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是純粹倒霉的我,被一個白面女鬼給封了意識,陷入一片絕對的黑暗中,沒有任何感官,卻似乎在不上不下的漂浮著。
這感覺很奇怪,似是瞎了眼,什么都看不到,但卻有些若有若無的感覺;這感覺似是可控、又不可控??煽厥且驗槿绻杏X自己在下墜,那種從高處失重要摔死的恐懼很嚇人。但它又是不可控的,因為不知是什么原因,會導致你有這種失重的感覺,或者上升的感覺,單純憑自己去想‘失重’或者‘上升’這個些詞匯,是沒用的。它們更像在某種條件反射下,才產(chǎn)生了感覺。
可在外界,我并不是植物人,而是變成癡呆一樣,能吃能睡,對外界刺激有反應,但全是生理反應,沒有智慧。
比如,大夫做檢查,我覺得腳丫被撓了,就會縮腳躲;若被撓得不舒服、撓煩了,就會大喊:“別撓我腳心!”可見,我還有語言能力,但就只是用來表達自己,卻不回答大夫的問題?!拔茵I!我渴!”我都會喊,但我不會喊我要上廁所,而是直接解決排出。但大號的話還是會蹲下的,因為這是生理決定的更順暢的姿勢。
大夫們也有點懵,沒見過我這樣的情況:無腦部損傷的突然白癡。我的爸媽也被急忙召回,在醫(yī)院陪著我。
在冥冥的黑暗中,我沒有時間概念,只是覺得很無聊,能憋瘋!腦子還能想事情,但又有點不知從何想起。但慢慢的,我發(fā)現(xiàn),在某些想法中,會帶來感覺,比如下墜、上升,加速的推背感、剎車的前沖感,還有轉(zhuǎn)彎的離心力,等等。所以即便我一開始什么都看不見,也沒有方向感,但在我摸索適應了之后,我有了空間概念:上、下、左、右、前、后。然后我就努力的保持著自己某種‘上浮’的念頭,讓自己向上‘飛’。因為我總覺得,自己是沉入了黑暗,得‘浮’出去。就這樣不知‘浮’了多久,我也沒有感到任何盡頭,而且那種‘上浮’的感覺在變得麻木,甚至,我感覺不出自己還有沒有在上浮,還是已經(jīng)停止了。
我開始煩躁,想捶自己的腦袋,想弄痛自己,想發(fā)泄,想確認自己的存在感。
又不知過了多久,我累了。我蜷縮起自己,雙臂抱著雙膝,貼在胸口,頭枕著膝蓋,抱成了一個團,從各個角度看都很圓的那種,甚至為了這種圓,我的頭會變形,身體也會變形,填充著圓的空隙。再接著,我想到了曾在漆黑的江水中,看見凌玲下沉的身影,就覺得自己開始下沉了,沉向無底的深淵。
沉著沉著,我覺得自己睡著了,因為,在黑暗中,我看見東西了!——說明,我做夢了?——可是,意識本身也能睡覺做夢么?
夢里,我出現(xiàn)在自己的高中,走廊里灰暗、破舊、空無一人。這場景,像是會有僵尸出沒的感覺。是啊,教學樓不曾經(jīng)有過731實驗實么?殘留的僵尸要爬出來了么?我的想法不受控制的開始嚇唬自己,而且這想法越來越讓我覺得它會實現(xiàn),就像剛剛在黑暗中,我想上浮,自己就開始上浮一樣。
砰~!一聲猛的關門聲。這是我們班教室的門,被風突然吹關上的聲音。原本吱吱嘎嘎的門軸,因為上了很多油,變得絲滑,結(jié)果就是,當風吹它關門時,它會悄無聲息的,猛地砰一聲。
我三步并作兩步走向那門,輕輕開了一個縫,看了看。我很擔心一開門是自己遲到的場景,所有人都看著我,老師也瞪著我,讓我說遲到理由。但好在不是那種情況,門縫里看到教室里只有三三兩兩的學生,感覺是早自習的樣子。我推門進去,又輕輕關了門,快速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就趴下睡覺的樣子,但偷偷在想接下來該怎么辦?要躲過外面的僵尸;一會兒上課要交作業(yè)怎么辦?放學了怎么回家?(自己不是被封住意識回不了家了么?)難道住校?看門大爺不讓怎么辦?藏在教室最后排的桌子下邊?教室后面也有門,也能被人看見,那就得藏教室中間,而且要貼近有門那面墻,就沒有角度被看見了,嗯,感覺那里挺安全的,好想現(xiàn)在就去躺在那面墻根下,好有安全感...
我的腦子飛快的冒著各種念頭,直到被一聲招呼嚇一跳!“同桌早呀!”我的同桌韓雪來了!我恨不能繼續(xù)裝睡,她的聲音實在太大方了,我裝不下去,只好扭頭看看她,一副沒睡醒的樣子,想蒙混過去。同桌坐下了,帶著清新的香味兒,讓我焦慮的念頭為之一松。她還有些熱的樣子,坐下后繼續(xù)拿手絹扇著,打開一本小說,開始讀。
‘對了,我沒背書包,沒有書可以看,一會兒一定會被老師質(zhì)疑的,被質(zhì)疑就會被舉報!被舉報就會被交給僵尸!我需要書!變!變出書來啊!’我又開始焦急的想著??晌易儾怀鰰鴣恚y道是自己知識不夠變不出書?那我就去圖書館借書來看,裝裝樣子!圖書館在二樓?!氲竭@,我就起身,低頭匆匆的走出教室,不敢打擾同桌,還有那些看不清是誰的同學們。我不敢看他們都有誰。
出了教室,又是昏暗破敗的走廊。我們的教學樓是環(huán)形建筑,教室在外圈,內(nèi)圈是一扇扇的大窗子,可以看到環(huán)心的小院。我甚至感覺到走廊的窗外有監(jiān)視的目光,盯著唯一的我,急匆匆地在走廊穿行。我覺得后邊有影子跟來了,它們要抓我咬我了!這念頭讓我不自覺跑了起來,奔向上樓的樓梯口。
可樓梯是斷的!
我身后已經(jīng)有嘶嘶哈哈的聲音了,是慢慢搖動的僵尸。我只敢扭頭看一眼,確實是僵尸,還有點老鼠的模樣,就趕緊閉眼睛、用力想:上升!上升!
呼~我覺得自己動了。憑著意念,我站到了二樓的樓梯口,身后就是斷掉的樓梯,我差點沒站穩(wěn)又晃下去!
‘好了,到二樓了,快點進圖書館就好了。’我不知道為何這么想。
進到圖書館,我一看表,竟然是4點50分,‘還有10分鐘就5點閉館了?!剛剛不是早自習么?難道是晚自習?那些同學不回家在學校自習?我同桌還說早上好來著?不管了,趕緊借書,然后回教室躺墻根躲著去!’我想著,匆匆走向一排排的書。
‘借什么書呢?精神類的吧,心理學,我現(xiàn)在是遇到了精神類問題?!蚁胫?,就開始找起來。但還沒找完一排,就聽到圖書館閉館的音樂響起?!炅?,要被攆出去了,又要躲僵尸了!我不要!我怕!老爸老媽!求求你們!快來救我啊!’我急得要哭了!
這時,我忽然看見窗外有老爸的臉在張望,好像在找我!我趕緊推開窗子,不顧管理員攔我,就蹦上窗臺,喊著:老爸我在這!等我?。【吞讼氯?!
砰!我從病床上坐起!看見望著自己的老爸,激動的喊著:“老爸!我回來了!我終于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