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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予禇知白

第002章 青衿之志

淺予禇知白 白梗山茶 1109 2022-07-16 00:05:11

  綠樹掩映的山間隱約可見稀稀落落的古村,阡陌小道交錯于山野。

  村人挑著新打的柴木,雙肩一起一伏,路過田壟間向著低頭勞作的農(nóng)戶男女招呼一聲,田間的人直腰舒展了身子,點頭回以微笑。

  路過的牛車揚起一陣輕塵,垂髫小兒避之不及,卷了滿身的塵,扔下手中的石子,三五成群,晃晃悠悠的向家里跑去。

  炊煙輕起,落日的輝色透過窄仄的窗欞打在紛亂的書案上,案前的男子看著書卷神色疲憊且專注,桌上的茶水呈暗黃色,茶葉堆在壺底肆意蜷舒,周遭堆積著厚厚的茶渣。

  廚間的老婦人擦了擦手,隔著窗望了望,不忍地嘆息一聲,隨即端著碗筷向里屋走去。

  輕推開門,將碗筷放在案上,向著雜亂的書卷伸了伸手,最后又縮回去,看著兒子干裂的唇,又看看了熱了又熱卻絲毫未動的茶水,終于開口。

  “兒啊,歇會吧,吃口飯再看也不遲?!?p>  男子抬起頭將書卷放下,起身扶著老夫人到桌前坐下,倒了杯茶,一手拿起筷子扒著飯,另一手依舊翻著書,眼神不離片刻。

  老婦人看著兒子憔悴的臉,抱著那杯冷茶微微嘆息,暗自抹了淚,又開口道

  “娘知道你刻苦,可這成日不吃不喝這那行啊,科舉在即,若你因體瘦病弱受了影響,那也是不值當啊!”

  男子抬頭笑道:“母親莫要擔憂,兒子心里知輕重,前日先生說兒子文章寫得好,立意清奇,若稍加潤色打磨,此次春闈,孩兒中榜有望!”

  聞言老婦人露出欣慰之色又忍不住啜泣起來:“若真如此也算對得起你父親了,你寒來暑往的苦讀,數(shù)載的艱辛,不曾有一日懈怠,這娘都看在眼里,你若高中,娘不求你高官厚祿,只求你安康如愿,莫要辜負于你自己?!?p>  男子走來慢慢拭去母親的眼淚,眼里閃著光,“母親所愿既是兒子所愿,兒子不求加官進爵,只求有一番作為,為人子,遵孝悌之道,為人民,謹安國之心,若能為人臣,定當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老夫人看著兒子慰藉地覆著他的手,輕輕地拍了拍:“好,好!”

  大圊元鼎四十三年,圣武帝任人唯賢,知人善用;開言路,虛心納諫;以農(nóng)為本,減輕徭賦,休養(yǎng)生息,厲行節(jié)約,同年三月,寧弈候率常勇將軍大破倭軍,一舉平定西南,次月,先后在泉州,懷州,遠宜州設(shè)立舶司口,加大外貿(mào),御街之內(nèi),各地名產(chǎn)皆集散于此,商賈穿梭往來,一派繁盛。沿著御街,兩側(cè)商肆林立。七月大赦,圣武帝下令整改科舉,凡寒門子,罪后之子或恩蔭世家子皆可以科舉入仕,元鼎年間,民殷國富,安家樂業(yè)。

  臨近科舉月余,朔方距京師路途遙遠,母親早早地將棉衣厚褥備下,考場封閉陰寒,物品應用總要備齊些,臨行前母親將銀錢塞到包裹中,想了想又將內(nèi)衫取出,縫一小兜在內(nèi),又放入一部分銀子,理了理衣服,這才放下心來,次日一早,背上書屜,帶好干糧,辭別了母親,進京趕考。

  “亂流趨孤嶼,孤嶼媚中川。云日相輝映,空水共澄鮮”此句形容朔方山景最為貼切。一日路程便到了山后的鎮(zhèn)子。

  此間沒遇到一同趕考的舉子,倒是遇到一個而立秀才,秀才暗暗嘆息自己多年未中而對方青年俊朗便可參加會試,敬服之心油然而生,便送與一斤肉干與溫酒,以解旅途疲乏之苦,更是大手一揮在書屜之上留下“蟾宮折桂”四個大字。

  雙雙作別之后便繼續(xù)北上,出了鎮(zhèn)子數(shù)十里外便是荒野山間,四下無人,實在危險,若是選擇水路便要西行去永安鎮(zhèn)的河道口,心下暗暗盤算,水路時間緊迫,此行路途遙遠,銀錢怕是只夠吃住,水路撐船應當是付不起了。緊了緊身上的書屜,便繼續(xù)沿路北上。

  負篋曳屣,走了兩日看著遠處似有人家活動,便想進門討口水喝,等到走近才暗叫不好,寨旗隨風飄蕩,哨口兩個小嘍啰已經(jīng)下來,持著刀向他逼近,轉(zhuǎn)身逃跑卻被截斷退路正要開口相求,對方卻先開了口。

  “干什么的?可是讀書人?”那小嘍啰看著他青灰色衣袍和書屜微微瞇了咪眼。

  “正是正是,小生欲進京參加科考,還請各位行個方便,放小生過去可好?”言罷微微彎腰拱手一禮,心下卻無法安寧。

  “原來是位先生,先生放心,我等雖是山匪,卻也不會為難讀書人,先生請隨我來添補些水食。”那小嘍啰抱拳道。

  “這......”心下憂慮,不知該作何打算。

  那山匪卻笑笑:“先生不必憂心,各行各業(yè)有各自的規(guī)矩,我們黑水寨一向禮重讀書人,斷不會傷先生,還請先生接受我們當家的好意,入寨添補水食。”

  “如此,便叨擾各位了,”左右推脫不過,只得應下,進入寨子后便看到一個健壯的中年男人坐在首位,其余人位于兩側(cè)。大當家的看著他進來便起身相迎,拱手道:“先生從何處來?”

