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30日，武富士消費者金融公司杯戶分社。
“非常榮幸能夠接待您，尊貴的客人大人，”西裝筆挺的職員對走進公司大門的漢斯鞠躬?！拔沂俏涓皇康牧?，非常榮幸能夠為您提供咨詢服務(wù)，請問您有什么需求？消費者金融貸款嗎？本公司可以為您——”
“我是東京分部的岡田執(zhí)行官介紹來的，”將一份密封蓋騎縫章的信箋拿在手中，漢斯輕輕搖晃著?！罢垎柲鷤冞@里負責上門催收的專員是由誰帶領(lǐng)？我想我和他進行會談應(yīng)該是最合適的?！?p> 消費者金融行業(yè)，在當下的社會語境當中，屬于無抵押高利貸的同義詞，而武富士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坐擁借貸用戶百萬有余——而漢斯之所以能夠得到一封武富士地方分社執(zhí)行官的手令，也正是憑借著妃英理的人脈：后者曾經(jīng)幫助岡田打了一場由男方出軌導致的離婚財產(chǎn)分割官司，并且通過破壞出軌證據(jù)，反向制造女方不忠證據(jù)等方式保住了絕大多數(shù)財產(chǎn)。
而現(xiàn)在，是他為妃英理律師的低廉收費做出回報的時候了?；蛘哒f，這也是妃律師在民事界立下崇高聲譽的依仗——通過讓利的方式來將對方拉上自己的人際關(guān)系網(wǎng)絡(luò)，并且在日后從他們那里獲取傭金所換不來的珍貴資源。當然，這些事情也不會讓對方太難做，但只要策劃得當，即使是他們力所能及的一些小事也可以起到四兩撥千斤的奇異功效。
比如現(xiàn)在，漢斯就即將和武富士的催收人員一起前往高橋正男的家中，通過他的家人對他施加心理壓力。
這樣做當然不是漢斯自己的主意，而是妃英理的點子：她事前買通了一位心理醫(yī)生，打著免費檢查的由頭上門對高橋一家進行了心理評估。而根據(jù)評估結(jié)果，高橋正男的心理抗壓素質(zhì)并不高，很容易在感受到心理壓力之后鋌而走險——同樣的推斷也產(chǎn)生在對和高橋正男打牌的牌友的交流當中。根據(jù)他最常去的一家地下賭場的莊家玩家的說法，高橋正男有在連續(xù)輸?shù)魩妆P之后下全注的壞習慣。
如果通過一同前往催收的行為來給對方增加心理壓力，高橋正男非常有可能情緒崩潰進而失控，做出更多不利于他自己的行為。
…………
“砰砰砰——”相當粗暴的砸門聲響起，兩名雖然穿著西服，但卻完全是一副地痞流氓做派的小混混站在門前。而在他們身旁不遠處，是同樣穿了西服，只是在氣質(zhì)上有些區(qū)別的漢斯。
【這些家伙……】漢斯瞥了一眼前方的那兩個和自己穿著同款西服（是廉價西服，而不是之前訂購的那套高端西服，畢竟這也不是什么重大場合）的小混混，隨后才重新看向貓眼，但心中仍然不由得感到有些詭異。【放貸的時候裝斯文就算了，怎么上門收款的時候還要這么一副打扮……】
而更糟心的是，自己還必須和他們穿類似的衣服，否則給高橋正男的心理壓力還不夠大。
十二月份，穿著和一群小混混一樣的西裝，當眾在公寓樓里打雜鬧事……
“高橋先生，高橋夫人，高橋小姐，”幾次敲門沒有回應(yīng)之后，小混混們直接在門口扯開嗓子喊了起來?！扒穫€錢，這是債務(wù)人應(yīng)盡的義務(wù)，你當初借錢的時候說的那么好聽，現(xiàn)在卻又百般推脫，究竟是為了什么？”
“等一下，”原本只專注于盯緊門口的貓眼的漢斯因為聽到“高橋小姐”的稱呼而聯(lián)想到胡桃，進而有些不快地阻止了兩個小混混。“兩位，平常你們也是這樣催他們家的債務(wù)嗎？”
