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榮是一個盡職盡責的屬下。
“國公囑咐，技勇如同兵法，往后，由末將教導齊王箭法?！?p> 場地還是在南邊衛(wèi)所。
這次抓來的是一群罪大惡極的囚犯。
李榮指著囚犯，道：“倭寇自元時就出沒，他們侵擾江浙一帶，劫掠商人的絲綢和白銀。”
這在明初簡直是找死。
大明京城還在南京，皇帝恰恰是朱元璋，可以說是天子守國門。
李榮洪聲道：“這些不長眼的倭寇，竟然敢伸手到朝廷海運的漕船上?！?p> 朱榑看了一眼，個個露出兇惡的眼神：“父皇為何不派兵討伐他們？”
李榮轉(zhuǎn)過身，“陛下曾想動兵征討倭國，胡相勸止了……倭島彈丸之地，即便打贏所得的戰(zhàn)利品，也不足以填補大軍靡費。”
“且，大明的土地開荒，壯丁不足，哪里有多余的青壯派去倭島?！?p> 倭寇把劫海，當成了謀生的一種方式，就如同北邊的韃子。
后人曰，大明二百余年，邊防之禍患有兩處，一處是北方韃靼，一處是沿海倭寇。
若父皇知道，后世子孫受倭寇侵擾二百余年，會悔不當初吧。
此時，李榮命人解開鐐銬，這些倭寇有人往深山跑去，有人兇神惡煞跑來搶朱榑的戰(zhàn)馬，有人去奪武器。
李榮聲如洪鐘：“請殿下上馬，射殺了他們！”
這是要訓練我射移動靶嗎。
朱榑眼神冰冷，策馬跑起來，彎弓搭箭射出，這些倭寇隨著一道道箭矢應聲倒下。
“這些倭寇是從哪里抓的？”
李榮道：“松江府，倭寇比北方虜人更大膽，上岸后喬裝成百姓，官府很難尋到他們?！?p> “本王是說有沒有一種可能？”
朱榑看了一地的尸體，道：“他們當中有些就是百姓?！?p> 李榮顯然被問住了。
他又道：“齊王殿下放心，松江府的倭寇已經(jīng)全抓來了?！?p> 朱榑像不經(jīng)意道：“當你發(fā)現(xiàn)一人時，在暗處就已有幾千人了，若本王是倭賊，會將船停靠在海上的小島，等秋高膘肥，再率領手下幫眾出來干一票大的。”
李榮面露難色，道：“末將乃是武官，不便呈遞疏奏，恐怕連國公也不方便進言?！?p> 朱榑只能作罷，朝廷也未必有余力對付他們。
低頭發(fā)現(xiàn)，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道口子。
………
回到宮中，朱榑找到朱橚，用這種方式支持一個醫(yī)士的夢想。
“兄長，我受傷了?！?p> 朱橚今日很高興，他從床底拖出那個黑色大木箱。
“七弟啊，四哥要回京了，父皇替四哥定下一門親事，是魏國公的長女?！?p> 朱榑哦了一聲：“四哥傳信給你了？”
朱橚搖頭：“大本堂的皇弟們都知道了，只是你去南邊衛(wèi)所無人告知，禮部定制，皇子十六便可說媒，四哥過后，就是你我，你看上哪家侯爺?shù)那Ы穑俊?p> 朱榑輕嘆一聲，道：“父皇用聯(lián)姻來穩(wěn)定與開國重臣的關系。
“兄長啊，藩王并沒有選擇權…不知道我的正妃好不好看。”
朱橚的眼底也黯淡下來：“長得不好，也不能換……朝中的公候，有女兒且又是適婚年齡的不多……”
兄弟兩人都明白這個道理。
如果長得不如小白鵝，就讓她做小…
朱榑抬頭道：“五哥呢，你有心儀的公候千金嗎？”
朱橚一副女人只會影響我拔針速度的模樣，笑道：“我不像四哥那樣，父皇看不上我的才能，我只盼望著能早日到封國，當個逍遙王爺。”
“不會，五哥的姻親在朝中的地位很高，是宋將軍?！?p> “你如何知道？”
“聽娘說的?！?p> 朱橚還不知道，他的背景十分優(yōu)越，是未來的宋國公。
“四哥知道你偷偷專研藥書嗎？”
朱橚搖頭，眼神黯然：“四哥的眼里容不得沙子，他肯定會告訴父皇，七弟你嘴巴嚴，我信你…不過我知道，父皇總有一天會知道的?！?p> 朱榑出了小院，旁邊不遠處的檢校偷偷瞥了他一眼，跑去稟報毛驤。
……
奉天殿，朱元璋放下疏奏，揉眉心的功夫。
毛驤走上前躬身說了幾句話。
朱元璋略一抬頭，道：“老六受傷沒去太醫(yī)院？”
“回稟陛下，傷口不算大，就是射箭時弓弦劃破了指頭?！?p> “卑職聽說，齊王射藝又進步了，那李榮的確是擅長技勇之人?！?p> 朱元璋嗯了一聲。
毛驤繼續(xù)，道：“就是齊王殿下和吳王殿下，近日來往甚多。
“齊王上次從衛(wèi)所回來，也去找了吳王…好像吳王身邊…有擅長岐黃之術的人?！?p> 朱元璋哦了一聲，漸漸抬起頭來。
此刻，這位洪武皇帝突然感覺自己遺漏了什么。
“咱這些個兒子，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吶，去查查老五，看看他瞞著咱什么！”
毛驤應了一聲退出奉天殿。
不多時，朱橚臉上一片懵然，走進奉天殿，他臉色緊繃，舉止不知所措，可是，想象中的一切都沒有發(fā)生。
駭人的平靜。
“父…父皇是想我了么？”
朱元璋腦袋終于從御案上抬起來，余光瞥了朱橚一眼，身體慢慢從御椅上抽離出來。
朱橚像一個做錯事的人，低著頭。
朱元璋走了幾步，臉上始終保持溫和，這才淡聲道：“橚兒，最近在做些什么?。俊?p> “兒臣在讀昭鑒錄…還有父皇編修的大明律，再就是隨豫章侯學兵法馬政?！?p> 朱元璋眼神漸漸陰郁，道：“抬進來！”
毛驤領著檢校抬進來一個黑木箱，朱橚頓時覺得不妙，突然看到父皇目光銳利如鷹一般投來，急忙跪倒：“兒臣只是對醫(yī)典好奇，不會耽誤習政立業(yè)的?！?p> 朱元璋死死盯著著朱橚，罵道：“咱一直以為！你在大本堂勤讀苦練！咱好久都沒動手了，來人！把他的衣裳給咱脫了！再把大本堂的師傅都叫來！”
朱榑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劉九砰地一聲撞開房門，跌跌撞撞地跑進來。
“殿下，陛下在奉天殿外頭抽打吳王，那個大黑箱子被發(fā)現(xiàn)了…吳王還不屈服氣，和陛下頂撞起來了，陛下氣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