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東方嘆口氣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沒想到姓王的是如此貪生怕死之人。”
乘云心中劇痛﹐卻道︰“是我沒照顧好他﹐致令他被生擒﹐你們看他身上傷痕﹐應(yīng)也吃了不少毒打。想是吃不了那酷刑﹐因此降了?！?p> 東方道︰“大哥﹐此時(shí)你就不要替他找理由了?！?p> 乘云道︰“此地不宜久留﹐且先回城中再議?！?p> 三老心中氣惱﹐不愿說話。默然跟著乘云﹐回到城中。乘云教三老先去歇息﹐自己卻來敲師父的房門﹐原野草開門讓乘云進(jìn)了房中﹐問道︰“如何？”
乘云叫了一聲︰“師父！”嘆了口氣﹐道︰“徒兒想喝酒?！?p> 原野草看了看乘云面色﹐默不作聲﹐從櫥柜上取下一壇酒﹐拿了兩個(gè)酒碗﹐替乘云斟了一碗﹐自己也斟了一碗。乘云抄起酒碗﹐連喝三碗﹐這才道︰“師父﹐徒兒不知說什么好?！?p> 原野草道︰“讓為師猜猜。其一﹐去晚了﹐已被斬殺；其二﹐降順了也先?！?p> 乘云道︰“師父﹐顯忠降了。”
原野草聽罷﹐默然良久﹐將碗中酒一口喝了﹐道︰“乘云﹐世事難料。且說說你有何打算？”
乘云道︰“師父﹐徒兒心中難過﹐尚無打算?！庇谑菍⑷绾蚊M(jìn)瓦剌大營﹐如何尋至也先大帳﹐聽得也先等人如何謀劃﹐一一說了。最后道︰“徒兒并不擔(dān)心他來刺殺﹐只是他來了之后﹐不知如何處置。最是為難之處﹐便是不知如何向秋伯伯夫婦及芄蘭交代?！?p> 原野草想了想﹐道︰“乘云﹐他如若來﹐如此如此﹐必定成擒﹐至于是放是殺﹐由你處置。你秋伯伯處﹐以及芄蘭﹐就交由師父吧?！?p> 乘云道︰“嗯﹐那徒兒就回房歇息了。”
原野草點(diǎn)點(diǎn)頭﹐將乘云送出房外。乘云自回房中﹐和衣躺在床上﹐思緒萬千﹐一忽兒想著與王顯忠相交之往事﹐一忽兒又想到芄蘭﹐若是她得知顯忠降敵﹐不知將會(huì)如何。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之中﹐聽得有人高聲道︰“王知事回來了！”
乘云一躍而起﹐開門出來一看﹐只見王顯忠渾身是傷﹐由兩個(gè)府丁扶著﹐正往自己房前走來。
乘云奔過去﹐道︰“顯忠！你受苦了！”
王顯忠一見乘云﹐撲地跪倒﹐大哭道︰“大哥﹐小弟無能﹐被那賽刊王擒了去﹐丟盡了大哥的面子?！?p> 乘云道︰“你快快起來！到屋里說話?！庇H自將他扶到屋里坐了﹐便教府丁︰“快去請(qǐng)裴掌門前來?！?p> 乘云倒了碗水給王顯忠喝了﹐道︰“兄弟你這是怎生撿得性命回來？”
王顯忠道︰“韃子將小弟擒去﹐嚴(yán)刑拷打。到得夜深﹐小弟磨斷繩索﹐將看守之人殺了﹐盜得馬匹﹐連夜逃回。幸好也先經(jīng)此大敗﹐人馬疲乏﹐疏于防備﹐故此小弟得脫?！?p> 說話間﹐“三指圣手”裴百齡來到房中﹐教王顯忠褪去破爛的衣衫﹐檢視傷情﹐看畢﹐道︰“師叔﹐王兄弟的傷都是皮肉之傷﹐不礙事。只須用藥水洗滌﹐再敷些藥膏﹐不出三日便好了。”
乘云道︰“那就有勞掌門給他上藥吧?！?p> 裴百齡便即動(dòng)手﹐以藥汁洗去王顯忠身上血跡﹐再敷上自制靈藥﹐乘云又取一件自己的干凈衣衫讓王顯忠穿上。
