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楚氏近些年也是小心謹慎的性子,府里大小事務(wù)一手抓,也算是井井有條。
但畢竟是小門小戶出身,帶了些小家子氣。
這孫嬤嬤就是楚氏的陪嫁嬤嬤,向來是以楚氏馬首是瞻。
但問題也就出在這里。
京中好些潛規(guī)則,楚氏也就是弄了個一知半解,底下這些人也都胡亂執(zhí)行著。
這會兒還讓孫嬤嬤給程姒沅打扮得如此貴重,某種意義上就是在打謝琬的臉,也是在丟敏昌公府的臉!
一只鳳簪平日里女孩兒帶便是帶了,可這種要命的時候,是去拜訪謝琬還是在挑釁謝琬?
可很顯然,孫嬤嬤并沒有聽懂程姒沅的意思,反而是一臉為難的開口道:“三姑娘,夫人吩咐了......”
睨了孫嬤嬤一眼,程姒沅也不似從前那般乖乖聽話,淡聲開口道:“怎么?孫嬤嬤是覺得母親才是你的主子,所以我說話就沒那么重要是嗎?”
這話已經(jīng)說得很重了,孫嬤嬤直接啞口,再也不敢辯解什么。
隨手拿起一支玉簪,插進發(fā)髻中,程姒沅目不斜視直接離開了房間不再與孫嬤嬤計較什么。
還沒到前廳,程姒沅就聽到楚氏他們的說笑聲。
好歹還在府里,楚氏就算是膽子大,可也不敢說得太過直白,但話里話外還是在打聽唐文岐喜好之類的。
嘆一口氣,程姒沅這才掀簾而出。
“母親?!?p> 簡單行禮后,程姒沅這才抬眼看了眼來接她的太監(jiān),但只一眼程姒沅背脊就有些微微發(fā)僵。
不是別人,是唐文岐身邊的大太監(jiān)福順。
是那個以前一邊一臉和善叫著她王妃娘娘一邊用銀針折磨著她的大太監(jiān)。
果然自己猜得沒錯,這次鴻門宴就是唐文岐給她設(shè)下的局,等著她自投羅網(wǎng)。
低眉斂目,程姒沅隱去所有情緒,同樣溫溫軟軟朝著福順也是一禮。
“福順公公?!?p> 雖然被自家主子交代要多觀察觀察這個程三姑娘,福順也不知道究竟要觀察什么,這會兒笑瞇瞇迎上前一把就扶起了程姒沅:“程三姑娘何必如此多禮?良娣娘娘可是常常提起您,看來是真沒說錯,您啊,真是這京中名媛淑女中的典范!”
知道這福順到底有多難纏,程姒沅也不敢輕舉妄動,一臉的小心惶恐,一邊回憶著前世唐文岐第一次登門拜訪的時候。
“公公可是折煞我了,我不過蒲草之姿,又怎敢與良娣娘娘那樣的精貴人兒比?”
上一世,唐文岐未曾借謝琬的名義相邀,而是直接登門拜訪。
恐怕,這回兒是因為被孝文帝禁足了,沒法子出來吧?
思及此,程姒沅臉上的笑容更帶上幾分惶恐之意。
本就是多年的老狐貍,福順這回兒瞅著著程姒沅是怎么看怎么覺得小家子氣,那是一絲半點都配不上自家主子,再加上把野心都快寫在臉上的敏昌公夫人,這一家啊,可真是有意思。
上下又打量了程姒沅一眼,福順這才輕笑一聲,若是真能贊上一句的不過是這長相還不錯罷了。
也不知道自家主子究竟是什么意思,難不成,還真就是色令智昏?
腦海中又浮現(xiàn)謝琬那一張清雋脫俗的臉,稍作對比,到也算得上一句不相上下,福順臉上笑意莫名又深了幾分:“程三姑娘這是已經(jīng)收拾好了?且不能讓良娣娘娘就等了?!?p> 楚氏也是同樣的急切,雖知道自家繼女顏色好,但平日里還是太過寡淡,略施粉黛后更是讓人眼前一亮,這會兒正得意著自己的杰作,更是恨不得直接把程姒沅送進東宮與太子來一場偶遇,一段才子佳人佳話就此促成!
程姒沅微微抬起一直垂著的頭,瞥了一眼楚氏,微不可見的蹙了蹙眉,這才像是受驚的兔子般露出幾分明顯的驚懼,往后縮了縮。
這一小動作自然沒逃得了福順的眼,極為明顯的皺了皺眉。
楚氏一見福順皺眉,心下一急,急忙道:“福順公公,你且先等等,我家沅兒膽子小,呵呵,以前沒見過這樣的大世面,我去與她說說?!?p> 說著就拉著程姒沅朝后院走,福順視線落在腳步有些局促的程姒沅身上,不耐煩的嘴角微微朝下,端起上好的雀舌啜了口。
剛一走進后花園,楚氏就停了腳步,一臉的恨鐵不成鋼:“沅兒!這么好的機會,你怎么就不知道把握呢!太子爺都朝你遞來橄欖枝了,你還拘泥那些虛禮做什么?!”
程姒沅一臉復(fù)雜的看著心急的楚氏,嘆了口氣道:“母親,你仍舊沒死心?”
楚氏一噎,瞪大著眼睛盯著程姒沅:“沅兒!你說什么呢!母親這也是為了你著急?。∵@可是姐姐替你定下的好婚事,我這個做繼母的,總不能昧良心害你?。 ?p> 知道楚氏這會兒根本聽不進勸,程姒沅無奈嘆了口氣,抬起自己寬大的袖擺:“母親,這是你吩咐人讓我換上的?”
楚氏一時也不知道程姒沅到底想表達什么,皺著眉點了點頭:”母親知道你向來不喜歡這大紅大紫的,可你這不是要去......“
“母親,我這樣喧賓奪主的打扮,別說能與良娣娘娘交好了,就是不得罪人家就已燒高香了!”程姒沅直接打斷了楚氏的話,又抬手指了指自己發(fā)髻間的玉簪:“母親,這尋常姑娘在東宮帶鳳簪是什么意思,您考慮過嗎?若是我真按您吩咐這么做了,恐怕明天敏昌公府就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了!”
一聽這話楚氏也一瞬間被點醒,扯著程姒沅的袖子就準備朝芷蘭院去:“哎!沅兒你怎么不早些說!母親光想著得讓你氣派些了,把這些事兒給忘了!我們快去換身衣服!”
程姒沅沒動,心情復(fù)雜的看了眼楚氏,這才開口道:“母親,我之前就與您說過,咱家是高攀不上東宮的,以后啊,您就歇了這心思吧?!?p> 說完,程姒沅就不輕不重從楚氏手里抽回了手。
楚氏也沒想到自己這個向來溫順的繼女竟會如此直接不給自己面子,臉上不由也難看了幾分,但一想到前廳還坐著東宮的使者,又連忙快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