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巷的晨霧裹著丹砂味滲入門縫時,劉晉正在第七次擦拭玄鐵重劍上的雷火紋,這把專門買來修煉《金雷神火劍訣》的法器,昨夜子時爆發(fā)的庚金劍氣,此刻仍在劍柄處凝結(jié)著細碎雷芒,將修煉室照得忽明忽暗。九百六十道劍痕交錯在玄鐵樁表面,最深的那道裂口泛著暗金光澤——那是他肋骨折斷三根后換來的突破。
“九百六十次...”上千次錘煉,才有一點樣子!
他抹去下頜懸著的汗珠,喉間鐵銹味混著龍涎淬體膏的藥香。儲物袋里三瓶珍藥隔著冰犀獸皮發(fā)燙,這是三天前在萬界商會用全部身家換來的——當時山羊須掌柜的指甲劃過玉瓶,青玉柜臺竟被劃出寸許深的溝壑。
“客官可要想清楚?!蹦钦乒裱弁浩鹕哳惏愕呢Q紋,“這龍涎淬體膏是給筑基體修準備的,練氣期用了,怕是連骨頭都要燒成渣。”
劉晉至今記得自己將1200靈石推過去時,掌柜袖中滑出的黑鱗小蛇纏上他手腕的觸感。直到踏出商會朱漆大門,脊椎仍殘留著被毒信舔舐般的寒意。
“我能告訴你,我的煉體已經(jīng)三層了嗎!”
嗤啦!
玄鐵重劍再次撕裂空氣,劍脊上未擦凈的雷火紋在暗室里炸開火星。劉晉雙臂虬結(jié)的肌肉突然浮現(xiàn)細密金紋,這是《搬山訣》突破第三層后生出的庚金靈紋。昨夜那道破開玄鐵的劍氣,正是靈紋游走時與重劍產(chǎn)生的共鳴。
“這一劍不知能否斬殺筑基!”
“該走了。”
他抓起早已涼透的粗茶灌下,茶湯里沉著的碎星草在喉管劃出細密血痕。這是黃楓谷記名弟子每月配給的苦修茶,能刺激經(jīng)脈卻傷肺腑,最適合劉晉服用,窗欞透進的天光染著赤色。
坊市主街飄著糖人焦香,幾個魔修正蹲在“醉仙居”飛檐下擦拭血色短刀。劉晉不動聲色地繃緊背肌,皮下《搬山訣》氣勁凝成的鱗甲發(fā)出細微錚鳴。當啷一聲,某柄纏著人發(fā)的彎刀突然墜地,持刀者猩紅舌尖舔過豁口——那里殘留著昨夜某個正道修士的靈氣。
劉晉駕馭遁光,全速趕路,出城三十里,山道腐葉無風自動。
“來了嗎?”
劉晉五指剛扣住劍柄,耳后已傳來攝魂釘破空的蜂鳴。他擰腰旋身時,重劍裹著悶雷橫掃,七道金芒炸成北斗星圖。三枚黑釘化作齏粉的剎那,灰袍修士的幽冥鎖鏈已纏上他腳踝。
“倒是小瞧你了?!睒涔陲h落的身影眼窩凹陷,鎖骨處嵌著枚紫晶骷髏,“能察覺老夫的幽冥步,莫非...”
話音未落,劉晉左拳轟出搬山勁,空氣波紋震碎三丈內(nèi)落葉,灰袍人胸骨碎裂聲與鎖鏈崩斷聲混作刺耳銳響。玄鐵劍順勢斜撩,將撲來的十二只血蝠劈成漫天符灰。
紅袍人尖嘯著咬破舌尖,陰魂幡暴漲時甩出本命精血。劉晉突然棄劍前沖,肩頭硬抗兩道陰風咒,右手抓住幡面時掌心血肉焦糊。布帛撕裂聲里,他瞥見對方瞳孔中映出的自己——雙目赤金,脖頸爬滿鱗甲狀靈紋。
“倒是條敏銳的蟲子,練氣七層還想針扎,跪下求饒或可逃過一劫!”灰袍人從腐葉堆里滲出身形,鎖骨處的紫晶骷髏吞吐著幽冥鬼氣。他枯爪般的手指勾動,七條嵌著人牙的鎖鏈破土而出,鏈條碰撞聲里夾雜著萬千怨魂的慟哭。
“聒噪!”
