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弟妹大過天
蛇一般的觸覺沿著手腕移至脖頸處,沉重的呼吸落在耳根處,黏黏膩膩,慢斯條理地將她緊繃的那根線掐斷。
熟悉的聲音重復(fù)呢喃:“娘子,娘子......”
倏地。
金枝驚醒,睜眼太快,險些被陽光刺了眼。
幸好,是夢。
竹園清凈,唯有風(fēng)拂過竹林的聲音,她漸漸清醒過來,四處尋找《藍(lán)衣記》,未果。
心里響起警報,是誰來過,將書拿走了?
四周搜羅后,她猜測或許被鳥獸叼走,因被另一件事纏身,她便將尋找《藍(lán)衣記》這事忘了個干凈。
周瑤瑤再次不請自來,只是這次尚如期無法“接待”,周瑤瑤撞見的,是正在開展地毯式搜索的長得不如她漂亮的金枝。
“你還真是命硬,發(fā)生那種事,以為你肯定沒了,沒想到你還活著,呵呵,手都斷了還死皮賴臉留在竹園,你以為他會放過你?”
一個嬌小的腦袋從假山后伸出,有些心不在焉,自然也沒聽清她在咕噥什么。
“又見面了,周小姐?!?p> 金枝整理衣襟,信步至她跟前,頷首道:“不知周小姐今日前來做客,是我招待不周,還請前廳落坐,飲兩杯茶水?!?p> 周瑤瑤上下打量她,哼哼傲嬌著隨她去了前廳。
“尚......如期哥哥呢?”
金枝微微側(cè)目:“夫君昨夜過于疲累,在房中歇息?!?p> 隨之便是一陣譏諷聲,周瑤瑤故意停下步伐,誰知金枝卻充耳不聞般地繼續(xù)拾階而上,下一刻站在高出睥睨著她,她自然是不爽的。
“卑賤之人就是卑賤之人,你死也不離開竹園,圖的是什么?”
金枝笑,十分端莊:“自然是圖夫妻恩愛?!?p> “夫妻恩愛?天大的笑話,尚如期殺人不眨眼,全鎮(zhèn)人都知曉,我若是你,早就逃了,哦......”周瑤瑤故意拖長音量:“你苦日子過久了,自然是不怕死的,你怕窮!”
金枝依舊笑著,不置可否。
“看來我說對了!”周瑤瑤提著裙擺走上臺階,這會子比金枝高出半個頭,心里爽利了,講話也委婉了些:“別怪我沒警告你,尚家人最會算計,到時候?qū)⒛愠缘眠B骨頭都不剩?!?p> “多謝周小姐溫馨提醒?!?p> 尚家大門她既然踏進來,就做好了被算計的準(zhǔn)備,失與得她自有衡量。
她的神情太過自信淡然,倒是叫周瑤瑤無處打擊,宛如一拳打在棉花上,郁郁不樂地進了前廳,打眼便瞧見桌上的飯菜。
“這是......”
“喂狗的?!苯鹬﹄S口應(yīng)道。
“啊??!”
周瑤瑤突然臉色大變,驚嚇不已,縮著身子躲到桌子后:“狗,哪里有狗?竹園居然養(yǎng)狗了!”
原來這位千金小姐怕狗,金枝暗笑,面上卻是假意安慰道:“周小姐不必害怕,此狗非彼狗,不會咬人的,莫要驚慌,來人吶......”
她招來丫鬟子,將豐恂未動半筷的吃食端走。
周瑤瑤驚魂未定,目瞪口呆看著她一本正色安排下人做事,待確認(rèn)屋中沒有狗,才松了一口氣。
許是模樣過于狼狽,倒是叫金枝看出些不尋常來。
“周小姐今日孤身前來竹園,怎的沒有仆人陪同?”
