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母別動怒,我們不是這個意思?!痹苹坭酌A場道。
“這些年來,我在婆家過的什么日子老嫂嫂你不是不知道,如今熬出來了,過了幾年好日子,來自家哥哥家也要受這氣?當年我為何被婆家苛待?別人不知道,老嫂嫂你還能不知道?若不是我將嫁妝都給你了,在婆家沒個傍身的,三天兩頭給我二哥,給你們一家送錢,接濟你們,我能把日子過成這樣嗎?我有今天,你敢說二哥哥沒一點責任?你一家沒一點責任嗎?現(xiàn)下你家富裕了!當了大官了!便看不起我了!這天下有這樣的道理?”姑老太太拿著帕子哭號,指著老太太罵道。
老太太坐在椅子上喘著粗氣,臉色鐵青,卻不能回懟一言,她二房一家確實欠了她。
云慧枳見老太太氣得不輕卻依舊不開口,當下也不敢多言。
公儀懷柔氣得欲站起來罵她個狗血淋頭,但未起身便被公儀珢華攔了下來,長輩說話,沒她們開口的份。
程莞初看了眼老太太,又看了看哭得死去活來的姑老太太,重重地呼出口氣,繼而又溫和地笑道。
“姑老太太別動怒,憐佩妹子我看了也喜歡,正好今日婆母祖母具在,那我便替我家官人做主,將憐佩收了房罷?!?p> “莞初……”云慧枳看著自家兒媳,一臉欣慰與歉意。
聞言,姑老太太趕緊抹了淚,清了清嗓子對老太太笑道:“啊呦你瞧瞧,這是多懂事的大娘子喂,老嫂嫂我是真羨慕你能娶回來這么好的孫媳婦兒?!?p> “三妹子客氣了?!崩咸渲樴吐暤?。
姑老太太瞅了憐佩一眼,示意她取茶盞。
“你這蠢丫頭,還不趕緊給大娘子奉茶!”
憐佩收到暗示后連忙端著茶盞,略顯局促的走上去,跪倒程莞初身前,將茶盞舉起奉到程莞初面前。
程莞初眼睛瞇了瞇,仍是端莊溫和的面容,片刻后,程莞初端起茶盞來小啄一口。
“行了,快起來吧,都是一家人?!背梯赋鯗芈暤馈?p> 憐佩起了身,姑老太太樂的嘴都合不攏。
“哎呦,真是好媳婦兒,我要是有老嫂嫂這般運氣就好了。”
老太太冷著面皮應(yīng)了兩聲。
“吃茶,吃茶?!?p> 待散了,公儀懷柔又拉著公儀衾淑罵了三姑婆許久,直待嗓子干的想喝水了,這才停下,公儀懷柔叉著腰喘著氣,不由想起白日里她們姐兒幾個談?wù)摰脑?,嘴里喃喃道?p> “惡!真夠惡的!”
姑老太太還要在公儀府留宿一晚,明日一早起身走。
夜里,女使給姑老太太收拾好廂房后道。
“姑老太太,奴婢先下去了,要有什么需要的,您吩咐一聲就成?!?p> 姑老太太忙點了點頭,見女使都下去了這才拉著憐佩鄭重道。
“憐佩,淏哥兒是個好的,將來定有有大出息,你定要好好把著他,這樣咱們一家才有好日子過!”
“祖母,您說話也是管用的啊,為何非要孫女來做妾?”憐佩不解道。
“祖母的話一次兩次有用,多了便不管用了,你進了這門,以后咱們便是親上加親,牢牢的綁在一起了,咱家自然水漲船高了,以后你哥哥,你弟弟妹妹可全靠你了!”
憐佩咬著唇重重地點了點頭。
程莞初坐在桌案前看著跳動的燭火,心里也忽明忽暗。
一女使邊上前替她卸著釵環(huán),邊不滿道:“大奶奶今日為何要允了那姑老太太?若大奶奶咬緊牙關(guān),她還能硬塞進來?”
程莞初將視線收回,緩緩開口道:“婦人這一生,有兩件幸事,一是有一個疼愛自己的丈夫,二是有一位寬容的婆母,我是幸運的,兩樣都占了,三姑婆那樣逼祖母,我若還不答應(yīng),那我豈不是太不孝了?”
“可是……”
程莞初緩緩垂眸,盯著自己修長而纖細的雙手道:“更何況,婆母的愧疚憐惜,足矣讓婦人在后院里站穩(wěn)腳跟。”
待至公儀淏卿回了院后聽聞此事,當下便要去找姑老太太說清楚,程莞初拉住他道:“官人莫要著急,咱家里本就欠了她,她家是有理的,若咱們?nèi)チ?,嚷起來,又叫她捏住了。?p> 公儀淏卿握著程莞初的手憐惜道:“我有你足矣?!?p> 程莞初心下一暖,含情脈脈道:“正因我知官人心意,所以更不愿意婆母和祖母為難,你平日本就勞累,這些內(nèi)宅的事便由我來處理罷?!?p> 見此,公儀淏卿也不再多言,只將程莞初擁入懷里。
翌日一早,眾人送走了姑老太太和堂哥,憐佩站在人后獨自抹著眼淚。
待回到院子后,憐佩垂著頭縮著肩跟在程莞初身后,待程莞初坐定后,憐佩擰著帕子看著自己的足尖,呆愣地站在原地,前進也不是,后退也不是。
程莞初拿起茶盞輕輕啄了一口,慢慢吹著茶葉的浮沫。
“大奶奶,該給小妻安排個住處了?!?p> 一旁的婆子提醒道。
聞言,程莞初將茶盞放下,莞爾一笑。
“你瞧我這記性,你想住在哪?”
憐佩抿了抿唇,怯生生地開口:“全憑大娘子做主?!?p> 程莞初略做思索道:“既如此…我倒想到個好去處?!?p> “潯陽老家那里,在大房處還有官人一處宅子,正巧缺個人打理,我見你生的伶俐又乖巧,不若便去那里罷,也算是能幫著咱家了?!?p> 聞言,憐佩以為自己聽錯了,直待程莞初吩咐下人將自己東西收整好,這才反應(yīng)過來,驚嚇地跪倒在地。
“大娘子,大娘子你饒了我罷,我會好生伺候您和大爺?shù)模埩宋伊T!”
程莞初調(diào)轉(zhuǎn)臉面,不再看她,只緩緩告知她馬車已經(jīng)在外面候著了。
憐佩癱倒在地,哭的凄凄慘慘,終是被幾個婆子架了出去,送至馬車上。
婆子將她扒在車門上的手收回去冷冷道:“小妻只管放心,大房那邊已經(jīng)打好招呼了,他們會善待您的,吃食用度也一應(yīng)俱全,若有缺了的,只管同大房開口便是?!?p> 言畢,車夫挽起韁繩,駕著車一路往潯陽去了,連同憐佩驚懼悲凄的面容一齊消失在街巷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