劉晉旋身躍起時重劍劈斬,劍鋒與鎖鏈擦出的火星竟帶著血色。右腿突然傳來冰寒刺骨的劇痛,低頭只見半截鬼手從鎖鏈縫隙探出,五指深深摳進小腿筋肉?;遗廴髓铊罟中?,鎖鏈上的人牙突然暴漲,化作百顆獠牙咬向半空中的獵物。
“搬山鎮(zhèn)海!”
暴喝聲中,皮下庚金靈紋如活蛇游走。劉晉凌空擰腰,左拳裹挾著淡金色氣勁轟向鎖鏈節(jié)點??諝獗Q震得腐葉倒卷,三條鎖鏈應聲崩斷,飛濺的人牙將三丈外的巖石擊出蜂窩狀的孔洞。
灰袍人悶哼后退,胸骨凹陷處滲出紫黑毒血。劉晉趁機劍指地面,雷火紋路順著劍脊灌入地脈。霎時間方圓五丈雷蛇亂竄,剩余鎖鏈在電光中痙攣抽搐,那些嵌在鏈節(jié)里的怨魂發(fā)出解脫的尖嘯。
腐葉堆突然炸開血霧,又是十二只血蝠裹著腥風撲面。劉晉橫劍格擋,劍身傳來的震動卻透著詭異柔軟——那些血蝠竟在接觸劍鋒的剎那化作粘稠血膠,順著雷火紋路向握劍的手掌攀爬。
“血道魔宗的化骨蝠?”劉晉瞳孔驟縮,左手并指如刀斬向右手腕。劍柄處突然爆開的金雷將血膠蒸成青煙,灼熱劍氣卻也將虎口撕開深可見骨的血口。
紅袍人從血霧中現(xiàn)形,陰魂幡甩出的本命精血在半空凝成咒印。劉晉正要后撤,腳踝卻被地底鉆出的鬼手死死箍住。灰袍人胸骨處的紫晶骷髏已然離體,旋轉(zhuǎn)著封住所有退路。
“找死!“紅袍人厲喝,陰魂幡召出的血蝠大陣遮天蔽日。劉晉卻迎著蝠群直沖而上,玄鐵重劍脫手擲出時,劍柄雷火紋竟脫離劍身,化作七道金雷鎖鏈纏住陰魂幡。
骨骼在藥力灼燒下發(fā)出脆響,劉晉卻恍若未覺。他雙手抓住幡面猛力撕扯,掌心血肉被反噬的陰火炙烤得滋滋作響。當繡著百鬼夜行的幡布裂成兩半時,紅袍人慘白的臉映在殘破的幡面上,瞳孔里倒映著劉晉赤金色的雙眸。
劍氣貫體的瞬間,紅袍人丹田處爆開的血霧染紅了十丈內(nèi)的腐葉。劉晉踉蹌落地,右肩被陰風咒刮去的皮肉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再生,新生的血肉里游走著細碎雷芒。
灰袍人化作黑煙欲遁,卻被突然倒卷的雷火鎖鏈纏住紫晶骷髏。劉晉染血的手指捏碎骷髏核心,萬千怨魂的哭嚎聲里,拾起掉落。
黃楓谷晨鐘撞碎山霧時,守山弟子險些將染血的玄鐵劍當作魔器。執(zhí)事長老查驗玉牌時,蒼老手指在“黃楓谷記名“字樣上頓了頓。
“一年入練氣后期門檻?”長老袖中飛出一縷探靈煙,卻在觸及劉晉手腕時驟然熄滅。
問道殿前的九級青玉階正在朝陽下融化寒霜。劉晉垂首盯著靴尖凝結(jié)的血痂,忽然聽見茶盞迸裂的脆響。飛濺的琉璃碎片中,袖中青藤已纏上他腕脈。
“金雷劍氣為骨,搬山勁作脈...”素來淡漠的女修聲音發(fā)顫,青藤觸及皮膚時迸濺出金色火星。殿外云海忽然翻涌,七道劍光如北斗墜世,某個白衣身影在云中樓閣輕笑,腰間“鎮(zhèn)岳“玉牌映出劉晉染血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