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殤第一章
“師父,師父?。?!”
“出去!我沒你這個徒弟!”
“師父啊!師父!”
今年的雪,比一萬年前的還要大一些。
“淺九,回去吧,這么跪下去,會把你跪回到師父那流沙瓶里的?!?p> 是啊,淺九想,終是一捧沙,散了反倒干凈了。
“淺九?!?p> “師妹,師兄求你了,快起來吧?!?p> “你要是再不起來,我們可就動粗了。”
淺九一咬牙,嘴角滲出一絲血來,風(fēng)起自知這個九師妹倔強,今日這是要以命相搏。
眾人見狀,悠悠然的看了看,見淺九心意已決,哀嘆的哀嘆,落淚的落淚,最終散去了。
淺九就是在賭,一萬年了,她自打從師父的流沙瓶有了神識化作人形,她的愛意昭然若揭,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可偏偏雪神大人出了名是個冰塊,整個天界都知道此神無情無愛。
可是淺九不在乎,她可以一直這么師徒下去,哪怕孤獨又何妨,只要能在師父身旁。淺九知道,有這樣想法的天界女子眾多,她只是其中之一。淺九,憑借這么一縷沒人看得起的神識化作的軀體,硬是過五關(guān)斬六將,生生闖進雪神的雪爐里。雪爐座下11個大弟子,每個弟子座下33個小弟子,每個小弟子座下66個小弟孫,沒有年齡大小,只有雪神考核,德、智、學(xué)、法、術(shù)、藝六樣,通關(guān)者可排位上。
淺九想,能看著雪神,他的師父就行,直到一個大婚落下,淺九再無想生的念頭。
“天帝感念雪神戰(zhàn)功赫赫,特賜三公主與其完婚。眾神朝賀!”
雪神殿一旨意降下,天界嘩然,三公主可是天帝最喜歡的女兒,雪神又是出了名的斷情絕愛,三公主這是何必呢?天帝竟然還允準(zhǔn)了,一時羨慕的嫉妒的祝賀的,一整天雪神府門庭如同集市一般,熱鬧的很。
待眾神離開,雪神回到雪爐,便看見淺九站在那兒。
雪神看著淺九長大,知道她生性頑皮,以為她也是來捉弄自己。不曾想淺九竟口出大逆不道之言論,大談對自己的愛慕之意,雪神不是疑惑不解,也不是生氣,而是反感。雪神自小聽不得情情愛愛,惡心異常,他只是用靈力壓制,一個法術(shù),便把淺九震跪在地。
雪神看著淺九:“你若是在雪爐用功,我當(dāng)你是徒弟,今天,既然你表明心意,那就對不起了。我不會將你墮出天界,離開雪爐?!?p> 淺九跪了多久她也不知,原是她自己想太多,不怨師父??墒牵?,好疼,疼的已經(jīng)不想說話了,好累好累,若是因愛有了神識,現(xiàn)在沒有了,會不會一覺醒來,就不再痛苦了。
風(fēng)起將奄奄一息的淺九抱回大殿時,淺九已經(jīng)忽明忽暗,一眨眼就要消失的架勢。他去求身邊的所有人,竟沒一人可憐淺九,無一人愿意幫忙。
風(fēng)起去求師父,雪神也無動于衷。風(fēng)起想:原來,一個神識在天界,真的如此不堪么,他不懂。每日相處的師兄師姐師弟師妹,為何對淺九如此殘忍,只是因為她的身份愛慕師父,終是不配嗎?
風(fēng)起對雪爐寒了心,既然這里的人心如雪一般冰涼,那自己便不在這高高在上的雪爐進修了。
風(fēng)起想的太簡單了,當(dāng)他抱著奄奄一息的淺九回到風(fēng)神殿,他的父母便把他關(guān)進房間閉門思過,讓他以家族興衰考慮,雪神乃天帝都會禮讓三分的主神,天界不會有人為了忤逆他去救一個神識。
風(fēng)神:“把淺久姑娘送出去吧。”
風(fēng)起在門里瘋狂的施展法力:“父親,你要把淺久送去哪兒?她會死的。父親,求你網(wǎng)開一面,哪怕留她幾日。父親——”
風(fēng)起的哭喊讓他的母親動容了,但此時,因為一個姑娘斷送家族,孰輕孰重,都有各自的考量。
淺九就這樣,被風(fēng)神殿的守衛(wèi)扔出了門。
沒有人在意,沒有人敢管,沒有一個人生出惻隱之心,這便是天界諸神,只要主神表態(tài),其他神無不附議。
雪神當(dāng)真不知道嗎?
