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軍訓(xùn)（三）
女生緊張地抓著周落的衣角，看著她的目光里帶上了一絲哀求。
周落和孟祥婷對視一眼，孟祥婷朝她微微點(diǎn)點(diǎn)頭。
周落對宿管說：“老師不好意思，我半夜突然肚子痛，這兩位同學(xué)說要給我拿藥，所以聲音稍微大了點(diǎn)。”
宿管狐疑地看著她們，盯了一會兒，開口道：“那就趕緊吃藥，然后回去休息，你們在這說話不影響其他人嗎？”
周落道：“好的老師，不好意思，給您添麻煩了?！?p> 宿管離開了，三個女孩同時松了口氣。
“對不起?！迸皖^愧疚道。
周落：“好了，你回去吧，以后可不能再敲我們門了。”
女生連連點(diǎn)頭，感激道：“不會的，我不敢了。今天謝謝你們兩個，我叫孫盼，是高三三班的，以后你們有事可以到隔壁找我。”
“那我先走了？”孫盼說。
周落點(diǎn)頭。
孫盼走了，周落攬過的孟祥婷的肩膀，說：“回去睡覺吧，困死我了?！?p> 孟祥婷說：“我上個衛(wèi)生間，你先回吧?！?p> 周落回到寢室，剛爬上床，就看到三號床于冰的被子里閃了幾下光還伴隨著一陣振動聲，床上的人渾然未覺，一翻身，光源失去被子的遮擋，光芒越來越亮。
她只好悄悄叫醒她，女孩聽到她的話好像一下子清醒了不少，動作迅速地關(guān)掉了手機(jī)。
周落自顧自地轉(zhuǎn)身上床，沒注意到于冰不自覺地握緊了手機(jī)的小動作。她往周落的方向看了一眼，見周落若無其事地準(zhǔn)備睡覺，才略微放松了一點(diǎn)。
宋瑤說過，在長和，被發(fā)現(xiàn)帶手機(jī)的后果是很嚴(yán)重的。
她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
折騰了一夜，后果就是周落第二天哈欠連天地去訓(xùn)練，站軍姿的時候眼皮直打架，被教官罰了一個小時的加訓(xùn)，完美錯過了飯點(diǎn)。
她現(xiàn)在是又困又餓，就想趕緊回寢室休眠。她沒精打彩地走在路上，也沒注意到旁邊多了一道高大的身影，直到旁邊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又見面了！”
周落循聲望去。
來人穿著軍綠色的短袖，迷彩外套被他隨意地搭在肩膀上，個子很高，唇角微揚(yáng)，鼻梁高挺，一雙桃花眼正戲謔地看著她。
她累得有點(diǎn)思維遲鈍，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這人是誰。
可真是冤家路窄！
要說他們倆的恩怨，那得從五個月前說起，那時周落所在的初中正在舉辦長和中學(xué)的A班選拔考試。
這是長和特有的截胡考試，通常只有每個學(xué)校的前五十名才能參加。通過選拔的學(xué)生可以和長和簽訂合同，只要簽了，不管中考過了分?jǐn)?shù)線，長和便承諾全校最優(yōu)質(zhì)的師資。B市的人誰不知道，只要進(jìn)了長和，那就等于大學(xué)在向你招手。
周落和他就相識在這場考試中。
那天的考場中靜得出奇，只能聽到“沙沙”的寫字聲。時間過半，周落把選擇題答案涂到答題卡上，然后隨手放到了桌子左上角。
“啪！”
前面的男生把筆掉在了地上，打破了這一份寂靜。他向左傾斜著身子，擰巴半天終于撿了起來。
周落快速掃了一眼，沒放在心上。
上午的語文考完就是午飯時間，掉筆的男生迎面走來，自我介紹道：“你好，我是八班的路楓?！?p> 周落遲疑地一點(diǎn)頭，沒有明白對方的來意。然而當(dāng)對方說明來意之后，周落的嘴巴張得幾乎能塞下一個雞蛋。
想讓她幫忙作弊？
饒是她見過平常月考時有些同學(xué)在監(jiān)考老師的眼皮子底下作弊，此刻也是被眼前這位驚到了。A班選拔考試雖說不是什么官方考試，但是重要性也不可小覷。如果被發(fā)現(xiàn)作弊，長和指定是進(jìn)不去了。
開什么玩笑，這種大型考試居然敢作弊？
路楓似乎看穿了她在想什么，平聲道：“不用你干什么，你涂完答題卡后把卡放在桌角上就行?！?p> 周落聞言，驀地一抬頭。
她答語文的時候卡就是放在桌面左上角的！怪不得他撿了那么長時間的筆！
“不行，如果被抓，兩方都會被被長和拉黑的。”她一口回絕。
路楓大概是沒想到她拒絕的如此利落，愣了兩秒，說道：“不會讓你被抓的，事成之后我必有重謝?！?p> 她連連搖頭：“那也不行，你找別人吧?！闭f完，周落頭也不回地走了。
周落以為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沒想到……
