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貪心不足

　　張福友和徐麗兩口子回去以后先是忙著買泡椒、酸菜、花椒青椒等魚輔料，再去買些洋芋豆皮等等短缺輔菜。

　　等買完東西回到店里已經(jīng)是下午五點半了。

　　至于張輝斌已經(jīng)提前下車，回家去了。

　　今天是星期六，上午需要上網(wǎng)課補課，下午和晚上休息。

　　那三個臨時服務(wù)員還沒走，在店里頭忙著切輔菜。

　　因為是臨時找來的服務(wù)員，徐麗給她們開的工資是350塊一天。

　　這三個服務(wù)員在隔壁酒樓做一個月才將近3000塊錢工資，至于社保和醫(yī)保啥的都是按照最低標(biāo)準(zhǔn)繳納的。

　　所以能得到350塊錢，她們干活格外賣力氣，畢竟還要圖個表現(xiàn)不是，萬一飯館要招長期工，她們也能近水樓臺先得月。

　　張福友的飯館不大，外面就餐區(qū)也就四十幾平方米，那種靠墻長桌有八張，這種桌子中間有天然氣灶，可以吃火鍋湯鍋，也可以放上擋板吃中餐。

　　還有三個包間，里面有大圓桌。

　　飯館裝修和裝飾偏于干凈簡約風(fēng)，沒錢的人進來不覺得吃不起，有錢人進來不覺得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這還沒有到飯點呢，大堂和包間每張桌子都坐了人。

　　人數(shù)或多或少，少的只有一個人，是來占座的，多的有七八個人。

　　其中一個臨時服務(wù)員忙著給等待的顧客端茶遞水，送些炒豌豆和香瓜子啥的。

　　在張福友和徐麗進店以后，那些中午吃到魚的客人紛紛圍了上來。

　　“張老板，你們啷個回事喲，生意都不做，人跑哪點去了？”

　　“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真的是不好意思。我們沒有估計得準(zhǔn)，哪個曉得這魚賣得楞個快，這不，我和媳婦趕到起去進魚，又緊趕慢趕終于趕回來了?！?p>　　張福友和顧客們說了幾句客套話，就帶著服務(wù)員把魚下車放到廚房水池里。

　　兩百多斤魚也不多，幾趟就抬完了。

　　徐麗兩只手戴著剛買的橡膠手套，陪著客人去稱魚。

　　魚漲價的事情是必須要說的，否則就是欺騙消費者。

　　張福友早已經(jīng)在回來的路上打好腹稿，組織下語言便拍手說到:

　　“各位顧客朋友們，聽我說一句，是楞個的，這個魚呢中午已經(jīng)有部分客人吃過了，不是我吹空龍門陣，這魚的味道我吃起都覺得好吃，簡直不擺了。”

　　“但是有個問題，這魚肯定是好魚，養(yǎng)魚成本的話著實不低。老家養(yǎng)魚那個兄弟以前是大城市高級白領(lǐng)，是大知識分子，這是回來專門搞生態(tài)化養(yǎng)殖的，昨天晚上他送了幾百斤魚讓我來試試水，所以我今天中午是按原價賣的，下午我們再去進貨，這個兄弟按照四十五塊錢每斤的價格賣給我的，隨便啷個說他都不肯降價?！?p>　　“四十五塊錢一斤？你怕是遭敲棒棒了喲，草魚哪要得到四十五塊錢一斤，還是沒加工的?！币粋€中年大媽替他們打抱不平。

　　“對頭，這魚確實是好吃，但又不是鱷魚江里的野生魚，憑啥子賣楞個貴?！?p>　　“這是最普通的草魚，居然敢賣楞個貴，不怕工商局查他呀。”

　　“不過話說回來，這草魚吃起來比江頭的野草魚要好吃些喲?！?p>　　“這是張老板弄魚的技術(shù)好，我怕就跟鱷魚江野魚差不多?！?p>　　“是喲，這年頭我們這點鱷魚江禁漁，平時哪有機會吃得到?！?p>　　“但是進價都是45塊錢，確實太貴了。”

　　“張老板，那你準(zhǔn)備賣好多錢一斤呢？”

　　終于有人問到關(guān)鍵。

　　張福友扯扯嗓子說到:“我們準(zhǔn)備賣68塊錢一斤，但是……”

