知后覺是靠在江澄身上睡著了。
他單手撐著臉歪著腦袋靠在窗邊，眉眼倦怠，手機屏幕的光還亮著。
她余光瞥見是一份文字密密麻麻的文件。
“我……睡了多久？”
一開口，嗓音還帶著剛睡醒的啞，像蜜橘在砂糖里滾過一圈，甜卻不膩。
江澄摁滅手機，按了按后頸，“一個小時?！?p> 他下了車，朝她勾了勾手，“下車吧?！?p> 宣梨挪著過去，觸碰到他坐過的位置時頓了一下。
江澄左手擋著門框防止她撞到，右手帶著她從車?yán)锍鰜怼?p> 她下了車才發(fā)現(xiàn)周圍并不是四合院附近的街道，而是一個游樂場。
夜色落幕，游樂場里燈火通明，離門口最近的大擺錘上還傳出此起彼伏的尖叫聲。
宣梨怔怔地看著人來人往的入口處，不停閃爍的燈光晃得她眼睛有些酸澀。
“你怎么會知道……”
江澄懶散勾唇，“上星期看你點贊了和游樂園有關(guān)的視頻號，正好京都新建了一個游樂場。雖然比不過你看的那個豪華，等高考完，我?guī)愫腿饺酵ボ幰黄鹑ネ??！?p> 她一直將自己的喜好藏得很深，哪怕是霍立身夫婦也都以為女生都喜歡粉色，她也一樣。
宣梨從來沒有說過喜歡什么，可江澄總是輕而易舉地看穿了她的想法。
知道她其實并不喜歡粉色，不喜歡被約束，也不喜歡服從。
壓在心上多年的委屈在這一刻崩潰，眼淚像開了閘似的涌出眼眶。
江澄失笑，“之前兇你沒哭，怎么帶你來游樂園就哭了？”
他摸了摸口袋，發(fā)現(xiàn)除了煙和打火機，并沒有帶紙。只得輕嘆了口氣，用指腹替她擦著眼淚。
誰知她哭得更洶涌了，江澄的掌心一片潮濕。
“以前看穿我的只有哥哥……”
江澄知道她說的是宣竹，記憶里他永遠(yuǎn)是笑著的，是四合院的小太陽。
叛逆的宣冉，看似乖巧卻滿肚子小心思的喻庭軒，連年紀(jì)最大的徐郎星，都很喜歡他。
不過卻在八年前那場大火殞命了。
而那場大火，由他而起。
這個秘密江澄從未和任何人說起。
宣竹當(dāng)時明明能走，卻為了救被困在房間里驚慌失措的他強行闖入火海，最后因為體力不支沒能從最后那道大門出來。
江澄眼睜睜看著那扇門被掉落的橫梁壓倒，將兩人隔開，那也是一道生死相隔之門。
那個笑容燦爛的大男孩，永遠(yuǎn)地葬在了火海里。
“怎么了？”
柔軟的聲音拉回了他的思緒，抬起眼時望進(jìn)了宣梨澄澈的眼底。
和宣竹有幾分相像的眼睛，笑起來時眼中漾著星光。
江澄心緒一晃，內(nèi)心有個聲音在瘋狂叫囂：是你害死他的！即使對他妹妹好也無法彌補！
宣梨看著他的面色一點點變得蒼白，眉心緊緊擰起。
“江澄……”
她握住他的手，擔(dān)憂地叫他。
掌心的溫?zé)嶂饾u暖了他的漸冷的心，他頹然地俯身，前額抵在她肩上。
“抱歉，宣小梨?！?p> 宣梨愕然地僵住，不明白他為什么忽然道歉。
可剛剛他悔恨痛心的眼神烙鐵似的灼得她眼睛疼，像是在透過她看另一個人。
她想到了宣竹，在記憶里一直鮮活的親生哥哥。
宣梨垂下眼，安撫性地拍了拍他，“不是來玩的嗎，怎么輪著難過起來了？”
江澄站直身子，想起她剛剛像個小大人似的動作，心上的陰霾漸漸消散。
他嘖出聲啞然的笑，“行，今天難得滿足宣小梨的愿望，不掃你的興。今天哥哥買單，你放開玩?！?p> 她安靜地看了他一會兒，才說：“你明明也是個喜歡將自己偽裝起來的人吧？”
江澄一頓，喉間忽地有些癢，下意識地想去摸口袋里的煙，卻發(fā)現(xiàn)右手被小姑娘纖細(xì)瘦弱的五指給扣住了。
宣梨才意識到還握著他的手，慌亂地將手抽了回來。
他嗓間的癢意更甚了，心底漫起幾分煩躁來。
她紅著耳根道歉，“對……對不起?！?p> 江澄摸出香煙和打火機，往旁邊退了兩步。
“能等我會兒嗎？”
宣梨知道他煩的時候會抽煙，可眼下她卻沒辦法為他排憂解難，只得低低應(yīng)道：“好。”
他知道她不喜歡煙味，特意站遠(yuǎn)了。
她在附近的長椅上坐下，拿出隨身攜帶的單詞本背起了單詞。
才復(fù)習(xí)完十個單詞，身后響起踩著落葉的酥脆聲。
“看來我們宣小梨很用功學(xué)習(xí)，這次年級第一應(yīng)該不是問題?！?p> 宣梨合上單詞本，仰頭微微訝異地看著他，“你怎么這么快？”
江澄惡劣地笑了一下，“宣小梨，不能用快形容男人?！?p> 她茫然地望著他，蹙著柳眉似乎在思考著這個形容詞是哪方面不妥。
可半晌她都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對不起?！?p> 腦袋被懲罰性的敲了一下，“你怎么這么愛道歉?。啃±?，不是你的錯別用道歉妥協(xié)?！?p> 宣梨以為他是生氣了，下意識地又想道歉，可“對”字才剛說出口，唇前就被他的食指抵住。
“別說了?！?p> 柔軟的觸感讓他的手觸電般的收回，喉結(jié)無意識地上下滾動了一下。
見她干凈的眸子不解地看著自己，江澄眸色晦深，掰過她的腦袋，輕咳一聲：“走了?！?p> 售票窗口處，江澄要了兩張成人票。
工作人員疑惑地看了一眼宣梨，“她可以買兒童票的，我們這邊打五折?！?p> 江澄聽見什么笑話似的，眉眼帶笑地側(cè)目看她，“小朋友，你說呢？”
宣梨羞惱地辯駁：“我不是小朋友，我成年了?！?p> 她說著拿出了口袋里的單詞本，“這是我高考要背的單詞?！?p> 工作人員半信半疑地點頭，“好吧，那你們可以進(jìn)去了。不過我要提醒的是，有些項目身高不夠的話是不能玩的。”
宣梨剛走出去兩步的步子又收了回來，想向工作人員證明似的，特意站在了身高標(biāo)識處比劃了一下。
“我超過這個一米五的線了！”
工作人員看了看兩人的身高差，“不好意思，是這位先生比較高，才讓我誤會?！彼挚粗媸萑醯纳硇危绑w重達(dá)不到要求也不行噢?！?p>
未聞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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