周瑤瑤沒說話,撇開臉不肯再瞧她。
什么都沒說,卻又什么都說了,金枝心中了然,定是周縣令不同意她來尚家糾纏,但癡心女哪里肯放下,便偷偷溜出門,上次還帶著一名丫鬟,大抵是丫鬟回去告狀,被訓(xùn),這次學(xué)聰明了。
金枝親自為她斟茶,滾燙的茶水濺落桌面,清晰映出一張狡黠的面容。
“周小姐來得匆忙,不要見怪我竹園招待不周,請喝茶。”
說罷坐至周瑤瑤對面,笑意盈盈,瞧著十分“和善”。
周瑤瑤一臉狐疑,卻瞧不出半分端倪,便作罷,環(huán)顧四周間人影寂寥,譏誚道:“竹園可真是冷清,今時不同往日,想當(dāng)初這里可是熱鬧得很......算了,說了你也不知道,尚如期呢?本小姐今日是來找他的,并不想喝什么茶,叫他趕緊出來?!?p> 她不喝,金枝倒是想喝,在外尋了半天《藍(lán)衣記》,口干舌燥得很。
慢斯條理飲了半盞,才又重復(fù)道:“夫君昨夜過于疲累,在房中歇息。”
啪。
周瑤瑤拍桌而起,認(rèn)為這是尚如期不想見她找的借口,羞惱不已:“他就是故意的,每次都這樣,他不見我,我自己去找他就是?!?p> 一邊說著,一邊往主臥方向走去,步履匆匆,好似迫不及待。
相反的,金枝依舊慢斯條理地飲著茶,吞咽入喉時,堪堪喊了一聲:“弟妹請留步!”
聞言,周瑤瑤倏地頓下腳步,猛然回首,瞪大了眼珠子。
雖然背著光,但金枝從她臉上隱隱瞧見一層緋紅和欣喜,怔了片刻后,周瑤瑤轉(zhuǎn)身走了回來,不敢置信地詢問金枝:“你剛才說什么?”
陷入戀愛中的女人,好拿捏。
金枝挑眉,反問:“什么?”
她不搭茬,周瑤瑤果然急了,一屁股坐在她旁邊,不停叩著桌面,嘴角止不住的上揚:“你少裝,方才本小姐都聽見了,清清,楚楚!”
“哦,是嗎?”
金枝推了新茶盞至她跟前:“弟妹將心放寬,俗話說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不如先飲杯熱茶?!?p> 最終,周瑤瑤在一聲聲“弟妹”稱呼里沉淪,茶都喝了好幾杯,臉上堆滿了笑容:“你說的是真的嗎?你真的能幫我?”
“當(dāng)然?!?p> 金枝揚了揚眉:“老話說得好,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你與如許的距離,那就只有一層薄紗,只要揭開,你就能如愿?!?p> 周瑤瑤是個急性子,哪里聽得她這般。
“我不喜歡聽老話,你就告訴我該怎么做才能見到尚如許!”
“弟妹莫急?!?p> 金枝撫上她的手,貼心撫慰道:“既然我喚你一聲弟妹,你在我心里就是竹園半個親人,你且耐心等候幾日,我自有辦法叫如許回來與你見面?!?p> 恍如天上掉餡餅,周瑤瑤大喜過望。
“真的?”
金枝點頭:“童叟無欺?!?p> 周瑤瑤突然發(fā)現(xiàn),金枝其實生得眉清目秀,只是在金家被待成消瘦模樣,若是再嬌養(yǎng)一段時日,定會容顏煥發(fā),變成明眸皓齒的美人兒。
她動容不已:“若你真的能助我見到心上人,以后我便喚你一聲嫂嫂,只是......”
“弟妹有何擔(dān)憂?”
金枝一口一個弟妹,一步步打破周瑤瑤心理防線,講顧慮一股腦說了出來。
“如今尚家是主母孟氏當(dāng)家做主,你在竹園自身難保,如何能幫得了我?”
戀愛腦還是存有一絲理智的。
金枝微微擰眉:“弟妹說得是,母親當(dāng)家,此事是有些難辦?!?p> 許是想起孟氏做的事,周瑤瑤紅了眼:“難道,我和尚如許真的是有緣無份嗎?”
機會成熟。
啪嗒。
清脆的響指聲落入周瑤瑤耳膜,金枝勾了勾笑:“弟妹若想如愿,有件事非做不可,只是不知......”
話鋒急轉(zhuǎn),她又皺起眉頭,悄然收回了手。
收至一般被拉住,周瑤瑤急不可耐。
“你要我做什么?”
金枝凝著她,表情十分為難。
周瑤瑤狠狠點頭,下定了決心:“只要能見到尚如許,做什么我都毫無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