是啊,他是真不知道。
雪神,平定八荒四海的妖魔鬼怪,斗贏了天地,戰(zhàn)勝諸神,他沒有心,沒有情,他自然不知道,淺九被他趕出雪爐,整個天界便不會有其他人收留。他不想,他想不到。他的眼里只有一個字:贏。
可是今朝萬年不遇之大雪,注定要讓雪神變得不一樣,這不,入著定的雪神突然看見了天界里忽明忽暗的人,淺九。
那一聲聲師父,喊的雪神,心下難安。
“那個,不是雪神大人嗎?”
“是啊,是啊,雪神大人不說在閉關(guān)么?!?p> “雪神大人!”
風(fēng)神殿立馬熱鬧起來,門口傳到門內(nèi),瞬間順便風(fēng)神殿,風(fēng)神剛要迎接,雪神已收起殿外的淺九離開了。
風(fēng)神看了看地上淺九的位置,似有所思。
“師父?!?p> “師父——”
淺九終于醒了,她睜開眼,她以為自己不會再活了,竟然醒了,她眼里心里仍是雪神那些話,字字誅心。她閉上眼睛,落下淚。
雪神:“哭什么,喝藥!”
淺九想來是死了,師父讓我喝藥?
雪神:“師父喂你不成?”
淺九一驚,睜開眼,“師……父……”嗓子怎么了,說不太出來話。
雪神:“你差點沒了命,許是神力破損嚴(yán)重,恢復(fù)些時日就好了。”
淺九仍然無法相信眼前發(fā)生的,她掐了自己一下,“疼。”
雪神:“在做什么?自己沒死成,虧了?”
淺九端過藥碗,一飲而下。“師父,我是做夢嗎?”
雪神沒說話,他自然不知道現(xiàn)在的所作所為有多夸張。
無微不至的照顧,已經(jīng)傳遍了整個四海,都傳雪神這個無心之人長了心。
風(fēng)起根本坐不住,沖破枷鎖,飛入雪爐,一探究竟,眼前的景象,連他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這是師父嗎?教淺久武功,離這么近?往常十萬八千里的指點。
趁著師父出去,風(fēng)起溜了進去。
淺九:“師兄,你怎么來了?”
風(fēng)起:“聽聞雪爐師父養(yǎng)了一只金絲雀,每日呵護,關(guān)懷備至,我來一探究竟。”
淺九:“什么金絲雀?我日日與師父一起,沒見到師父養(yǎng)什么金絲雀。”
風(fēng)起彈了一下淺九的腦門,“你是傻了嗎?說你呢。師父這是怎么了?對你如此照顧。”
淺九想了想,自從她此次睜眼,到現(xiàn)在每日做夢一般,差不多有好幾日了?!安恢溃瑤煾缚赡芤娢铱蓱z吧。”
風(fēng)起:“師父可憐你?前些日子你差點死了,師父都沒管。”
風(fēng)起靈機一動:“你說,現(xiàn)在這個師父,是咱們師父嗎?會不會變化而成?”
說著話的功夫,就感覺整個空氣里溫度驟降,寒氣逼人,說出來的話都有哈氣了。
風(fēng)起一回頭,“師父!”這是動怒了,風(fēng)起:“師父,我去練功。”
說完就閃了,一邊閃一邊不忘記囑咐淺九:“師妹,好好養(yǎng)身,師兄下次看你?!?p> 師父走近一步,淺九的心跳就停拍半秒,待師父靠近,淺九已經(jīng)不能呼吸了。師父用手背試了試淺九的頭:“燒退了?!?p> 師父看著淺九,看了好一會兒,忽然說:“你為什么不呼吸?”
