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 敢算計我?
秋雨淅淅瀝瀝,就像是垂死之人無用的掙扎。
巧安為顧漪笙打著傘,一行人莊莊重重地走進了酷吏大獄中。
血腥味。
濃重的血腥味。
讓人作嘔,讓顧漪笙身體內(nèi)的王寶釧靈魂想起了前世自己家人被活活烹死的場面。
一滴眼淚不由得滾下來。
守成不知僭越地拿出身上隨身帶的帕子為顧漪笙擦了擦淚,引得巧安滿眼奇怪地看向他。
守成道:“我只是……給她擦個淚而已,你別奇怪,帕子是干凈的。”
巧安好笑道:“你僭越了,三娘子絕不容許你隨便碰的,不過三娘子心善,絕不會怪罪你。還有,你得叫我姑娘,好好保護三娘子就成了啊。”
說著,巧安為三娘子帶上冪籬。
果真是,只能仰望的距離嗎?
拿著曉夢令,絕大多數(shù)守衛(wèi)都絕不會不認得,故而前路一帆風順。
遠處傳來犯人的哀嚎——在這酷吏獄實屬正常。
血液落地,滿目紅色。
四兄弟全都經(jīng)不住,紛紛捂起了鼻子,顧漪笙倒是面色如常——每每聞到這種味道,都讓她更加堅定報仇的決心。
深處,哀嚎聲似乎有人刻意為之地漸漸消失。
不正常!
前面就是關押朱氏的地方。
難道說,這牢獄中人在刻意關照?
顧漪笙闊步走上前,卻被一個小卒攔住了去路。
“吏長有命,任何人不得輕易入內(nèi)探視。”
那小卒賊眉鼠眼,甚是邪怖。
顧漪笙道:“放肆!我手持曉夢令,見此令如見圣上,竟然也不可以嗎?”
小卒俯身道:“只許定襄縣主一人進入?!?p> 顧漪笙握緊手中劍,道:“可以?!?p> 小卒躬身做出“請”的姿態(tài),鎖上了內(nèi)牢的大門。
卻就在顧漪笙轉(zhuǎn)身的時刻,那小卒拿起鞭子來發(fā)狠勒住顧漪笙的脖子。
酷吏獄向來是兇險莫測,里面有不少失心瘋的犯人,誤殺了前來探望的閑人也是有的。
若是顧漪笙今日死在這兒,憑借幾個侍衛(wèi)、一個丫鬟,空口白牙的,也爭辯不了什么。
“呃……”
劍花輕挽,那獄卒用來行兇的鞭子霎時間斷得四分五裂。
顧漪笙早就料到那人要算計自己,拔出劍將那人一擊制服——脖子上卻還是留下了惹眼的紅痕。
那小卒自知活不了也交不了差,竟然飛速咬碎毒藥死了。
地上淌下因為服毒自盡而從七竅流出來的黑血,甚是駭人。
剩下的小卒無疑一一學乖了,靜悄悄讓出一條道來。
顧漪笙眉眼清冷,此刻目光中更是透著些許寒意,不怒自威道:“想象不到,諸位竟是如此做事的嗎?算計到本主頭上來了?”
她舉起劍,劍鋒一一掃過,蹭過每個小卒的脖子,道:“如果再有此事發(fā)生,一樣下場——對了,我想問問諸位,可知道這件事是誰人指示?”
這些小卒紛紛唯唯諾諾、搖著頭說:“不知?!?p> 只有邊角一個打掃衛(wèi)生的瞎眼老頭兒遞過來一塊牌子,比劃著什么。
顧漪笙收下了牌子,道:“巧安,和守勝、守成看好他們!守生、守行帶著那位娘子去見見她的恩人?!?p> 婦人千恩萬謝,顧漪笙擺擺手,隨即前往了朱氏的牢房。
若說來這酷吏獄的人全都有去無回是個慣例,顧漪笙今日倒真真見到了例外。
昔日陷害她的朱釵,竟然毫發(fā)無傷——甚至可以說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坐在牢房里。
和其它血肉模糊、連人形都沒有的犯人對比鮮明。
看到顧漪笙,這朱氏一點都不驚訝,反而像是有對策一樣,淡然地坐著。
早聽說手腕處有一片紫紅的人是秦樓楚館之輩,看她天然一段風騷的樣子,又怎么甘心僅僅作和合侯府夫人的妝娘呢?
