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無奈石榴姐姐這祖?zhèn)鞯挠懭讼拥氖炙?,把手里的貝殼囫圇扔進石榴手里的小紅桶。空出的手從細絲金雞窩一般的亂毛里,揪出快要滑落脫離她辮尾的發(fā)繩。一把擒住“犯罪嫌疑人”的手,指著頭頂哭凄凄地鬧她,“姐姐不答應(yīng)幫我重新梳個一模一樣的,我晚上不陪你睡!”一人笑著一人癟著嘴,小桶里的貝殼撞著敲著地陣陣作響,一高一矮兩位小女孩打打鬧鬧地走向他們大大的彩紋遮陽傘下。
花紋簡潔的條紋折疊沙灘椅,通體漆黑的便攜鐵桌。腳底踩的沙灘布,留下一串黃沙足印。足印之下天藍方框描底,油畫棒顆粒感十足的橙白花圖案時常溢出,交相爭艷,一點黃花蕊圓潤可愛。
貞與微笑著迎上前來,一手遞上一個椰殼碗沉著晶瑩果肉,盛滿椰汁。林果為兩位妹妹開了新椅子。遠遠的,金狼也跟著走上來,石榴手上的桶不自覺間變到了這個可憐的小護衛(wèi)手里。兩個女孩有得吃,有得歇,也不管不顧什么發(fā)型形象了,倒頭躺上沙灘椅,嘴里叼起吸管,清涼甘甜的果汁一如她們清爽的旅行。今天收貝殼,晚上穿項鏈。明天參觀預(yù)備中的慶典,享受酒店的美食與服務(wù)。后天走一趟鄰鎮(zhèn),爬山拜見下當(dāng)?shù)氐纳衩鞔笕耍砬笤跓熁ㄊ⒌渲心苷嫉胶梦恢?。大后天是慶典的開端。慶典一連七天,她們也能跟著哥哥、叔叔在這兒待到慶典結(jié)束。每天跟著或傳統(tǒng)或現(xiàn)代打扮各色各樣的人匯入人潮,再擠出個好位置,看滿這七天夜里一天一個新樣式、新排列的煙花表演。光是想象就能預(yù)見,整個暑假的美夢,都將載上這十天的點滴時光。
夜晚,海邊的風(fēng)不過堂屋。艾莉、石榴蹦跳著跑出客廳,攀著護欄,聽著浪花疊拍在岸,仰面朝向大海,深吸一口微咸的氣息。手上、脖子掛著一串串搭配著廉價串珠的貝殼鏈,只是時不時閃過收得一塌糊涂的線尾。她們本是要請教貞與這位結(jié)繩結(jié)的慣手,可她們?nèi)掠秩虑弥舯诘姆块T,卻遲遲未得回應(yīng)。
臨近海邊買雜物、供人暫放物品的小鋪子上二樓,琴酒提小雞一樣揪著一人扔到地上,常年受海風(fēng)侵蝕的木頭地板吱呀作響。
“可惜卡爾不在,金狼一個人守在那我總放不下心。”聽著聲音,坐在角落書桌前梳理文件的貞與開口道,眼睛始終不離手上字滿似蟻窩的紙。琴酒拉開他身邊閑置的座椅,頭靠在墻上閉目養(yǎng)神,稍等片刻,開口道:“都已經(jīng)是依你說的,遠離學(xué)校。也是依你的意,不動用組織的人。萬事算定,按計劃執(zhí)行就好。沒事自找煩惱,你也不嫌煩心?!?p> “……也是。”
第二天一早,珊珊來遲的貞與剛走進酒店的餐廳,走進一圍桌人的視線里。艾莉的嬌嗔軟軟,林果、石榴的問好,隔著好幾步路就傳進了他的耳朵,吹走了粘膩的、殘余的睡意。
昨天在海里泡過,今天光顧酒店的露天泳池,光滑的白瓷邊沿、墻壁、池底皆為一體。常見的瓷片泳池水泥縫隙里的青苔、霉菌,也少了受鏤空座椅庇護,潛藏其下的蟲蠅尸體統(tǒng)統(tǒng)在這里絕了跡。干凈的天、沙灘、蔚藍海水。泳池水清澈地接過天空的藍,展示自己陶瓷底的白。干凈得連帶著心情也跟著水面片片漸遠行的薄云,飄飄然地開朗起來。
