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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爭霸從邊塞開始

第三十九章 殺子之仇,不共戴天

三國爭霸從邊塞開始 眀志 4016 2022-11-08 11:50:00

  風很大,太陽早不知躲到了哪里,灰暗的烏云擠壓著天空,像墨池中的汁水不停的翻滾。

  數(shù)十駕大車和近百匹馬行駛在馳道上,快速的往南行進。崔原透過紗簾看著車外,語氣輕快:“要下雨了?”

  甄榮好奇的看著他:“這樣的天,正陽兄心情倒很不錯?”

  崔原笑了起來,“此行收獲頗豐,顯濟難道不高興?”

  這倒是。

  這次經(jīng)劉氏牽線,崔原和甄榮與新近興起于代郡以北的斛律部交易,不但售出商貨的價格比以往多賣了一成,換來的戰(zhàn)馬價格更是低了近兩成。

  一匹戰(zhàn)馬五萬錢,兩成就是近萬,一百匹是多少?

  且喜事不止這一樁:原本以為從強陰預訂的精鹽怎么也要再等上兩三月才能交付,崔原還想著回了洛陽以后,如何好好的告耿成一狀。卻不想回程時耿成一斤未少,盡數(shù)交貨。

  這一次,無論是崔原還是甄榮,均獲利在百萬錢以上,可謂是賺的盆滿缽滿。

  多虧了東部都尉閻豐代為引薦,不然如何能結識代郡劉氏?

  “正陽兄以為,該如何感謝閻都尉?”

  崔原稍想了想:“挑兩匹上好的戰(zhàn)馬,再奉上十根金鋌,當能使閻都尉滿意。”

  此次販來的戰(zhàn)馬皆是良駒,再優(yōu)中選優(yōu),一匹如何也有六七萬錢。十根金鋌就是十斤金,又是近十萬。兩相合計逾二十萬錢,抵得上閻都尉一年的俸祿,不低了……

  甄榮想了想,又點了點頭:“好!”

  二人又商議著下次出塞的時間,及各運些什么商貨。不知不覺,風就小了許多。

  但不多時,就有手下來報,才知天上飄起了小雨。

  怕馬著涼,崔原催促商隊加快行程,終于趕在天黑前到了東部都尉府。

  提前就派快馬送了拜帖,閻豐早早就候在堂中。聽到親信來報,說崔原與甄榮求見,他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兩月以前,驟聞耿成要招撫流民,閻豐著實費了一番苦心。

  不然流入強陰的流民不會有三千之眾,更不會有耿成自掘墳墓一般在眾目睽睽之下立的軍令狀。

  自以為得計,閻豐很是高興了幾日,但誰能料到耿成竟真就煮出了鹽?

  雖說并非出自苦澤,而是從郡城、太原買來劣鹽煎煮,但對閻豐來說,并無區(qū)別。

  有了精鹽,耿成就能買來糧食,強陰自然也就亂不起來。

  不過一計不成還有一計,但愿崔原能帶來好消息……

  不多時,崔原與甄榮入堂問候,閻豐拱了拱手,并未起身。

  千石之官,無論如何也稱的上朝廷重臣了。既便崔烈是司徒,但崔原也只是崔烈族侄,且是一介白身,還不至于讓閻豐倒履相迎。

  一番寒喧,崔原和甄榮又奉上禮單,閻豐只是淡淡的掃了一眼,便順手放到了一邊。又拿起了姐夫劉愉讓崔原代來的書信。

  看他神色淡然,連頭都未點一下,崔原和甄榮心里一咯噔,又對視一眼:送少了?

  若是閻豐一不高興,去信讓劉愉斷了這條財路,損失的又何止是百萬?

  二人不由的有些懊惱,正想著如何補救,卻聽到咯咯吱吱的異響。

  不知劉愉在信中寫了什么,閻豐緊緊的攥著拳頭,手背上隆起了根根青筋,眼中竟還閃爍著淚花。

  信中就只一張薄薄的紙,已然發(fā)黃,一看就是陳年舊物。上面工工正正的寫著一行字:賀姐兄喜得麟兒……

  那時,閻豐才剛剛舉官,被薦為東安陽(代郡治縣)賊曹史。聽聞姐姐誕下一子,他喜不自勝,偷偷賣了姐夫劉愉送他的座騎,打了一對虎紋金璧。

  與金璧一道送往劉府的,還有這張賀箋……

  睹物思人,閻豐下意識的就想起少年時的貧寒困苦,及姐夫一家對他的再造之恩。

  若無劉愉,何來他閻豐的今日?

