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1 為求仙丹死相逼
“磨蹭什么，快給太子殿下療傷！”李世民吹胡子瞪眼，恨不得兒子手上的傷口立刻止血愈合，毫無痕跡。
兩個太醫(yī)不敢怠慢，飛速拿出金瘡藥、紗布、繃帶等物，為李治止血包扎。
其實，李世民剛才用的那把寶劍還沒有正式開過鋒，只是一件裝飾品而已，要割斷一個人的脖子還是有些難度的。
只是眾人太過緊張了，根本沒有發(fā)現(xiàn)那把寶劍的蹊蹺。
而李治因為太過驚詫緊張，當(dāng)時死死地抓住劍身，忘乎所以用力過度之下，割傷了手掌。
那傷口雖看起來鮮血淋漓，十分慘烈，其實并不深，也沒傷到經(jīng)脈，只是皮肉之傷，并無大礙……
四位大臣默默嘆了口氣，面面相覷。
長孫無忌上前一步，跪伏在地，道：“圣人有什么話盡管吩咐，臣等無所不從！”
你丫抽風(fēng)就抽風(fēng)吧，何苦拿尋死來嚇唬我們呢！
其余三人見狀，也跪在長孫無忌之后表示附議。
李世民如猛虎受創(chuàng)般哀嘆一聲，掙開眾人，搖搖晃晃癱倒御座。
皇帝面前臣子不能帶刃，長孫無忌雖奪過御劍也不便拿著，又怕他再尋短見不敢交回，從地上拾起后，轉(zhuǎn)遞給李治保管。
李治被剛才的一幕嚇住了，接過寶劍，纏滿潔白繃帶的受傷雙手直發(fā)抖。
為了打擊清算政敵，附帶出皇子、公主的丑事，竟逼得天子想要自刎，長孫無忌、褚遂良雖有滿腹籌謀，都咽回肚里不敢再提，李世勣也低著頭不發(fā)一言。
這般陣仗驚動外面侍衛(wèi)、宦官，紛紛來看。
長孫無忌不愿讓他們看皇家的笑話，厲聲斥道：“有什么可看的？速速退下！”
驅(qū)散眾人，回過頭來見李世民仍在嘆息，湊上前道：“有幾句話恐不大入耳，但微臣實在不吐不快，請陛下恕臣直言。”
“你說吧……”李世民有氣無力咕噥道。
“君為臣綱，取法于天。天下乃陛下之天下，百官臣僚皆陛下之奴仆?！?p> “世間之事本無兩全，類乎皇家之事，人言各異見仁見智，歸根結(jié)底還要看陛下之意?！?p> “天子一言勝于九鼎，即便百官不忿也須聽命，此乃天道也。”
“昔陛下決斷分明，四海之內(nèi)無不順服，如今怎么因些許挫折微詞便自尋短見？”
“陛下若輕棄社稷，置社稷百姓于何地？”
這番話可謂尖銳，也唯有身為國舅的長孫無忌才有資格說。
李世勣、褚遂良不禁點頭附和，楊師道卻不免惴惴——皇帝方才憤恨之言似有弦外之音。
“三個兒子、一個弟弟窺覬皇位”，一個弟弟自然是漢王李元昌；卻有三個兒子，李承乾、李泰，李祐；還有高陽公主、蔣王李惲和蜀王李愔……一并歸入罪人行列了？
國舅這番勸他乾綱獨斷的話又是什么意思？難道……不妙！
果不其然，長孫無忌話鋒一轉(zhuǎn)：“臣不敢自夸功業(yè)，但與李公、楊公并居宰輔，足可代言百官。”
“今臣等代滿朝文武斗膽勸諫陛下一言，請您不要再輕信那些煉丹的僧道方士，繼續(xù)服用丹藥了，宜靜心修養(yǎng)，善保龍體要緊，國家離不開你，如此，臣等俯首遵令絕無二言！”
