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爭吵

　　“立軍，洗碗去?！币π悴潦弥鑾?，吩咐道。

　　“知道了，等會?！睆埩④娮焐洗饝?，卻依舊倚靠在沙發(fā)上，眼睛始終盯著電視里播放的喜劇電影，時不時發(fā)出哈哈大笑。

　　“張立軍！”姚秀把抹布重重地扔在茶幾上，聲音提了八度。

　　張立軍不緊不慢道:“急啥呀，我也做飯了，讓孩子洗去，那閨女，你去洗碗，別一吃晚飯就躺床上，多活動活動?！?p>　　“知道了，張然，去洗碗?！睆埖烟稍谂P室的床上，玩著手機，甩手就把張然給推了出來。

　　“對，兒子，交給你一個光榮而又艱巨的任務，剛吃完飯，多動動，對身體還好，趕緊去廚房洗碗?！睆埩④姏_著張然的房間，義正言辭的喊道。

　　張然聽到這套熟悉的說辭，不禁翻了個白眼，葉梔全身顫抖，緊緊捂著嘴，不讓自己笑出聲。

　　她低聲問道:“你們家一直都是這樣嗎？”說話時，聲音都是顫抖的，很顯然忍得很辛苦。

　　張然聳聳肩，無奈道:“每次都是這樣，理由總是那么冠冕堂皇，只要一讓我干活，就會說”

　　“聽見沒有?小伙子，讓你去洗碗，利索點。”門外再次傳來張立軍催促的聲音。

　　葉梔見張然依舊無動于衷，不禁問道:“都催你了，你怎么還不去?”

　　張然搖搖頭，坐在椅子上，從書包里抽出一本練習冊，緩緩說道:“不急，還輪不到我，按照以往的規(guī)律，馬上就又有轉機了。”

　　門外，姚秀瞪著懶散的張立軍，一把奪過遙控器，呵斥道:“我讓你去，孩子寫作業(yè)呢，別打擾他，趕緊洗碗去?！闭f罷，便更換了頻道。

　　“我看你是想看電視劇吧?！睆埩④妼賹崯o奈，但身為一個男人，得讓著自己的老婆，只能灰溜溜的去洗碗。

　　張然背靠著椅子，指了指門外:“怎么樣？我說的吧，轉機來了。”

　　“你們家里人的地位真是一目了然，看來你媽媽的地位最高?！?p>　　“這你就想多了，這得分情況，生活方面歸我媽管，她是個地地道道的家庭主婦，沒有她我們一家子都沒法活，其他方面歸我爸管，但不管在哪個方面，我的地位是最低的?！?p>　　“確實有點，不過感覺在你媽媽心里面，你在首位，其實你媽媽對你很好啊，并不像你之前說得那樣。”葉梔小心翼翼的說道。

　　張然腦海里浮現(xiàn)出過去的種種記憶，低垂著眼，目光有些黯淡:“或許是她心懷愧疚吧，又或許是我長大了，她也沒法想以前那樣對我了。”

　　“還有你爸爸，看上去也不是撒酒瘋的人呀，感覺很隨和，不想是那種嚴父。”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永遠不要只看表面，人是最復雜的生物，你要是見到他喝醉的樣子，就不會有這種想法了，等到過年的時候，你就明白了。”張然無奈一笑。

　　日常生活中，他也總是會有這樣的錯覺，但回想起那副酩酊大醉，路都站不穩(wěn)，卻還嚷嚷著繼續(xù)喝的模樣，他就十分厭惡。

　　葉梔低著頭，沉默良久，忽然問道:“你討厭你的父母嗎？”

　　張然意味深長的說道:“怎么說呢，父母與孩子的感情總是很復雜，不過童年留下的創(chuàng)傷，有些人需要一生來治愈，而且......”

　　張然正說著，門外忽然傳來激烈的爭吵。

　　“別說了！別說了！”

　　“你吼什么吼?！我說多少遍了，把你房間收拾一下。”

　　“你別管！我的房間我愛咋弄咋弄，我要收拾就收拾了?！?p>　　......

　　“靠！能不能消停一天。”張然緊緊捂著耳朵，眉毛已經(jīng)擠成了“川”字，他用力呼吸，胸口起伏不定，想要平復自己煩躁憤怒的心情，但無濟于事。

　　“嘭！”門被重重的地關上，結束了這場無意義的爭吵。

　　張然起身坐在床邊，冷眼望著面前的房門，靜靜地等待著姚秀來開門，按照以往的慣例，他又一次要化身為說著兩面話的調(diào)解大師了。

　　“吱呀！”門被推開，姚秀含著淚，拉著張然的手:“趕緊勸勸你爸去，都被氣哭了。”

　　張然煩躁的甩開手，咬牙切齒道:“他們就不能消停一次嗎？我剛回來就吵架，又是因為那點破事，對吧，我下次不回來了，還有你哭啥呀？”

　　姚秀眼里流著淚，委屈道:“你爸說怪我，說你姐這樣都賴我?！?p>　　“行了，煩死了，你就別哭了，跟你有啥關系?！?p>　　浴室里，張立軍低著頭，不停用冷水洗著臉上的淚痕，張然走進來，看著他這副模樣，心里的氣也消了大半，輕聲道:“爸，別生氣了?！?p>　　張立軍抬起頭，涕泗橫流，哽咽著聲音:“兒啊，我不是生氣，你看看你姐的脾氣，說她幾句，就吵成這樣，要是以后嫁人了該怎么辦？誰家能忍受她這種暴脾氣??？”

　　張然一時愣住了，他沒想到平常這個教導自己“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的老爸，會哭成這樣，這也是他第一次見到老爸哭得這么兇，平常就算吵架了，也只是紅著眼睛。

　　張然嘆了口氣，皺著眉，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別哭了，她脾氣一直不都這樣嗎？你跟她吵什么呀，我之前都說了不要老是管她?！?p>　　張立軍紅著眼，鼻子一抽一抽道:“不管她能行嗎？這脾氣要是不收斂點，以后在社會上吃大虧。

　　“行了，我沒事，學習去吧。”隨后，他用毛巾擦了擦臉，回到臥室。

　　張然回到客廳，看到姚秀坐在沙發(fā)上，默默地掉著淚，正想安慰幾句。

　　“吱呀！”張笛從房間里走出來，眼眶紅腫，很明顯也是剛剛哭過，臉上還留著兩行淚痕，她看到姚秀，問道:“你哭什么呀？”

　　姚秀別過頭，拿著紙巾默默擦著淚:“你爸說怪我?！?p>　　張笛沒有說話，轉身回到房間，站在一旁的張然，明顯看到她眼里再次涌出的淚水。

　　“行了，你就別哭了，跟你沒關系，別委屈了，看電視吧。”

　　張然走過來，伸手抹掉姚秀臉上的淚珠，腦海里忽然回想起小時候類似的一幕，那時候他才一年級，放學回家，看到媽媽坐在地上哭，也做了同樣的動作。

　　唯一的區(qū)別是，那時候的媽媽年輕漂亮，而且比他高，現(xiàn)在的媽媽臉上卻布滿了歲月的痕跡，而且比他矮。

　　張然心中暗嘆:“唉，真是歲月催人老。”

　　他拿起一旁的掃把，把地掃干凈，然后去廚房，把沒洗完的碗筷洗好，又把自己能想到的所有的家務都做了一遍，才回到房間。

　　整個屋里始終都是一片寂靜，只有低沉的，聲色不同的哽咽與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