“嗯？”互相打量了一眼，兩個小混混思忖著漢斯大概和他們的上司有什么關(guān)系，于是也相當客氣?！笆堑模渤窍壬?。我們平常也是這樣，而他們一般也不會回應(yīng)。不過打電話的同事那邊往往能夠接通，不過據(jù)說也是一兩句話就掛斷了?！?p> “也就是說，其實我們可以換一些別的處理方法，對吧？”仍然盯著貓眼，漢斯的聲音略略抬高了一些?！氨热缯f，他的孩子總要上學……孩子可以很脆弱的，雖然武富士只是消費者金融公司，但善良的職員們總會愿意在上下學的路途中陪伴著這些年幼而無助的小可愛，對吧？如果門后其實有可以和我們平靜和有效溝通的主人，但卻僅僅是透過貓眼看著我們的話，想要逃避無法避免的事情的話，有些事情我們也會很難做的，對吧？”
在小混混們帶著有些驚愕的神色看著似乎正在說著什么莫名其妙的話的漢斯的時候，門鎖轉(zhuǎn)動了。
當貓眼被門后的眼睛擋住的時候，房門后方的光線將無法透過貓眼傳到外面。因此，原本在中心部位散發(fā)著輕微亮光的貓眼將會徹底黯淡下來。而也正是因為如此，漢斯才會清楚門后事實上已經(jīng)有了一個有話語權(quán)和行動能力的成年人。
“您們是……哪家的先生們？”穿著了一身和服的文弱女性將房門打開了一條縫，連帶著拴在門口的防盜鏈們叮當作響。
3條，她居然在房門上加裝了3條防盜鏈。
“他們是來自武富士消費者金融公司的債務(wù)處理人，而我……是他們的金融審慎組人員，負責前來監(jiān)督對于高風險壞賬的處理?！贝蛄苛艘幌挛娜跖缘拇虬纾惶_定對方身上是否有聲音記錄之類的設(shè)備，因此漢斯說得相當收斂?！罢垎柲俏覀兊膫鶆?wù)人，高橋正男先生的親友嗎？”
“是的，我是他的妻子，請問您們是來追索我丈夫的債務(wù)的嗎？”并沒有太關(guān)注混混們，女性盯著漢斯?！拔抑皯?yīng)該已經(jīng)和您們說過，我的丈夫正在參與追遺產(chǎn)的民事訴訟案，而且很有可能能夠得到一大筆錢——我們需要的只是時間。請相信我們，我們一定能夠最終連本帶利償付欠下您們的債務(wù)?！?p> “我們擔心的就是這點，因為似乎您先生在遺產(chǎn)爭奪戰(zhàn)當中處于不利地位，”漢斯裝模作樣地從衣服里取出了一個小筆記本，假裝在打量著里面的內(nèi)容?！拔冶仨氁z憾地通知您，我們會慎重考慮修改此前和您們達成的，有關(guān)違約利率的協(xié)議。包括但不限于提高利率，并且增加債務(wù)收回工作的執(zhí)行密度。請問，您先生在嗎？我們還是希望能夠和他進行面對面的談判。”
旁邊的兩名小混混明顯對漢斯發(fā)表的似乎有些不能代表武富士官方態(tài)度的言論感到有些詫異，但因為對方的身份不明，而自己只負責執(zhí)行被外包的勞務(wù)工作。因此，他們也都沒有出言反對。
此外，根據(jù)他們在前來催收之前拿到的簡報……
有些不規(guī)律的腳步聲在金屬的樓梯上響起，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興趣——他們都知道來的人很可能是誰。
“喲，這不是高橋正男先生嗎？”漢斯忽然向左轉(zhuǎn)頭，微笑著看向站在樓梯門口，死死地盯著他的高橋正男?！芭?，想來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是早上九點三十分前后了吧，怪不得能在這里看到您。怎么樣，我們的賭場達人大人今天的牌運如何，是否得到了足夠多的獎金，來償付我們備受尊敬的武富士的債權(quán)呢？”
面部表情猙獰了起來，高橋正男仍然瞪著笑容逐漸冰冷下來的漢斯，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嗯，既然是這樣的話，就有勞高橋夫人向您家先生傳達我們的意思吧?！毕蚋邩蚍蛉宋⑽⒕瞎?，漢斯隨即便示意兩名小混混和自己一同離開，結(jié)束了這次相當激進的債務(wù)催收工作。
在和高橋正男擦肩而過的時候，漢斯丟給了對方一個輕蔑的眼神，并且不出意外地在對方的眼中讀到了怨毒。
說不定，有蠢人要上鉤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