“唉……”李世民只是無奈嘆息，“朕自有分寸，以后更加謹(jǐn)慎就是了?！?p> 這話脫口而出如此輕巧，竟似從果籃中隨便挑顆果子一般漫不經(jīng)心，可在在場眾臣聽來卻如五雷轟頂。
李世民一點聽勸的悔改之意都沒有，顯然他吃金丹已經(jīng)著了魔，十頭牛都已經(jīng)拉他不回來，一心行走在了尋死的絕路上。
“陛下，金丹吃不得啊，丹毒太重，是索命的劇毒啊！”楊師道此時都少有的高聲勸諫起來。
“你們再毋多言，朕已經(jīng)習(xí)慣了長期服用丹藥，一日不用就有些不習(xí)慣了，朕自會留心自己身體的?！?p> 正在這時，李亦璽在徐惠和武媚娘的陪同下，由內(nèi)侍王伏勝引導(dǎo)，手托金盤前來進(jìn)殿獻(xiàn)丹。
看到眼前此景，自己好像剛剛錯過了一場好戲，不禁也微微有些錯愕。
“啊，妙嘆伽藍(lán)獻(xiàn)丹藥來了？朕心甚慰，不知此丹功效若何?”
看到李亦璽手托金盤中的一枚丹藥進(jìn)來，李世民頓時滿面喜色，似乎一掃而光剛剛的所有不快，翻臉比翻書還快，顯然之前那場自刎的好戲都是故意裝出來的。
李世民卻是性格越來越乖張，沒心沒肺，一心除了求取長生不死仙丹，于其它事，那是一點都不能動其心。
長孫無忌一看，立即忠言犯顏直諫：“陛下，你還在相信這等坑人的方士丹藥，長期服用是要死人的，望你遠(yuǎn)離丹藥，善養(yǎng)身體，善保龍體?！?p> “是啊，這等丹藥哪里能夠入口，陛下，你若是不信，就叫這獻(xiàn)丹的小子自己吞服試試，看他有什么反應(yīng)？”李世績此時也馬上站出來發(fā)話，直接針對李亦璽指責(zé)起來。
李世民聞言，二話不說，定定的凝視著李亦璽，威嚴(yán)的道：“李愛卿，你自己煉制的丹藥，你愿意當(dāng)著朕和眾位肱股大臣，以及太子的面，直接吞服下去，以做最好示范和說服，證明此丹藥無毒副作用，讓朕從此完全放心，絕對信服你嗎？”
“可也！只是此丹被我服用后，陛下就沒有了，再要獻(xiàn)丹，又需要等待漫長的煉制周期之后，畢竟金丹煉制實在不易，或數(shù)年，或數(shù)十年，沒有傾刻間一蹶而就的可能?！?p> 李亦璽氣度從容，不亢不卑道：“望陛下能體諒，也不怪微臣私自吞服了丹藥，害您耽誤了療疾。”
他現(xiàn)在煉制的這丹藥是按照他體內(nèi)自帶的煉丹系統(tǒng)丹方煉制的，基本上就是屬于第一階段的初級丹藥。
能夠供給普通人服用，并起到一定的保鍵作用，不會有什么問題。
當(dāng)初孫思邈為李亦璽治療血證（白血病）也就是用的此等丹藥，屬于過渡性質(zhì)。
這已經(jīng)是夠好的了，沒想到此時的李世民和眾位朝廷重臣都不肯輕信他，硬要逼著他當(dāng)場吞服，以驗證他自己煉制的丹藥安全性，功效性。
真是好心當(dāng)作驢肝肺，好心沒好報，反而橫遭質(zhì)疑和指責(zé)。
老胡僧那等亂搞一氣的江湖騙子反而受他格外器重與信用，就信人家老洋人那一套無哩頭，對老胡僧寵信無以復(fù)加。
這樣巨大的反差，令李亦璽都心理極為不平衡，敢情做個壞人比好人都吃香多了。