  結果卻是姐夫姐姐唯一的兒子因他而死……

  閻豐的眼淚再也忍不住,簌簌的直往下掉。不多時,信箋就被浸濕了大半。

  崔原與甄榮面面相覷,不明所以,但又不好問,只能低頭裝做看不見。

  近有一刻,閻豐才平復了些心情,將信箋裝好。

  姐夫再無只字片語,卻獨獨送來了這張賀箋,用意不言自喻。

  殺子之仇,不共戴天,不死不休……

  閻豐心中暗恨,硬擠出一絲笑容:“家姐予信中提起了一些往事,一時情難自禁,讓二位見笑了!”

  崔原和甄榮忙起身做揖:“都尉姐弟情深,令人好不羨慕,何來見笑之言!”

  閻豐不置可否,又拿起禮單看了看:“看來二位此行獲利匪淺,某就卻之不恭了!”

  聽到這句,崔原與甄榮才暗松了一口氣。崔原又往下一拜:“多謝都尉搭橋鋪路,指點迷津,如此大恩,正陽沒齒難忘!”

  “大恩談不上,至多也就是穿針引線!”

  閻豐輕輕一擺手,又狀似隨意的說道,“那強陰一行,又可曾隨了崔主事的愿?”

  崔原不知就理,也只當閻豐介紹他去強陰買鹽、買秘方,是為屬下分憂,所以沒提受辱之事:“耿塞尉直言,制鹽之法是耿氏不傳之秘,故而不可能外售。但預購的一千石鹽交付的卻很是及時,算是意外之喜……”

  一旁的甄榮恍然大悟。

  怪不得崔原心血來潮,要買耿成的秘方,原來是受閻豐指點。

  莫非閻豐動心了?

  也算是人之常情,任誰看到日進斗金之術就在眼前,都會禁不住的眼熱。

  甄榮心中暗忖,下意識的看了看閻豐的臉色。乍一看。好似神色如常,氣定神閑,但眼中好似透著絲絲得意?

  他心中一動:這怕不止是動心,而是眼紅,繼而引得兩虎相爭……

  不然他得意什么?

  怕被察覺,甄榮連忙低下了頭。又聽閻豐說道:“二位倒也不虛此行……這奔波了月余,想必勞頓不堪,不如早些歇息……”

  “謝過都尉!”

  二人告辭,閻豐又遣退親信,獨自一個坐在堂中。

  天色漸晚,堂中已起了燈。閻豐來到窗前,只見天色昏暗,烏云壓城。

  壁燈將閻豐的倒影拉的細長,忽來一陣微風,光影搖曳,再伴隨“沙沙”的細雨聲,仿佛一條毒蛇行過……

  上月有回返的商隊都還稱,交了一百石鹽的定錢已有近月,卻連鹽的影子都還未見到。而只將將月余,耿成就能將崔原和甄榮的一千石鹽盡數(shù)交付?

  一千石鹽,合七千多石糧,又能讓耿成支應一月!

  但也就是一月而已。

  既然在他閻豐治下,他自然有理由讓耿成的鹽賣不出去。而且是讓郭使君也無法辯駁的理由。

  雖然離報仇還差的遠,但水滴石穿,繩鋸不斷,遲早有一日能讓耿成失去所有庇護,成為砧板上的魚肉……

  暗暗盤算,堂外響起了敲門聲,閻豐喝問道:“何事?”

  “稟都尉,兩刻前,逾百多車駕駛到城南,在城下扎營。城門隊率以為是商隊,前去盤問,才知竟是鐵官令?”

  姚鐵官,他不在郡城好好打他的鐵,來邊塞做甚?

  一想到足有百多駕車,閻豐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可知車中是何物?”

  “隊率人微言輕,不敢過問,只是請姚鐵官并部屬到了驛站。想來稍后姚鐵官就會來拜會都尉……”

  閻豐念頭微轉:“姚公德高望重,若等他拜會,豈不失禮?備車……”

  手下的效率很高,前后一刻就備好了車馬,載著閻豐直奔官驛。

  姚正將將換好衣衫,聽到閻豐前來拜會,且已到了門外,著實吃了一驚。

  二人官品相當,皆為千石,雖常有交際,但只限公務。反倒因姚鐵官脾氣火爆,一點就著,郡中官吏就沒一個與他親近的。所以若論與閻豐的私交,也就比陌生人稍強一些。

  來者是客,姚正出門相迎。二人寒喧幾句,閻豐就直奔主題。

  “麾下來報,說是城外車駕逾百,敢問姚公,裝的都是何物?”

  “糧!”

  姚正言簡意賅,轉身又拿出一封過所(通關文書),遞給了閻豐。

  閻豐心中驚疑,但神色不顯,不動聲色的接過公文:“一百多車,豈不就是近萬石,莫非……全是糧?”

