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圣希爾蘭教堂

　　克萊恩抱著一只貓來到了圣希爾蘭教堂的廣場上。

　　據(jù)克萊恩上一次來到圣希爾蘭教堂已經(jīng)過了將近一千四百年，如此長久的時間讓這座第五紀的古老教堂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

　　在屹立兩千多年的貝克蘭德，古建筑并不是一件值得稀奇的東西。但你肯定找不到第二件像圣希爾蘭教堂一樣特殊的古建筑。

　　恢弘精致的教堂正立面上，三分之二是古樸莊重的石塊與雕花，剩下的三分之一竟是晶瑩剔透的網(wǎng)架玻璃，讓原本沉重的教堂變得輕盈而空靈起來，

　　在巨大的透明外殼之下，龐大而精密的機械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下永無止盡地運作著。齒輪親吻齒輪，發(fā)條擁抱發(fā)條，澎湃的泵機熱情地向上歡呼。

　　在第五紀的末尾，隨著蒸汽與機械之神教會撤出魯恩，圣希爾蘭教堂關(guān)閉了很長一段時間，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缺少維護與駐守的圣希爾蘭教堂在第五紀的“末日之災(zāi)”中受到巨大的損壞。

　　直到第六紀初，由于圍繞蒸汽技術(shù)的第一次“第六紀技術(shù)大爆炸”與末日后社會秩序的逐步穩(wěn)定，蒸汽與機械之神教會終于得以在艱難的談判中重返魯恩。

　　當然，這些都是課本上那些歷史學家們的認識。

　　在這些歷史學家們看來，蒸汽與機械之神教會的回歸，與信仰蒸汽與機械之神的偉大科學家曼施坦因夫婦有很大的關(guān)系。

　　克萊恩對此也十分贊同?，F(xiàn)在看來，這對魯恩科學家夫婦創(chuàng)造并推動量產(chǎn)的拉瑪式蒸汽分析機，無疑是能夠推動人類文明進程的偉大發(fā)明。以克萊恩目前對非凡途徑的理解，這些十分符合“通識者”途徑的氣質(zhì)、或者說非常符合克萊恩對蒸汽教會的印象。

　　這樣看來，既是信徒又是文明推動者的曼施坦因夫婦對蒸汽教會來說必然是有著重要價值的，所以他們要排除萬難來靠近曼施坦因夫婦、支援并參與曼施坦因夫婦的事業(yè)。

　　而對于魯恩當局的勢力來說，剛剛經(jīng)過“末日之災(zāi)”與災(zāi)后社會動蕩的可憐城市急需一些冤大頭來推動社會重構(gòu)與文明發(fā)展，巴不得有人又出錢又出力來支援建設(shè)，加上看在曼施坦因夫婦獨一無二的身份與蒸汽教會在魯恩龐大的信徒基礎(chǔ)，黑夜教會與風暴教會才會勉強讓步，愿意進行對話和談判。

　　……怎么想這都是一場極其慘烈的談判吧……

　　但有一說一，蒸汽教會努力奔赴曼施坦因夫婦的樣子，是不是有些過于熟練了……

　　要是現(xiàn)在能遇到羅塞爾大帝，克萊恩保準會問題一句，你看蒸汽教會現(xiàn)在對待曼施坦因夫婦的樣子，是不是有些眼熟？

　　不過如今魯恩的形勢，黑夜教會、蒸汽教會蓬勃發(fā)展，反而是原來駐扎魯恩的風暴教會處于明顯的弱勢。

　　如果幻影梅麗莎給出的褻瀆A4紙內(nèi)容是正確的，那么克萊恩懷疑蒸汽與機械之神和黑夜女神很有可能已經(jīng)成為序列之上的存在，而風暴之主很有可能已經(jīng)跌落真神寶座，所以在自己地盤還是備受牽制。

　　……老鴿你行不行啊，看著自家狠人鄰居步步高升，你咋就還往下掉呢？

　　吐槽歸吐槽，克萊恩心里還是清楚，若是這個猜想是真的，風暴之主能活著跌落神壇，并正常地運營教會至今，真是一個奇跡。

　　但最讓克萊恩有些意難平的是，做出如此巨大貢獻的曼施坦因夫婦，在蒸汽教會的呵護與關(guān)懷下，依然是以癲狂與失蹤作為結(jié)局。由于第五紀“末日之災(zāi)”與夫婦二人后半生的癲狂，他們竟找不到一張準確的肖像或者照片，天災(zāi)與人禍把他們大部分的資料都銷毀在時代動蕩之中。

　　先是羅塞爾大帝，后是曼施坦因夫婦，你們蒸汽教會是不是應(yīng)該反思一下，你們對待穿越者與天才學者的方式是不是有些問題？

　　怎么一個兩個的，全都看管不?。空兔總€都是又瘋又失蹤的？

　　什么吊詭標配啊……

　　事情還是有些不同的，人們稱羅塞爾大帝留下的為手記，稱曼施坦因夫婦留下的為預言。

　　眼前這眼花繚亂的巨構(gòu)機械便是曼施坦因預言的最佳證據(jù)。

　　在蒸汽與機械之神教會重新接手圣希爾蘭教堂之后，他們立刻著手開展對教堂的修繕與優(yōu)化。相比重新修筑補全被損壞的部分，蒸汽教堂決定干脆放棄補漏，而是在缺失處架起鋼鐵與玻璃，通過這個巨大的缺口將教堂內(nèi)部引以為傲的杠桿與齒輪徹底暴露，使其成為新立面的一部分。