“陛下，你其實不用懷疑李大人的，他都有日常煉制自己的丹藥，每天吞服，以代替飲食辟谷和進(jìn)行修練，他早非普通人，臣妾每次送紅鉛過去時，都是有見證的，”武媚娘趕緊替李亦璽說話。
“哦，是嗎？”李世民都不禁懷疑李亦璽每日煉丹吞服，是不是暗中挪用他的材料，中飽私囊。
因此繼續(xù)堅持道：“朕不怪你，你就吞服試試，讓朕等眾人開開眼，使我等盡皆信服，從此也好安心了！”
“好！”李亦璽于是捏起自己左手托起的金盤中的丹藥，右手迅速剝了包裝，然后就毫無不猶豫地丟進(jìn)了口中，直接一口咽服了下去。
整個過程一氣呵成，毫不拖泥帶水。
“陛下和諸位相爺過慮了，微臣煉制的丹藥絕對是極好的，煉制不易，被微臣浪費可惜了，陛下勿怪，”李亦璽服了丹藥，依舊從容。
“沒事嗎，真的沒事嗎？不會是顆濫于充數(shù)的假丹藥，來蒙混過關(guān)的吧？”長孫無忌直言不諱的置疑，這就有些咄咄逼人了。
李亦璽很有底氣的自請道：“似太尉這般置疑于我等，那這丹藥不煉也罷，陛下還是撤了我等，讓我等各回山門，自圖清靜去吧?！?p> “輔機，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他們煉丹都是朕找來的，也是按照朕的所求進(jìn)行的，就不要責(zé)難他們?！?p> 李世民又轉(zhuǎn)頭看向李亦璽：“李愛卿，你且自去罷，好好的替朕煉丹。朕對幾位宰輔大人還有很多重大的事情吩咐，你先去忙……”
“是，微臣告退！”李亦璽抱拳施禮退身出殿而去。
等到殿中太醫(yī)為李治包扎完畢，李世民再三確定兒子的傷口無大礙后，太醫(yī)們也和李亦璽一道，都被丟出了大殿。
李世民凝目堅定道：“不是活佛國師的長生不死仙丹還沒有給朕奉上來嘛，哪日進(jìn)獻(xiàn)上來，朕就再無憂懼矣！”
“你們?nèi)f不可阻了朕的求仙之路，仙丹還得繼續(xù)加緊煉制，任何人更是不得橫加阻攔國師，否則一律格殺勿格?！?p> “謹(jǐn)奉命。”長孫無忌等人哪敢再復(fù)多言，他回顧三人鄭重其事道，“因諸皇子公主紛亂之事令陛下愁煩不已，險些自戕，如今終有定論，陛下一味尋求長生之路，我等義無反顧一致遵從?！?p> “無論文武百官內(nèi)外之人，若再敢非議便是莠言亂政，欺君罔上，罪當(dāng)斬首！”
“遵命！”褚遂良高聲附和。
李世勣此時也不裝啞巴了，笑盈盈施禮道：“恭賀陛下堅定求取仙丹之心……”
李世民得遂所愿，一掃剛才的煩愁，滿面輕笑道：“列公美意我就心領(lǐng)啦，以后你等不得再行強加干涉朕煉丹求藥，平日朝政之事，就全托賴于卿等！”
聞聽此言，楊師道猛省——皇上早就有所預(yù)謀啊，這是做戲！
九五之尊豈會真的自刎？即便自刎，他勇冠沙場最是矯健，倉促間連李世勣都來不及阻止，又豈能被長孫無忌和我等這等身手的人奪去寶劍？
太子怎會這么巧合出現(xiàn)在兩儀殿？皇上故意不在朝堂上再議煉丹服丹之事，是避免眾臣抗辯，又以自戕相脅塞我等之口，其實是一心求取仙丹……
雖然想明白，楊師道卻無力挽回，伴君如伴虎，誰還敢繼續(xù)去觸李世民的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