紫紅印記加之傷口,又是為何?
聽聞幾個月前,這和合侯府夫人就一病不起,定然與她有關。
和合侯府的大娘子歷來與夫人關系淡泊,看著甚至不像是親生的,難道……?
這朱氏身材玲瓏,臉色也極好,看著簡直不像是大戶人家的仆人——倒像是個正經(jīng)的夫人。
不善言辭、沒讀過什么書、沒見過什么大場面,卻能說出這樣話來,安然無恙地留在酷吏獄……定然是有人指使。
朱氏見著這個聰明漂亮的女子像個仙子似的飄飄然就來了,料定她這種大戶人家小姐鐵定沒什么心眼,不禁連連松了幾口氣。
“定襄縣主,您不要指望從我嘴巴里敲出什么來,就是我死在這里,你也不會有任何收獲的?!?p> 這朱氏先聲奪人道。
顧漪笙也并沒有著急問她,只是指使獄卒給自己搬一把舒服的太師椅,又墊了軟墊,慢慢悠悠的坐下,才高傲冷清的說了話:“這東西自西域傳來,倒是好的很,圣上給了我什么尊榮,自然我就要享受什么待遇,當然,也要盡什么為臣子的本分,你說對嗎?朱釵小姐?”
嘮嗑似的,屬實是這個朱釵沒有想到的,只得附和道:“啊……對……”
那朱釵心中卻鄙夷道:“真不過是個小女娃,問問題這般沒含量,可見心機淺的很,就是說……狠狠拿捏這個小娃應該不算什么?!?p> 卻聽得顧漪笙突然發(fā)問:“是啊,今日怕是要審的很久了,要是沒有這把太師椅,真不知道怎么熬呢?若是您乏了,多擔待啊?”
朱釵心道:“又是廢話?!?p> 顧漪笙猝不及防的問:“那,解釋解釋,您袖口里塞的那條西域手帕,從何而來?以我的了解,此物稀罕得很,怕是只有皇宮里面才有吧?”
朱釵有些慌了神,道:“不……不是,這是仿品!”
顧漪笙伸手一指,便有獄卒把那手帕從她袖口里抽出來呈上來。
顧漪笙仔細一看,笑道:“歷來這種東西都有戶部親自經(jīng)管,尤其是進貢物品,更是不許仿制,你倒是告訴我,是何人如此大膽?嗯?”
朱釵低頭不語。
“仿制進貢品可是掉腦袋的大罪過,你倒是告訴我,誰人這么求死心切,會把這個賣給你——或是,送給你,嗯?”
朱釵有些發(fā)抖。
“既然不是買的,那只有一種可能,你或是和合侯府勾結(jié)西域某國,這可是叛國之罪,可憐吶,和合侯府家大娘子還沒有議親呢……”
朱釵撲倒在地,道:“別說了!”
果然!
這和合侯府大娘子正是她與和合侯的私生女,寄養(yǎng)在和合侯府夫人名下。
“那么聽說前些天和合侯府夫人得了一種罕見的怪病,一病不起,似乎與西域某種毒藥發(fā)作的癥狀很是相似,不會。也跟你有關吧?”
朱釵卻咬緊牙關一言不發(fā)。
顧漪笙道:“你不講話,那就是默認嘍?那,現(xiàn)在只有一個問題,到底是誰護著你,讓你能在牢獄中錦衣玉食?”
朱釵眼睛充血,看來已經(jīng)緊張到一定程度了,只是依舊不說話。
“那看來只能用刑了。”
朱釵抱緊自己,眼神里卻是震驚與惶恐。
“來人,抬過酒缸子來。”
幾個獄卒依言照做。
朱釵說話都結(jié)巴了:“你……你要干什么?”
“聽過醉骨嗎?”
顧漪笙自得其樂地撩起冪籬,用一雙清冷到極致的眼睛看著她。
朱釵打著冷戰(zhàn):“聽……聽過?!?p> “那就對了?!?p> 顧漪笙拍掌。
“那不用我說你也知道我要干什么了吧?嗯?”
幾個獄卒將要把那朱釵架起來。
“別……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