　　不僅如此，蒸汽教會在修繕過程中還努力優(yōu)化原有的齒輪蒸汽大鐘結(jié)構(gòu)，讓它的結(jié)構(gòu)與教堂古老外墻上達到視覺上的和諧。而隨著第六紀“皎月時代”三次“技術(shù)大爆炸”，蒸汽教會又緊跟時代潮流，每五十年為一周期給齒輪蒸汽大種加入全新的技術(shù)進行優(yōu)化，讓時代特征從此在這組結(jié)構(gòu)中永動不息。

　　思緒翻涌間，時間來到了中午十二點。

　　熱烈的蒸汽推動沉重的泵機，強勁的引擎拉開粗壯的杠桿。電弧閃爍，火花四濺，五顏六色的指示燈挨個亮起，四面八方的齒輪一同咬合。

　　最終混濁的白煙從教堂頂端噴薄而出，龐大的擺錘敲響古老的鐘聲。

　　時代前進的腳步在此清晰可見。

　　曾經(jīng)克萊恩也期待過蒸汽與機械之神會不會與時俱進換個時尚的新名號，但這個名號依舊沿用至今。

　　以第五紀的眼光看來，“皎月時代”的技術(shù)日新月異；但在克萊恩舊日紀元的眼光看來，人類社會的技術(shù)發(fā)展依然是艱難推進的，信息革命快四百年，蒸汽依然是能源技術(shù)中重要的工作介質(zhì)之一。

　　在克萊恩現(xiàn)有的第六紀知識水平中，人類似乎還沒有研制出來其他能完全代替“燒開水”的能源轉(zhuǎn)化與利用方式，但人們把“燒開水”的效率提高到了一個克萊恩看不懂的高度。

　　在魯恩，那些完全剔除水蒸氣、超出克萊恩舊日時代知識水平的先進能源機組，也只是在技術(shù)先進、發(fā)展迅速的大都市使用。

　　這就是所謂人類文明的本質(zhì)就是燒開水嗎……

　　沒想到現(xiàn)在的蒸汽教會也學會這種論調(diào)了，真是難得。

　　最后一聲鐘聲在云層中消散，廣場上駐足的人群再次流動。抱著貓的克萊恩與游客一起向圣希爾蘭教堂大門口走去。

　　在臨走的占卜中，靈擺告訴克萊恩，【魯伯特之心】涉及的麻煩事可能有一定的危險。因此克萊恩本準備帶著新秘偶一起去，但被倫納德制止了，理由是最近蒸汽教會處于精神過敏的階段，他們有辦法在你一進門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你的秘偶。

　　最后在多番討論后，克萊恩還是抱上了一只這幾天勉強湊數(shù)的秘偶貓，同時操控幾只流浪貓秘偶在教堂周圍徘徊。

　　終于有了全新的秘偶但是卻不能用……

　　雖然是沒有非凡特性但好歹也是個像樣的大個秘偶啊……

　　隨著里教堂越來越近，克萊恩在圣希爾蘭教堂的外墻上，發(fā)現(xiàn)高高低低掛著許多小攝像機。不僅如此，剛剛在廣場上，克萊恩也發(fā)現(xiàn)很多路燈下面都架著攝像機?，F(xiàn)在，教堂門口就有幾個攝像頭轉(zhuǎn)過來，對準走入大門的克萊恩。

　　不是，雖然你們蒸汽信徒認為監(jiān)控器是神之眼，但這未免也太多了吧……

　　簡直像成群結(jié)隊在教堂上看熱鬧的麻雀……

　　克萊恩剛剛跨過門檻，一只冰冷的測溫槍就抵在克萊恩的腦門上。

　　“36.5攝氏度，體溫正常?！?p>　　拿著測溫槍的人看上去十分健談，穿著一聲簡約端莊的神袍，袍子上面繡著代表蒸汽與機械之神的徽章，應(yīng)該是這里的牧師。

　　“來，這位先生，請您看向我……好的，蒸汽在上，您看上去健康的很，再過一下前面的安檢門就可以進去了……稍等，請出示下您的公民識別卡?！?p>　　“滴，錄入成功。”

　　“呃……先生，我想問下一下，現(xiàn)在進入圣希爾蘭教堂都要做健康篩查了嗎……”

　　克萊恩對這一通熟悉又陌生的操作感到一些迷惑。

　　牧師推推眼鏡，不急不惱地說。

　　“先生，您看，我們轄區(qū)內(nèi)的豐收教堂受到了這么大的打擊，里面的大地教會醫(yī)院的正常運營一定受到了很大的影響，那么我們這片區(qū)域的信徒們要是生病了，看醫(yī)生一定會變得很麻煩。要是你們因為來我們教堂而染上了什么疾病，大家的生活都會受到影響，我們也會趕到很愧疚……”

　　……好了師父別念了別念了……

　　……你們這個理由真的很牽強……

　　克萊恩完成登記正準備進門，又再一次被測溫的牧師叫住。

　　“先生，麻煩您等一等，還有您的貓。”

　　“……你們連貓都不放過嗎？”

　　“先生，您這話說的，蒸汽與機械之神會祝福每位虔誠的信徒，當然也會希望他們的貓咪平平安安，健健康康，贊美蒸汽……”

　　嘮叨的牧師不緊不慢地將測溫槍調(diào)整到貓模式，以緩慢卻不容拒絕的動作抵在了貓咪頭上。

　　“14.8攝氏度，體溫過低?！?p>　　兩人一齊陷入沉默。

　　大門口所有教會人員的眼神立刻匯聚在克萊恩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