  姚正點點頭:“自然!”

  便是早有猜測,閻豐依舊臉色微變,只覺呼吸漸滯,胸口發(fā)悶。

  郭缊,你行事何其偏頗?

  見他臉色泛青,身體微顫,姚正狐疑道:“閻都尉可是有何不適?”

  “哦……勞姚公掛念,應是受了些許風塞,無礙!”

  隨口應著,閻豐又接過文書,順手打開。

  略略一掃,他先是一愣,而后陡然暗喜。

  只以為郭缊只是有失公允,一昧偏袒耿成,不想變本加利,連最后一絲臉面都不要了?

  姚鐵官之所以拉這么多糧來,竟是為了向耿成換炭。

  而耿成的炭又是從哪里來的?

  耿成擅自招撫流民,郭缊尚能以“依大漢律,邊縣、邊塞徒民實邊,屯田練兵,主官以下皆功加一等,是以耿成有功無過”而辯駁,那這次呢?

  予邊塞開山伐樹,等同于破壞邊防,這可是板上釘釘?shù)闹刈铩?p>  閻豐徐徐吐了一口氣,慢慢合上文書:“姚公也是糊涂,即知耿成犯下了大罪,不檢舉也就罷了,反倒助紂為虐?”

  耿成犯下了大罪……這從何說起?

  姚正稍稍轉念,又猛一拍額頭:“此事怪我:因事涉軍機,知情者只寥寥幾人,故而都尉不明就里。不過使君早有交待,令我路過都尉府并障城時,將內(nèi)情知會予閻都尉與于障候……

  本該甫一入城就去拜會都尉,奈何突遇風雨被淋了個通透,是以姚某就先來了驛館,準備收拾收拾就去,不想都尉捷足先登……”

  姚正聲情并茂,越說越是興奮。但閻豐心卻是越來越沉,仿佛壓了一座巨山。

  “如此說來,等同于耿成用鹽向樸蘭等部買來木柴,而后在城北燒炭?”

  “正是如此!”

  “姚公莫不是弄錯了,那白炭真有這般神奇?既然如此,為何不見有只字片語流傳于世,偏偏耿成剛來強陰,就橫空出世?”

  “姚某煉了三十年的鐵,鍛了半輩子的甲,還能看錯?莫非閻都尉在諷我技藝不精?”

  閻豐的心猝然一沉,本能的解釋道:“姚公誤會,閻某絕無此意!”

  姚正性情如何舉郡皆知,火氣上來連郭使君也照懟不誤,又有什么理由替素未蒙面的耿成做假?

  他更是言之鑿鑿:如今各郡皆在提前征收炭稅,初步預估可征糧四萬石有余,所以今日這一萬石只是首批。

  不日,剩下的三萬石也將陸續(xù)運到強陰。如此一來,耿成半年之內(nèi)都不用再為糧食發(fā)愁……

  最后一絲希望破滅,閻志的心臟猛的縮了一下,只覺一股氣血沖上腦門,眼中竟有了虛影。

  枉自己之前還以為成竹在胸,勝券在握?

  自己能禁止商人將粗鹽運到強陰,也有辦法讓耿成的精鹽賣不出強陰。但如何才能阻止鐵官府不買耿成的白炭?

  斷不了糧,強陰就不會亂,自然不能無端將耿成問罪斬殺。

  那自己還能用什么方法報仇?

  總不能破釜沉舟,一不作二不休。真要如此,自己無非是一逃了之,但家小、姐夫一家又如何幸免?

  不,定然是有辦法的。

  既然你要招撫流民,徒民實邊,那我就讓你招個夠……

  閻豐踉踉蹌蹌的站起身,草草一揖:“夜已深,閻某就不叨擾了……”

  看著他的背影,姚正滿腹疑竇:這閻豐做事怎沒頭沒尾,說話也是只說半截?

  但管那么多做甚?

  安安穩(wěn)穩(wěn)的將糧食運至強陰換回白炭,盡快回郡城打鐵才是正緊。

  想著離強陰只有兩日的路程,姚正逾發(fā)迫不及待。喚驛正備了飯食,匆匆吃了些便早早睡下。

  次日剛天亮,他就起了身,催促部屬盡快啟程。

  閻豐親自將姚正送到城外,然后立在城上看著遠去的車隊,神情變幻,忽明忽暗。

  直到車隊漸行漸遠,眼中已有些模糊,閻豐才一聲沉喝:“李達!”

  “末將在!”

  “可曾備好了兵馬?”

  “已備好多時,只待都尉示下!”

  “好!”

  閻豐重重的吐了一口氣,“隨我入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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