　　話還沒說完，有些顧客就繃不住了。

　　“你這是在搶錢哦，不吃了，我們走，害得我們在這點干等半天，居然還要漲價?！?p>　　“我也是說，草魚賣楞個貴，還不如去搶喲，我也不吃了，拉黑，這是個黑店，我喊我朋友不得來上當(dāng)。”

　　“我中午是吃了這個魚的，現(xiàn)在賣68塊錢一斤雖然覺得是有點小貴，但我還是認(rèn)為物有所值，味道確實巴適，并且吃完以后整個人覺得都安逸，像是去汗蒸排毒了一樣?！?p>　　“是不是喲，我懷疑這是你們中午搞出來的營銷，你娃就是個狗托兒?！?p>　　“信就信，不信算求了，反正68我能接受，我就在這點吃了。”

　　顧客們正反觀點都有，不過大多數(shù)都覺得貴，有幾桌人罵罵咧咧走了。

　　張福友也懶得勸。

　　“我話還沒說完呢，各位衣食父母，這事我們不對在先，臨時漲價肯定不對頭。所以我和媳婦在回來路上就商量了的，今天晚上我們吃虧貼起錢賣，還是只賣35塊錢斤，但是明天開始就是原價了喲?！?p>　　“耶，張老板，你等那幾桌走了才說，是不是故意的喲?！?p>　　“哎呀，進來的都是客，我啷個敢得罪嘛。今天晚上我就虧本賣了，你們各位覺得好吃就幫忙宣傳一下。”

　　“反正我中午是吃了的，確實是好吃，現(xiàn)在想起都還吞口水，話不多說，快點搞起喲，讓我們這些上帝餓起肚皮等得不耐煩，小心等陣把你桌子掀了哈。”

　　這個年輕小伙的話引得哄堂大笑，誰也不會真認(rèn)為他會掀桌子，這算是一種另類表揚。

　　張福友連忙抱拳告罪以后就去后廚配料去了。

　　本來魚佐料配著就慢，需要提前熬，但是時間緊迫，只能搞簡單的，雖然佐料味道是要比平時精心熬制出來的要差點味，但是架不住魚本身味道好哇。

　　就這樣店里一直忙到晚上八點多。

　　嗯……想忙也忙不起來了，因為兩百多斤魚都已經(jīng)殺完了。

　　有部分顧客是突然聽朋友推薦來的，還能擠個位置加一副碗筷。

　　有些懷著獵奇心理來的顧客等不到位置，只能加上徐麗微信提前訂魚訂桌子。

　　不過他們當(dāng)中大多數(shù)聽到明天要賣68塊錢一斤就罵罵咧咧走了。

　　“這些人是又想魚好吃又想少花錢，想得倒美喲?！?p>　　“他們又沒吃過，不曉得情況是正常的。像我們這種吃了兩頓的人，絕對不覺得魚貴。哎喲，話說回來啷個辦喲，我這點工資根本遭不起啊，走，晚上我們組團去開嘀嘀找錢?！?p>　　張福友不忙以后就出來和顧客閑聊，他知道這得到顧客真實反饋，并且這是餐飲行業(yè)很有必要的。

　　“各位吃起如何？味道還滿意噻?！?p>　　“好吃，真的好吃，晚上的魚比中午的還要好吃。張老板，我小小提個建議哈。”

　　“說嘛，是好建議我一定虛心接受。”張福友滿臉誠懇說到。

　　“是這樣，中午魚佐料很足，也很香，不得不說張老板手藝好。晚上的佐料要簡單些，但是更能把草魚本身的味道體現(xiàn)出來，這個魚本味就相當(dāng)好吃，以后可以把佐料弄清淡點，屋頭老人也可以吃。”

　　“要得，要得，那我考慮弄個清湯魚，要是好吃我就這樣弄?！?p>　　“還有就是你這個堂子是不是小了點喲，人手也少，魚是好吃唉，吃完等下一輪上魚，把人都等慌皮了?！?p>　　“要得要得，今天這個情況是我們沒預(yù)計得到，后頭一定改，一定給各位老板帶來好服務(wù)。”

　　張福友和幾桌顧客們有一搭沒一搭聊著，也聽到有用反饋。

　　魚吃沒了，顧客們吃完后都陸續(xù)走人。

　　張福友立馬去炒魚佐料備用，以免出現(xiàn)像今天晚上這種佐料不足的問題。

　　不過那位顧客說的他也上心了。

　　“不能讓佐料味道掩蓋了魚本身的味道，吃魚吃魚，吃的是魚不是佐料味?！?p>　　以前做魚，魚肉都是土腥味很重，肉質(zhì)不好的那種，必須要用重味佐料來掩蓋魚腥味。