A班選拔考試最后一科，英語。
周落快速涂完選擇題，習(xí)慣性地把卡放在了左上角。
“啪！”
這熟悉的摔筆聲。
周落條件反射似的抬頭。
路楓故技重施，故意把筆扔在地上，看著像是在撿筆，眼睛卻盯著她的答題卡。
周落眼疾手快，把卡翻了個面。他瞥了她一眼，眼神里充滿警告，周落毫不客氣地瞪了回去。
你有本事接著抄啊，哼！
考試結(jié)束后，周落拿著筆袋和其他考生擠在一起準(zhǔn)備出去。路楓走到她身旁，他明明在笑，她卻從他的眼神讀出了一絲危險。
他意味不明地開口道：“再見？”
周落把懷里快被人群擠掉的東西抱緊了一點(diǎn)，轉(zhuǎn)頭皮笑肉不笑地對他道：“那估計(jì)是見不到了吧?！?p> 然后利用身體嬌小的優(yōu)勢從人海中鉆了出去。
……
“我說了，我們還會再見的，還記得我吧？”他的嘴角噙著一抹笑意。
周落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化成灰都認(rèn)得你好吧？
她說：“那真是不巧?！?p> 路楓摸了摸鼻子，無辜道：“可是我就在你隔壁班呢，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彼缇涂匆娝?，只不過一直沒機(jī)會來“認(rèn)親”罷了。
周落聽他說話的語氣氣得牙癢癢，咬著后槽牙提醒自己冷靜。
怎么辦，剛開學(xué)就揍人會不會被開除啊？可她真的忍不住了！他真是即便她只剩下最后一點(diǎn)力氣，也忍不住想要賞他一個大比逗的人。
眼看要到公寓樓門口，她加快了腳步。
路楓看著女孩的背影，覺得好笑。她剛才氣鼓鼓磨牙的樣子讓他想起了家里那只一逗就炸毛的貓。
真的很有意思。
他笑著搖了搖頭，抬腳走了。
周落回寢室的時候，室友們已經(jīng)躺好了，她輕手輕腳地進(jìn)門，準(zhǔn)備上床，孟祥婷忽然拽了拽她的衣服。
她拿著一個塑料袋，里面裝了兩個包子，遞給周落：“沒吃飯吧？這個給你。”
“悄悄吃，別被宿管發(fā)現(xiàn)了。”她看了看門的方向，小聲說。
周落接過包子，感激地對她笑了笑。孟祥婷躺了回去，周落上了床，捧著手里還有些溫?zé)岬陌?，彎起唇角?p> 這是她來到長和接受到的第一份善意。
*
夜訓(xùn)休息的空隙，周落一個人坐在一邊，身旁的同學(xué)們圍在一起，中間坐著一個男生，正雙手合十，嘴唇微微動著，不知道在念著什么。
好奇心驅(qū)使下，周落湊近了一點(diǎn)，只看見里面一圈的人都在學(xué)著那個男生的樣子，閉著眼，雙手合十。
過了一會兒——
“好了，求雨儀式完成，大家等著下雨吧，肯定靈驗(yàn)！”中間的男生眉飛色舞地說。
周落：“……”好幼稚。
她搖搖頭，徑自回到剛才的地方坐下。白駱帆挨著她也坐了下來，問道：“你昨晚干嘛去了，早上困成那樣？”
“別提了?！敝苈渲v了一遍昨晚的整個經(jīng)過，感慨道：“人倒霉的時候真是喝水都能嗆著?！?p> 白駱帆輕笑：“所以你最后還是放過那個學(xué)姐了？”
“那不然呢？”她扁扁嘴，“我本來是很生氣的，但是她道了歉，又那樣子說，我一下就心軟了?！?p> 白駱帆說：“是你的風(fēng)格，你從小到大都心軟。”
周落聳聳肩，突然語氣做作地說道：“哎，沒辦法，誰讓本姑娘人美心善呢?！?p> 白駱帆被她逗得直樂。
集合的哨聲響起，白駱帆站起身，朝周落伸出手，周落想抓著他的手站起來，不料起得太猛，眼前突然黑了一瞬間，直直朝后仰去，白駱帆從背后撈了她一把，她才站直。
“不好意思，起猛了?！?p> 白駱帆：“沒事，去集合吧?！?p> 隊(duì)伍集合完畢，教官嚴(yán)肅地站在隊(duì)伍前，用沙啞的嗓音說道：“按照安排，今晚剩余的時間不再訓(xùn)練，組織大家團(tuán)建，有才藝的同學(xué)可以主動上來表演節(jié)目?！?p> 眾人歡呼雀躍，散了隊(duì)伍就徑自尋找熟人一起。
白駱帆與周落隔了十幾米的距離，中間往來穿梭著在尋找同伴的同學(xué)們。相熟的男生過來招呼他，他卻下意識地向那頭的孤立無援的姑娘看去。
小姑娘四下張望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著自己該怎么才能在這熱鬧的氛圍里顯得不是那么格格不入。
他對身邊的男生擺擺手，眼神一直落在她身上，然后朝她走了過去。只是剛走出沒幾步，姑娘就被另一個小姑娘領(lǐng)走了。
他停住腳步，又退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