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心蛛母如同演奏一般伸展著自己的附肢,乳白色的絲線從其上延伸開來,纏繞在建筑內(nèi)的支柱上,很快一張網(wǎng)就結(jié)成了。
而剩余的絲線則一點點地纏繞在它自己的身上。它把自己裹成了一個白色的巨繭。
“它要進入消化模式了,它打算重新吃下這些‘人’,白純,不要給它這個機會”,此者提醒著白純。
這種生活在【混沌區(qū)】的蜘蛛,通過編織幻境來引誘獵物。誤入的可憐獵物一步步地踏著注定的命運之絲,邁入它的巢穴。
在夢的盡頭,只有腥臭可怖的巨口。
“【噬心蛛母】會通過幻絲去探查獵物的內(nèi)心,在他們的靈魂中注入猛毒,讓他們一步步精神衰亡,最后整個靈魂四分五裂。等到能被蛛母消化時,它會結(jié)成大繭,徹底吞噬獵物的靈魂。”
“這個時候的它是最強大的,繭房會牢固地鎖住一切,快動手,白純!”
此者有些焦急。他雖然還不明白,為什么這種異常生物,能來到已經(jīng)徹底隔絕外界的【災(zāi)厄演變系統(tǒng)】
但這種生物的強大和可怕他是知道的。
之前【彼者】刺入白純體內(nèi)的秘儀之刃——【靈魂猛毒】,就是來自這種蜘蛛。它的蛛毒是特殊的靈魂特攻毒藥,具有分裂和衰減精神力量的效果。
“別催,別催,已經(jīng)動手了”,白純語氣急促。
一枚黑色的子彈出現(xiàn)在他手上,他有些不太熟練地把它裝填進【拒絕】中,
“這家伙也太麻煩了......好了,好了”
白純語氣稍稍緩和,他抬起手腕,另一只手輔助瞄準,死死地鎖定了前方正在不斷聚攏的白色巨繭。
扣動扳機,漆黑的子彈化作一抹黑暗的長矛,如同迅猛的毒牙一般,輕松地撕裂了用于防御的白色之繭,貫穿了【噬心蛛母】
巨大的哀嚎聲隨之響起,蜘蛛變得更加瘋狂。因為它感受到了強烈的痛楚,發(fā)自體內(nèi),深入靈魂的痛苦。
這是白純首次使用這枚子彈。
【靈彈四·對立】
不同于之前的【戒備】、【排斥】、【驅(qū)趕】和【破裂】
這枚黑夜一般的【靈彈四·對立】只有一個非常簡單的作用,和它的名字一樣。
讓“緊密”分裂,讓“相容”對立。
它是一段關(guān)系中的隔閡,是堅固之中的裂縫,是一個整體里的間隙。
【對立】瓦解了原本牢固的繭,還加深了蛛母和它體內(nèi)的“食物”之間的分裂程度。讓那些原本岌岌可危的脆弱靈魂變得更加鮮明和獨立,也讓它更加痛苦。
無數(shù)的思維開始反噬自身,面對這么多充滿惡念的妄死者,它從獵人變?yōu)榱双C物,憤怒的“人群”開始吞吃它,開始撕碎它。
它身上的人臉扭曲掙扎,起伏不定,形成一個又一個的鼓包,似乎是要從它的軀干中沖破出來了。被折磨得幾乎失去理智的【噬心蛛母】從殘存的繭房中脫出來,它猩紅的眼眸中只映射出了一個身影——白純!
漆黑的血汁從它的口器中溢出,如同一道腐敗的長河,無數(shù)恐怖的面孔在其中浮現(xiàn),它居然把所有的“食物”吐了出來。
它只保留了兩幅臉孔,正是之前和白純交手的一男一女,而其他人臉則一點點地從它的身軀上消失。
它一下子變得極其衰弱,卻不會死去。
而地上的靈魂之血逐漸開始沸騰,“鮮血”中的人臉們發(fā)出毛骨悚然的嚎叫聲,刺得白純頭顱發(fā)緊。
“這......是什么”,他捂住腦袋后退。
“那是【噬心蛛母】吃下的靈魂??雌饋硭麄兯坪蹰_始以同一個頻率在共振,引發(fā)了一種現(xiàn)象——靈魂共鳴”,聽起來此者似乎沒有受到影響。
“它要離開了,白純”
聽見此者的聲音后,白純皺著眉抬起頭來,看見巨大的蜘蛛形體逐漸縮小,變回了之前的女人。她渾身布滿血跡,虛弱地搖搖晃晃,但眼神卻格外的兇狠。
“我記住你的味道了,下次見面,我一定會吃了你”,她的軀體很快崩解成一地的蛛絲,從這里消失了。
白純想上前去探查,但他剛剛邁出一步,就身形一晃,那直入腦海的聲音實在是讓他難以忍受。
他用力摁住自己的頭,雜亂的噪聲如同不安定的音符,不斷撕裂著他的意識,他閉眼睜眼間似乎又看到了另外一個自己。
而前方的血河卻突然開始自我聚集,凝集成一顆巨型的紅色心臟,不斷振動,每一下都如同重錘狠狠地敲擊在白純的腦中。
“給我.......停下”
白純嘶聲力竭地怒吼著,不停地扣動手中的【拒絕】,但現(xiàn)在槍中填裝的是【靈彈四·對立】,它的存量每天只有一發(fā)。
他丟下黑色的短槍,面色猙獰地吼道:“此者,你能讓他停下來嗎!”