淺九一聽,瞬間呼出一口氣,師父也不生氣。淺九想了想剛剛風(fēng)起說的,師父喜歡自己?不可能,四海八荒誰不知道她師父是雪神,但是師父現(xiàn)在的舉動也確實反常。
師父:“想什么呢?這么出神,哪里還疼?”
淺九急忙搖頭,不能問,問了夢就醒了。一直這樣,豈不是上天垂憐。
雪神凡心已起,上天自不會讓他輕易立于世,渡劫在所難免。雪神掐指算了一下日子,便準(zhǔn)備前往帝宮,告知天帝,以免各處妖魔借機生事。
“雪神,你這是準(zhǔn)備去哪兒?”
“三公主。”
“你我婚約在身,雪神不必如此客氣,喚我……”
“三公主,有事?”
三公主話沒說完,便被雪神攔下,心里生氣卻也習(xí)慣,自始至終雪神是什么樣子,都知道。
只是大婚在即,雪神照顧弟子的事傳的沸沸揚揚,實在難堪,三公主特來一探究竟。
三公主:“錦繡仙子為你我趕制的婚袍已繡好,今日特來請雪神大人與我一起前去試試。”
雪神:“我正要去帝宮告知天帝此事,你我婚事,之前是我思慮不周,應(yīng)允下來,現(xiàn)我有事在身,婚事恐怕要……望三公主同我一起,呈明天帝,婚事作罷!”
三公主嬴斕本就嬌身冠養(yǎng),乃天帝最喜愛的女兒,自打看見雪神第一眼,便喜愛上了,這么多年,一直追著雪神跑。
若是不喜為何答應(yīng)下婚事,此時退婚,是當(dāng)真戲耍自己不成?
三公主嬴斕看著雪神:“雪神今日當(dāng)真要去帝宮退婚?”
雪神見三公主神色不對,三公主嬴斕:“我是不會退婚的,若雪神毫不在意答應(yīng)的婚事現(xiàn)在卻要如此退掉,那我便以三公主的身份以血誓為蠱,雪神殿下我自然侵犯不了,但聽聞你近日十分照顧你的九弟子,那我這血蠱下到她身上如何?”
雪神憑生還無人敢威脅他,他周身寒光,令在場的所有人都不自覺跪倒在地,三公主也被嚇得不敢直視。
天帝已經(jīng)感應(yīng)到這個氣氛,正討論婚事的眾神隨著天帝緊忙趕到,就見此狀況,皆是嘩然。
天帝有些難堪,看向自己心愛的女兒遭到如此羞辱,心下大怒,但又自知實力弱于雪神,且雪神平日對自己禮遇有加。
雪神不想天基因己而動搖,散去其他人,將天帝留下:“我算到不日會有一天劫,不知是生是滅,今日確實是我自己冒失了,我的本意不是要羞辱三公主。”
天帝一聽,便知道是三公主任性了,只要事關(guān)雪神,他還是曉得自己的女兒脾性的。
天帝:“雪神乃天地之間主神,我雖為天帝,卻不及雪神之萬一,今日不能代您受罪,婚事且作罷,我定當(dāng)規(guī)勸小女。請雪神放心渡劫,我等祈盼雪神安然歸來?!?p> 天帝走后,雪神:“進來吧。”
淺九慢悠悠的走進來:“師父?!?p> 雪神:“師父不在身邊,你好好練功,只有自己變得強大,別人才不敢欺負(fù)你?!?p> 淺九:“我同師父一起去?!?p> 雪神:“以你的實力,只是送死而已。你就這么想死嗎?”
淺九:“師父,你去哪兒我去哪兒?!?p> 雪神:“淺九,不要在師父身上花費一丁點功夫,師父無心無情。”
淺九落下淚來,她走近師父,抬起頭看著師父,用手指輕輕的觸碰師父的臉:“師父?!?p> 雪神第一次有這種感覺,他有些貪戀,淺九看著有些發(fā)呆的師父,吻落了上去。
雪神下意識不假思索的推了出去,這一掌尤為用力,下一秒:“不好。”
他迅速閃到淺九身后,接住了她。
雪神剛要說話,就看見淺九近乎心碎的臉龐,說什么都是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