忽然一個水球砸碎了天邊的美景,正中貞與的后腦勺,厚實的仿真皮外裹帶著水花,砸得人一腦子懵。隨即將球撈起,舉過頭頂,不分敵友地狠狠還擊。這一扔,徹底開啟了孩子們的亂戰(zhàn),驚叫與狼嚎直破云霄,甚至還惹得別的客人的幾聲抱怨、幾聲罵。
玩到興頭上,轉(zhuǎn)眼間琴酒就沒了蹤影。貞與默默遞給金狼一個眼神,兩人將戰(zhàn)場在眾人不知不覺間,自然推離風(fēng)景畫面的邊沿,打到靠室內(nèi)的位置。等到孩子們鬧夠了,打累了,琴酒才端著一盤西瓜不緊不慢地回到大家的視線內(nèi)。臉上真情笑得溫柔似暖陽,一時看愣了兩個知根知底的。一直到午飯后,金狼、貞與兩人都像見識到世界的未知。幾人在走廊分別,兩人一間房間,這件酒店一層也就三個房間,他們直接包下了酒店的第三層來玩。金狼、林果一間,艾莉、石榴一間,貞與、琴酒一間。
等貞與進到房間,原本紳士地微笑著等他,為他頂著門的琴酒快速合緊房門,向貞與問道:“這里也有你的人手吧。名字和聯(lián)系方式列給我。”
“難對付?”
“有內(nèi)鬼??斓绞值镍喿勇犚婏L(fēng)聲飛了?!?p> 貞與寫名單的手一頓,回頭反駁道:“不可能,這次的事我可什么也沒說,酒店都是金狼打電話定的?!?p> “可能是他的聲音被認出來了。和他有過聯(lián)系的,圈出來?!?p> 拿到名單后的琴酒匆匆離開了。貞與呆呆地看著合緊的房門,熱血沸騰的故事從來沒有他參與的份。自知這想法荒唐,但每次僅僅是乖巧聽話地呆在房間里當(dāng)“王子”,幽幽的無力感實在是讓人有些失落。
單論過日子,還是平安淡然的好。
下午,一群人追著趕著往籌備中的慶典場所走,繞著外圍看著各司其職忙碌的人們,你一句我一筆地考量著慶典能不能一模一樣搬進學(xué)校去。
林果直勾勾地盯著各種小吃攤桌子、爐子的搭建,略帶遺憾地感嘆:“我們要是能開間店實踐下就更好了?!?p> 忽然一聲巨響,幾道閃光四處沖撞,有幾道在半空炸開,是各式的煙花。燦艷百色的火光道道灑落,似白日流星刀刀割破開天。與樹木、布料棚頂相撞而熄光的火星,重燃起暴烈百倍的火,紅光沖天。
不少人跑去救火,好在煙花不全在一個倉庫,也有預(yù)備的,煙花表演能確保一切正常,不然不少人要在這個夏天要留下遺憾了。事后攔人問過,說是有人偷懶躲倉庫抽煙,完事順手把未熄滅的煙頭一甩,于是乎就有了這場災(zāi)。臨近事故現(xiàn)場的好幾個攤子不少人都受傷了沒法繼續(xù)經(jīng)營。估計要重新招募商販,因為出事了又是急招,租金還能便宜。要不是他家搭棚子的人工都趕上租金了他還想搬過去呢。
眾人急忙跑去看場地去,實踐的機會可不多,打折的實踐機會就更少了。只是人到了才曉得,別人家不搬,不只是因為人工,這附近被火燒得又黑又禿,火藥味裹著焦炭的味道濃烈得讓人只想趕快逃離,是一刻也不想多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