但無人回應(yīng)他。
白純本能地察覺到了異常,他呼喚了好幾次,心中的此者都沒有回應(yīng)。從剛剛開始,白純就再也沒聽到他的聲音了。
「這,是怎么回事?」
他只能選擇先遠離這團詭異的紅色。
白純調(diào)出控制欄,選定坐標點,點擊開始遷移。但意外發(fā)生了,
【失敗,原因未知】
點擊,遷移!
【失敗,原因未知】
白純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這還是他首次遇到失效的情況。
正當白純還在反復(fù)嘗試遷移的時候,他沒有注意到的是,前方的不斷跳動的心臟已經(jīng)演變成了一顆巨大的人頭。
它睜開眼,如同新生的孩童一般打量著這個世界。
「餓!餓!餓!」,它產(chǎn)生了第一種感覺,饑餓。
「吃!吃!吃!」,它誕生了第一種的欲望,進食。
「他!他!他!」,它成功地分辨了其他的個體。
白純驚訝地抬起了頭,一張血色的巨口吞噬了他。
......
......
無盡的黑暗中,此者獨自一人站立在虛無之中。
他感覺到,自己和白純之間的聯(lián)系又一次被切斷了。
「又是【噬心蛛母】嗎?」,他沉思著
「不對,它失去了這么多食物,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最虛弱的時候,精明的獵手是不會選擇冒這么大的風(fēng)險回來的,而且......」
此者看向這片奇異的黑暗,他有些不安,他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這里......」
此者恍然間,突然想起他是在什么地方見過這樣的黑暗了。
那一天,【彼者】中斷了【補完儀式】,困住他的也是這樣的“虛無”
一切不存在,一切不可能,一切無意義的“虛無”
“好久不見了,阿仔”
熟悉的聲音從他的背后響起,讓他本能地身形一滯。
這個聲音,他熟悉了多年。從他誕生之日就聽著他的聲音。
他們是朋友,是主仆,是親人。
他們來自同一人,是同源的個體,也是不同的人格副本。
此者有些難以置信地轉(zhuǎn)過身,看著那個一樣面容,但是更為性格沉悶的“自己”
自那日起,他再也沒見過他。
師從最后的【死亡塔】,他是生咒學(xué)派首席,他是心智學(xué)派的榮譽學(xué)徒,他是白家最后的血脈。
他是【自我】的白純,“真正”的白純。
......
......
黑衣的男生和紅禮服的女士駐足于一座廢棄的大樓前。
“怎么回事,覺醒儀式怎么自己開始了”
名為“青”的【歌者】詢問著一旁沉默的黑衣。
他沒有回應(yīng)【歌者】的問題,而是閉上眼,輕輕地撫摸著自己手中的黑刀,似乎是在聆聽什么。
突然,他眉頭一皺,開口道:“麻煩了,是靈魂共鳴,這個地方怎么會產(chǎn)生靈魂共鳴”
而【歌者】沒太明白他的意思,
“靈魂共鳴,嗯?我記得,需要大量的獨立靈魂,額......以”
女人的話有些卡殼。
“以統(tǒng)一頻率協(xié)調(diào)共振“,【無銘】有些無奈,”如果斯坦因教授知道你連這個都背不出來,你的【基礎(chǔ)魂理課】就等著不及格吧”
“哼~我又不是【生咒學(xué)派】的,當初就不該選修這門課”,【歌者】語氣有些不高興,狡辯著。
“所以呢,靈魂共鳴怎么了”,她緊接著追問。
“靈魂共鳴會提前喚醒【生長之種】的。它作為獨立魂單元,具有形態(tài)不變的特性,而且本身的共振頻率是最低的,也就是說它也能成為共鳴的媒介。可一旦開始共鳴,它就會以宿主的靈魂為藍本,開始推理可能性,而現(xiàn)在它.....”
“停!停!停!”,【歌者】打斷了他的話。
“你們生咒學(xué)派就不能好好說話嗎”,【歌者】扶了扶額頭。
“也就是說,前面的那個建筑里,【生長之種】已經(jīng)提前激活了,是吧?”
【無銘】點了點頭。
“也就是說,師兄已經(jīng)要醒來了,是吧?”
【無銘】又點了點頭。
“但現(xiàn)在他的人格還是殘缺的,也無法統(tǒng)一,是吧?”
【無銘】又又點了點頭。
“所以,【生長之種】會被浪費,是吧?”
【無銘】又又又點了點頭。
“那你還點什么鬼的頭呀,趕緊讓它停下來呀!”,【歌者】憤怒地拍了拍男生的頭。
對面也沒有生氣,而是搖了搖頭。
“你這搖頭又是什么意思?”
他嘆了口氣,宣布了一個結(jié)論,
“我們已經(jīng)無法停止這個覺醒了,里面已經(jīng)變成了無序的靈魂亂流,闖進去的結(jié)局大概率是意識被撕裂,靈魂破碎,說不定世界外面的我們也會被牽連?!?p> 而還有一個結(jié)論他沒有說出來。
【無銘】覺得這個局面有些蹊蹺,靈魂的共鳴不是這么容易出現(xiàn)的。
更何況是在這個斷絕外界的【災(zāi)厄演變系統(tǒng)】中,哪里有如此多的獨立靈魂去共鳴,而且還需要有著相同的頻率。
「有人設(shè)計了這個局面,在這個時間點,這個時候讓師兄覺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