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7點半,陸海晨已經在省軍區(qū)醫(yī)院心理咨詢室的門外等候了。此時,醫(yī)生們都還沒來上班。
8點左右,一名年輕的女大夫走到心理咨詢室門口,從包里掏出鑰匙把門打開。
陸海晨一直在門口的長椅上坐著,見來了人,便站了起來。
女大夫見他站了起來,知道他是來咨詢的,隨口對他說了聲:“進來吧!”便進了屋。
咨詢室分里外兩間,女大夫先進里屋換白大褂,陸海晨則站在外屋等候。
他環(huán)視著外屋,這是一間非常干凈整潔的屋子,雪白的墻壁,一塵不染的白色大理石地面,明亮的窗戶,靠墻擺著兩張白色的木頭桌子、兩把椅子、兩個凳子,除此以外,什么都沒有。金色的陽光從窗戶照進來,整個屋都亮堂堂的。
女大夫換好了白大褂,出來對陸海晨道:“孫大夫一會就到,你稍等會?!?p> 陸海晨知道,她說的孫大夫,就是門口墻上貼著的那位——國家注冊二級心理咨詢師,心理學博士,具有十多年的職業(yè)經驗。照片上的人,是一位很有氣質的中年婦女,眉宇間與倪萍頗有幾分相似,給人端莊沉穩(wěn)的感覺。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女大夫十分悠閑地整理著辦公桌,這種沉默的氣氛讓陸海晨有些不自在。
他想,反正自己又不是來做心理咨詢的,用不著找牛逼的專家,那種簡單的單選問答,隨便拉個人就能給自己做。
“大夫,我是來問軍檢心理檢測的事兒的?!标懞3啃⌒囊硪淼卣f道。
女大夫一愣,打量了他一下,問道:“你是工程大學的學生吧?”
陸海晨點了點頭。
女醫(yī)生道:“哦,你們學校的心理咨詢室就能做這個,你們的…”
一聽女大夫又要踢皮球,陸海晨馬上微笑著打斷她道:“不好意思,上次我去我們學校問了,他們說只能在你們這里做?!?p> 女大夫想了想,說道:“那我就不知道了。等會孫大夫來了你問她吧?!?p> 陸海晨無奈,只得繼續(xù)在屋里等。
“咚咚咚!”
有人敲門。
“請進!”女大夫道。
一名四十來歲的中年婦女探進頭來:“孫大夫在嗎?”
“她快來了,你進屋稍等會兒吧!”女大夫道。
說罷,女大夫轉頭看了陸海晨一眼,說道:“你去門口等著吧,等孫大夫來了我叫你。”
陸海晨答應了一聲,便去外面的椅子上坐著。
沒過多久,那中年婦女也從屋里出來了。陸海晨瞅了她一眼,但見那女人的臉上就像罩了一層霜,灰蒙蒙的。
不一會兒,又來了一位三十出頭的女人,挎著一個精致的小包,長得還算不錯,打扮得也可以,就是臉上的神色和那名中年婦女差不多,都讓人看著難受。
三個人并排坐在長椅上,一起等孫大夫。
又過了一會兒,樓道里走來一個女人,穿著打扮和普通人無異,但臉上的表情與先前的那兩個人迥然不同,自信而又樂觀。
“孫大夫!”那位四十來歲的中年婦女站了起來,強擠出一個笑臉。
“呵呵,剛才堵車了,不好意思!進來吧!”孫大夫笑道。
陸海晨見孫大夫和中年婦女一前一后進了屋,心里頓時有些不快:“我可是最先來的!”
但他轉念一想:“算了,剛才那女醫(yī)生答應一會兒會喊我的。人家這么忙,我現(xiàn)在進去只會招人煩。多等會兒就多等會兒吧!”
陸海晨沒想到,他這一等就是將近一個小時。而那位中年婦女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從屋里走出來的時候,還沒等陸海晨反應過來,那個三十出頭的女人又閃身進了屋。
“哎...哎...”
陸海晨無奈了。
她剛進去,又來了一個和陸海晨年紀相仿的女孩。那女孩長得很胖,一雙無神的眼睛直愣愣地盯著地面,她的媽媽在旁邊攙扶著她。
女孩兒的媽媽先敲了兩下門,然后推門進去,問道:“請問孫大夫…”
孫大夫正在聽那個三十出頭的女人說話,見女孩兒的媽媽進來,馬上起身,擺擺手示意女孩兒的媽媽先出去,然后跟了出來,轉身將門虛掩上,這才笑著對女孩的媽媽說:“哎,張姐,剛過來???”
女孩兒的媽媽苦笑著點了點頭。
孫大夫看了一眼旁邊的胖女孩,問道:“這就是雯雯吧?”
女孩兒的媽媽再次點了點頭,對女孩兒說道:“快叫孫姨?!?p> 那女孩兒低著頭,沒有任何反應。
孫大夫見狀,并沒在意。她一只手摟著女孩的肩膀,一只手朝著屋里指了指,對女孩兒的媽媽道:“我里面還有一個人,她完事了你們直接進來就行?!?p> 說罷孫大夫又進屋去了。
“看來我又要往后排了?!标懞3靠戳艘谎圻@對母女,輕嘆了一口氣。
他呆著很無聊,但又不敢往遠走,就站起身來在樓道里來回踱步。那對母女進去以后,不一會兒,又來了一個女的,一樣的愁眉苦臉。
陸海晨看著這個新來的女人,心想:“心理醫(yī)生天天面對這么多苦瓜臉,也不知道會不會煩?!?p> 11點的時候,那個胖女孩兒和她的媽媽從屋里出來。胖女孩抽抽噎噎不停地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女孩的媽媽則不停地給孫大夫道謝。
孫大夫微笑著連連擺手,示意不用謝,然后低聲對女孩兒的媽媽道:“…盡可能減輕她過重的心理負擔,如果條件允許的話就搬到外地吧,讓她脫離那個環(huán)境…”
無論是第一個進去的那位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還是后來那位三十出頭的女人,還是現(xiàn)在這位二十來歲的少女,她們從心理門診室出來后,都哭得稀里嘩啦,無一例外。
陸海晨在一旁看著那個胖女孩兒,心里不禁產生了一點優(yōu)越感:“這么看來,還有比我更慘的?!?p> 緊接著,他的這種優(yōu)越感又變成了不屑:“這些人也不缺胳膊少腿,也不愁吃不愁穿的,天天有什么想不開的?無非都是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至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