  “小生朔方人也,此次進京科考,路過尊寨,叨擾當家的安寧,實屬不該?!?p>  “先生客氣,咱們朔方還未出過狀元呢,吉祥話我不會說,只盼先生能拔得頭籌,得個狀元,咱們朔方倒也出了名!”大當家的和手下們齊齊笑出了聲。不一會兒一個年輕男子將水袋與糧餅遞予他。

  “多謝寨主,如此寬容贈與小生水糧,想不到寨主及各位兄弟竟是如此良善之人,小生嘆服,等小生科考歸來,定將水糧還上?!毖粤T又抬手鞠了鞠躬。

  寨主擺擺手道:“我等并非良善之人,燒殺搶掠,占地毀園皆做過,只一點,禮重讀書人罷了,待會讓一兄弟騎馬帶先生走一段,將先生安置于婁水縣便可。”

  “此番打擾實屬讓小生不安,萬萬不敢讓寨中兄弟相送,”

  “此去京城路途遙遠,馬匹更能為先生節(jié)約時間,先生莫要推托了,黑風寨每年皆有送途徑各位先生科考的慣例,先生安心里便可,快快上路吧!”當家的笑到。

  待將讀書人送出,看著先生遠去的身影,寨主不由道:“青衿之志,履踐致遠?!迸赃叺膰D啰不解,寨主笑而不語,多年前也是這樣一個意氣風發(fā)的讀書人教予他這句話。

  世道艱辛,所以才更需要讀書人。

  提前五日到貢院,附近的客棧便已住滿讀書人,汴京的勛貴自是開考前兩天直接入貢院,客棧樓下熙熙攘攘的讀書人圍著一輛馬車,近看則是一位清瘦的素錦衣袍中年男子立于馬車木軾上講學,慷慨激昂卻又言辭懇切。

  講學結(jié)束,馬車消失于鬧市中,一眾讀書人也隨之散去,只聽得身旁有聲音道:“讀書通大義,立志冠清流。文人風骨當如此,為官雅望當如此?!?p>  轉(zhuǎn)眼只見一個清新俊逸的男子一手握于身后一手立于身前,微微略動袖口,而那人也注視到眼前的神采英拔的男子,微微點頭示意,笑道:“不知公子對于剛剛梁先生所講有何見地?。俊?p>  “直言進諫不折腰,寧鳴而死,不默而生,范公如此,我等也當如此,不沽名自傲,百姓心安,才得人人守禮,天下安寧?!蹦凶有?。

  “好!好一個寧鳴而死,不默而生!公子看法與在下不謀而合,在下潯陽公儀硒?!惫珒x硒拱手道。

  “朔方晏九修?!标叹判藁囟Y笑道:“今日有幸識得公儀兄,能與公儀兄此番高談闊論,實屬榮幸?!?p>  “晏兄未免太過自謙,你見得低如此深刻,想必這次科考定是十拿九穩(wěn)?!?p>  “公儀兄謬贊,真是折煞晏某,只愿公儀兄金榜題名,到時必有一番作為。”兩人笑罷相伴走進客棧。

  科考當日,車馬水龍,貢院前十米有官兵守候,考生先后入院,貢院大門便鎖了起來,十米之外,行人退讓。

  兩日后,貢院大門新啟,學子帶著備考書屜雜物等走出來,街上被汴京各家府邸馬車圍得水泄不通,晏九修尋了公儀硒來,一同前往客棧休息,等著幾天后的放榜消息。

  大殿內(nèi),身著暗紅官服的兩位考官正批閱著文章,其中一位整了整試文抬頭道:“朱大人心下可有主意?”

  朱大人撫了撫胡子,幽幽地開口:“此次考生中,十七號晏九修之文,言辭懇切,深刻,行文現(xiàn)實,不流于表面,可做頭名?!?p>  趙大人放下筆搖搖頭道:“我倒是覺得那位二十八號公儀硒的文章更為穩(wěn)妥,晏九修的文章深刻卻也犀利,偏有些執(zhí)傲之情,怕是不宜列于頭名?!?p>  “自古選賢舉能,皆明揚仄漏,唯才是舉,你我自詡清流,又豈能去才學品能而專世俗情性焉?”朱大人嚴詞厲色指了指文章,趙大人眼見辯駁不過便也不說話了,良久才慢慢道:“罷了,這學生性剛直,今后為官,是遷是貶,且聽天命吧!”

  殿試當日,圣武帝看著數(shù)十篇文章滿意非常,反復翻閱晏九修的文章,悠悠道:“破題至精至當,論述層層展開,結(jié)論水到渠成,科舉是為國朝選治理天下的人才,這樣的人才,若只工于詞賦,是一定不夠的,定要心系家國,諳熟世事,論述精辟?!毖粤T,朱趙兩位大人這才松下一口氣。

  自清晨薄霧白露里,各考生便侯在殿外,直至隅中。

  “宣一甲三名曹文覲見?!?p>  “宣一甲五名晏九修覲見?!?p>  “宣一甲十三名公儀硒覲見?!?p>  “宣二甲十七名張啟林覲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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