裴百齡上好藥﹐便自告退。
乘云道︰“兄弟﹐你且將息一會(huì)兒﹐稍后便讓人送些酒食與你。我這就去請(qǐng)芄蘭過府來看視于你。”
王顯忠道︰“大哥﹐你且不要去跟芄蘭說﹐你看小弟此刻的模樣﹐讓芄蘭看了擔(dān)心?！?p> 乘云道︰“也好！明天再請(qǐng)她來不遲?！?p> 王顯忠道︰“辛苦大哥了?！?p> 乘云將房門關(guān)好﹐卻來見師父﹐只見采薇正在師父房中看書﹐乘云道︰“薇兒﹐在看什么書呢？”
采薇一見乘云﹐丟下書卷便向他跑來﹐一邊跑一邊道︰“哥﹐薇兒現(xiàn)在認(rèn)識(shí)許多草藥了。師父要我讀那《千金方》哩?！?p> 乘云拉著采薇的手道︰“了不起﹐這么快就能讀《千金方》了?！?p> 只聽得原野草在身后道︰“乘云﹐薇兒可比你有出色得多了﹐是個(gè)學(xué)醫(yī)的好苗子！”
乘云道︰“師父﹐顯忠回來了?！?p> 原野草道︰“知道了﹐你去吧?！?p> 乘云道︰“是！師父?！?p> 采薇道︰“哥﹐你去哪？”
乘云道︰“去宮里侍候皇上呀。”
“嗯嗯﹐哥﹐你快去吧。”
乘云辭了師父和采薇﹐便到宮中來替左棲鳳值守。
乘云問道︰“左兄﹐今日是哪位公公值守？”
左棲鳳道︰“正該金英金公公?！?p> 乘云道︰“好好！左兄快回府歇息吧?！?p> 二人別過﹐乘云便來尋金英。金英一見乘云﹐滿臉堆笑地道︰“喲﹐龍將軍﹐龍大人﹐光臨下處﹐不勝榮幸！”
乘云道︰“金公公﹐在下有一事想請(qǐng)教公公﹐請(qǐng)公公不吝指教。”
金英道︰“龍將軍不恥下問﹐咱家知無不言?！?p> 乘云道︰“在下想向公公打聽個(gè)人?！?p> 金英道︰“何人？”
“上皇身邊可有位喜公公？”
“哦﹐龍將軍要問這喜寧喜公公？”
“嗯。”
“喜寧喜公公乃上皇內(nèi)侍﹐女真人。喜公公能言善辯﹐十分乖巧﹐深得上皇喜愛。土木之變后﹐降順了也先。那日紫荊關(guān)被破﹐于大人便曾上奏過皇上?！?p> “哦﹐在下也想起來了﹐當(dāng)時(shí)也沒在意﹐加之不曉得哪個(gè)是喜公公。”
“這宮中每位公公﹐咱家都略知一二﹐龍將軍但有所需﹐便可召咱家一問可也?！?p> “好的﹐謝謝公公﹐如若有不明之處﹐再來請(qǐng)教。”
辭了金英﹐乘云信步在宮中巡察一番﹐又轉(zhuǎn)至禤而立下處﹐將禤而立拉過一邊﹐附耳一番低語﹐禤而立點(diǎn)頭道︰“賢弟放心﹐都包在我身上。”
至晚﹐左棲鳳來換乘云值守﹐乘云便回至揚(yáng)威侯府﹐徑直來看視王顯忠。王顯忠已移至靜室靜養(yǎng)﹐又經(jīng)“三指圣手”裴百齡親自醫(yī)治﹐內(nèi)服外敷﹐那外傷已然開始散瘀消腫。臉上神色也精神多了。
乘云道︰“兄弟﹐看來裴掌門給你用了不少好藥﹐才一天不到﹐那傷情明顯好多了?！?p> 王顯忠道︰“全托大哥之福。”
“兄弟飯否？”
“早就吃過了。”
“好好﹐兄弟﹐等我去給師父﹑師娘請(qǐng)過安后﹐再來與兄弟說話。”
“大哥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