　　那時候顧客吃的是佐料味，而不是魚本身的味道。

　　現(xiàn)在看起來，魚本身的味道就足以吸引顧客。

　　魚佐料應(yīng)該是錦上添花，而不是反客為主。

　　張福友不愧是大廚級別的，已經(jīng)在專研如何弄新的魚作料，達到錦上添花的效果。

　　而另一邊徐麗終于得空，她在朋友圈里絞盡腦汁編輯說說，并附了幾張賣相好的魚鍋圖片。

　　錯過鱷魚江的野魚，但是一定不能錯過福麗飯館的生態(tài)瘦身魚。天然小溪，活水養(yǎng)魚，絕不喂飼料，純青草喂養(yǎng)，魚群每時每刻都是運動起的，男人吃了更強壯，女人吃了更養(yǎng)顏。每天數(shù)量有限，先訂先得，手慢只能等到喲……

　　隨后徐麗又單發(fā)了一個視頻，是山坪塘里草魚競速遨游的畫面，還有水管里清澈無比的長流水。

　　然后沒過多久就有人發(fā)威信向她預(yù)定明天的位置。

　　六斤……七斤……甚至還有預(yù)定二十斤的。

　　很快就湊齊兩百斤的份額。

　　不過也有人發(fā)威信罵她的，說草魚賣68塊錢一斤是想錢想瘋了。

　　還有份額滿以后沒訂到位置的人罵徐麗是在炒作，搞饑餓營銷。

　　反正人有千萬種，說各種話的都有。

　　徐麗坐在收銀臺后面核對著今天的賬單，心里美滋滋的，也懶得跟那些說怪話的人計較。

　　算完賬，徐麗給徐元楓打了一個電話。

　　“喂，幺弟，能不能加點魚嘛，晚上預(yù)定明天的魚都有兩百斤了，我只能把后頭預(yù)定的都推了，還挨了別人好一頓罵?！?p>　　“大姐，說了兩百斤就是兩百斤，錢哪有掙得完的時候?！?p>　　“哎呀，真的是，徐家村魚塘有啷個多，我出錢包過來，多喂些魚，以后我們開分店，都當(dāng)老板好不嘛?！?p>　　“不行，每天只送兩百斤?！毙煸獥饔行┎挥淇斓貟鞌嚯娫?。

　　徐麗不死心又打來，徐元楓連續(xù)掛了她幾次電話才終于消停。

　　此時他和老爸老媽正在地壩邊乘涼。

　　老媽也有些心動，說到:“為啥子不多養(yǎng)些魚呢，反正生意好?！?p>　　老爸在他們十幾米遠(yuǎn)的地方坐著抽葉子煙。

　　“你和徐麗都是一個德性，貪心不足蛇吞象，以為有點搞頭就想做大做強。你莫搞忘了，那年我們栽葡萄賣得很好，單季賣出七八萬塊錢，結(jié)果那年晚上下大暴雨，所有葡萄藤遭人為割斷了，損失好多你算算？這個狼心狗肺的人我曉得是哪個，可是報警都沒得用，沒得證據(jù)你又能怎么辦？”

　　老爸一句話就點出徐元楓的擔(dān)憂。

　　“那啷個整？”

　　老媽也意識到這件事不能上高速。

　　“慢慢來，路一步一步走，飯一口一口吃，步子邁大了以后肯定會遇到問題，等時機成熟了，能有十足把握解決這些問題，再考慮擴產(chǎn)?！?p>　　“還是我們幺兒有見識些，不愧是名牌大學(xué)畢業(yè)的?！?p>　　“那是喲，也不看看是哪個生的。”

　　老爸老媽進入日?？溽棠Ｊ?。

　　徐元楓趕緊捂著耳朵。

　　他在上都市可是被現(xiàn)實打擊得體無完膚，比他更優(yōu)秀的人一抓一大把。

　　要不是有玉墜空間，他回來以后肯定不敢妄言搞農(nóng)業(yè)發(fā)展，頂多是考事業(yè)編混吃等死而已。

　　不過現(xiàn)在看來嘛，就蹲在老家安安心心當(dāng)個閑農(nóng)也是很有前途的。

　　慢慢來。

　　一切都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