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面具之下華燈初上
天色欲晚,覆水難留,只昏黃與霞月,落了滿江的饜足。
齊晏清仍舊看著江邊,不過人已經(jīng)換了個位置。他背靠在花夜樓三樓欄桿上,雙臂交疊,側頭看著波蕩的湖面,夕陽灑落,從昏黃的溫暖中,又有難說的寂寥。
“公子,奴家……”一個容貌清麗的女子眼眶微紅,淚水欲流。
齊晏清這才轉過頭來:“不必言謝,你本不該在這?!彼耘f是一副散漫的樣子,可莫名的,給人一種青松挺立的感覺。他水色的袍子有風吹起一角,清風霽月般,好似天上人。
“那……小女告退?!碧K瑤心中激動,終于可以離開花夜樓這個鬼地方了,同時,她又感到苦澀,確實,她本不應該在這樓里裊裊婷婷,她要回到她該去的地方。她跪下身來朝齊晏清一拜。她們家的祖訓是寧可身死不可為任何人下跪,但是,齊晏清就相當于給她第二次生命的人,這一拜,她該做。
齊晏清微微站直,受了她這一拜。
花夜樓是京城里最大的青樓,背后靠的勢力非常不簡單。它有個規(guī)矩,便是入樓就無法再出樓,不能靠自己贖身,唯一的辦法,便是遇到貴人,貴人愿意給你贖身就能贖身。不僅需要大量的銀錢,更是于這個貴人的名聲不好,一般的貴人都十分在意名聲,所以花夜樓里贖身的人實在是少。
這是齊晏清贖的第七個人,他也不怕那背后的人懷疑他。他不本來就是,紈绔淫蕩之人嗎。
“走吧。”這話是對蘇瑤說的。
“是!”蘇瑤不再走那步步生蓮裊裊婷婷的小步,她走的快,步子邁的大,從她的背影來看,仍能瞧出她的颯爽。
這才是她應該有的模樣。
齊晏清等人也下了樓。
“齊六?!饼R晏清喊道。
“屬下在?!饼R六應道。
“回府。把馬牽過來。”齊晏清看了看熱鬧的街。
“好嘞?!饼R六把馬牽了過來。
“算了,給我個面具,不想騎馬了,把馬牽回去吧?!饼R晏清嘴角微勾。
好家伙,就知道世子對他懷恨在心。
“好嘞。”齊六把馬牽回原處,又去拿了面具過來。
“不……”齊晏清嘴里蹦出了個音,齊六吸氣,“不錯,這面具甚合我意?!饼R六呼氣,那可不,這您從二皇子那里坑來的,能不合您意嗎。齊六默默吐槽。
今天是夏祭,火樹銀花不夜天,街道上的商販走客不管男男女女都戴著面具。
夏祭,是夏季最熱的一天的后一天,人們要戴著面具在街上游玩,在面具之下,沒人知道你真實的模樣,所以可以肆無忌憚的與自己心愛的人牽手,不管家中多阻撓,不管朋友誰人言,今夜我只牽你的手。如有暗中歡喜的人,這一次敢大膽表明心意,不用說話,送一盞燈,便代表你心悅此人,若此人收下,那你今夜就能與她或者他同游。
其實,戴著面具并非是掩蓋住自己,因為小小一片面具,又能遮住多少東西。它真正的作用,是以遮住你的臉來翻開你的心,燈火闌珊處,敢表明的心意。
齊晏清換了身衣裳,這次是月白的公子,淡淡的藍色掛了滿身,他極少穿這樣清淺的顏色,所以一時之間,認不出他是那紈绔齊世子,銀白的面具精致,襯的露出的嘴唇與下顎更加完美。
有人放燈于河中,晃晃悠悠,亮了一小片波光,許多盞燈,連成燭火的河。
如此熱鬧的夜晚,自然少不了沈澄思。她一身淡緋色,這次終于是以女子身份出來,沒踩著增高了的鞋,臉上銀白的面具倒映著點點光華,她手上拎著一盞蓮燈,身姿美麗,長發(fā)巧編,映著滿城繁華,恍若仙娥。
“要奴婢說,奴婢覺得小姐才是京城第一美女,那尚書府天天宣揚謝倚柔有多美有多才華橫溢,什么如高懸的明月,就她,我都不想說。”竹意眼睛亮亮的,她家小姐,真是好看,想到尚書府又忍不住想翻個白眼。
“我覺得你說得對,但是本小姐立的是體弱多病足不出戶京城病西施的人設?!鄙虺嗡忌攘松仁稚系膱F扇。不過,明月本人知道嗎,她敢說整個京城最會立人設的就她謝倚柔,明月?溫柔?呵呵,沈澄思只想微笑,她覺得謝倚柔和齊晏清應該決斗一下,看看誰更毒舌。
蘭蘊在一旁笑,梅幽面無表情。
四人在街上看看這玩玩那,走了一會,沈澄思讓竹意梅幽去買吃食,蘭蘊去了不遠處買燈。
呼,沈澄思男裝久了,不禁覺得女裝有些累人,嘆了口氣。
抬眸,又與一雙熟悉的眼正巧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