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九落市猶如一盞紅燈籠,等待著黑暗的降臨,在沉寂中將這燈火吞噬。
黑暗欲是漫延、欲是纏繞,籠中之火便欲發(fā)染上熾然,驅(qū)散黑暗,卻又向著無盡的深淵中冉冉飛去。
暗淡與光亮中催生的小吃街,在這座不夜之城仍散發(fā)著美食的美味與喧鬧的人聲,不知不覺中陷入明天的深淵。
人們踏著磚紅色的板路,吃著辛辣可口的串串,迎著通明的燈光,與同行的伙伴一起享受這不休止的小吃鋪叫賣聲和飾品雜貨的絢麗,一步步走入前方尚未探索的琳瑯滿目。
“哥們,你快嘗嘗這串!好吃到爆炸!”
“嗯!不是我說,再加上這瓶可樂,豈不更絕!”
出行游玩的摯友沉溺在小吃中,相約而伴的情侶偶爾也會在這氣氛中慢慢升溫。
“你看這個銀色的和這個金色的那個好看?”
女孩手中的兩個蝴蝶型發(fā)卡浮在自己秀發(fā)兩邊,兩只蝴蝶忽影忽現(xiàn),閃著金陰的光。
男孩單手微握拳,放在嘴邊,已掩飾輕輕的笑聲,“這兩個不都一樣嘛?!?p> “哪里一樣了?我感覺銀色的更好看,但金色的也不錯,你覺得呢?”
“一樣的,不管是哪個,最好看的還是那個糾結(jié)于金銀色的小女孩?!?p> 歡笑聲悄咪咪地躲入陰霧淡的耳朵,那些美好又觸不可及的畫面,毫無防備的、一點點的進入陰霧淡鏡花水月的眼眸,倒映著一切溫馨與唯美。
陰霧淡如同一只深海里的小魚,努力擺動尾巴,從無盡幽深沖向淺藍色的水面,在白光的指引下,在上浮的氣泡中,尋找唯一的出口,從狹小的縫隙中鉆出……
逆著人群,穿梭于兩人之間的空隙,陰霧淡不敢停下腳步,不敢去看那些美好、聆聽那些喧鬧,可是不留意之間,眼神的飄離還是不自主地欣賞。
陰霧淡很清楚那是自己向往的夢境,可這會將他的腳步永遠留在原地,他推擠著人群來不及道歉,害怕那個留戀夢境、爛漫天真的自己,害怕那個永遠無法邁開腳步的自己……
“慢點不會?”
“別擠了,推到我了!”
“沒長眼睛嗎!別瞎撞!”
人們的批評聲也會載著空氣,穿過陰霧淡的耳畔,陰霧淡刻意加快速度,像是在與風共舞,甩開這些嘈雜,讓它們與夢境一同化為烏有……
“喂!這位俊俏的美騷年可否留步,你的東西好像掉了?!币晃簧泶┍惴哪凶右话炎プ£庫F淡袖口外白皙的手腕。
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強大的拉力吸引著陰霧淡的腳步,回頭一看,“江…江老師?”
“果然沒認錯,是我的好學生,陰霧美騷貨。”
江夢淹彎腰撿起落在地上的學生證,白底黑框的證件印有九落靈能重點高中的?;?,陰霧淡的照片雖有些糊,但也清晰可見。
看見江老師的那一刻,陰霧淡眼眸里的深潭像是被月光照射般,異常清明,不安也隨之穿透心臟。
“老師,你的手指能別在我手腕處摩擦嗎?”陰霧淡低頭看向那手舞足蹈又翩翩起舞的指尖。
江夢淹一旁的一位青年身著黑色大衣,黑色高領內(nèi)搭,黑色褲子,反正就是一身黑,銀色大項鏈纏繞著脖子周圍,看著比陰霧淡年長幾歲,但不像什么好東西。
青年開口道:“老江,你還說我呢,自己不也挺猥瑣下頭的嗎?”
“嘖,你懂什么,看到自己學生,稍微立一下怎么了!”江夢淹撇了撇嘴,放開了緊握著陰霧淡的手。
“話說,你怎么一個人在這?悠然、顏鉛你們不是常在一起嗎?”邊說,江夢淹邊將學生證遞給陰霧淡。
接過學生證,陰霧淡說道:“本來是一起的,我有點事,他們先回去了?!?p> “有事?難怪你剛才走這么急?!苯瓑粞鸵桓焙芏臉幼樱斑B兄弟都不能告訴,看來這事情不簡單?。 ?p> “我看你也不簡單啊,表面上是教師,私下里原來跟著大哥混!”陰霧淡指著一旁從剛開始就戴著墨鏡,從不正眼看人的青年。
江夢淹拍青年那因慵懶而墜下的背,“他是我弟弟,叫蘇溺雨。”
“不是說了讓你別穿這么抽象嘛,這下小弟都成大哥了!”江夢淹吐槽道。
摘下墨鏡,蘇溺雨的臉才完美的呈現(xiàn),仔細一看和江夢淹一點也不像,“這可是我最正式的衣服,要不是特殊情況,我還不穿呢?!?p> “蘇溺雨是江老師的弟弟,可又不同姓,長得也一點也不像?!标庫F淡發(fā)出疑惑。
“這么困難的問題竟然被你發(fā)現(xiàn)了?!苯瓑粞兔诖统鲆幻姘驼拼蟮溺R子,對著鏡子各種抽搐,“是吧?我比我弟弟帥多了!”
“重點不在這里吧!”
“好吧,我知道你想問什么,我和他確實沒有血緣關系,他是我妻子的弟弟,所以他也確實是我弟弟?!?p> 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驚天大秘密,陰霧淡的眼珠子瘋狂往外跳,激動地合不攏嘴。
“江老師,你之前不是說自己單身嗎?”陰霧淡感到內(nèi)心一陣空虛寂寞冷,“原來你早就已經(jīng)有別人了!”
說到這,江夢淹想要開口,卻哽咽住了,“她…”,似乎話中每個字都如利刺般扎入喉嚨,最后還是沒說出口。
“我姐已經(jīng)死了,好多年了?!碧K溺雨平淡地說著,像是已經(jīng)在內(nèi)心說過好幾遍。
陰霧淡一愣,那個每天沒心沒肺、人類高質(zhì)量的江老師,原來心里也會有一位會讓他難過的她。
不過沒過一會,江夢淹又變成那個心智不成熟、看似智力殘缺的江老師,陰霧淡覺得他可能真的是個智障!
“誒呦,那你還整天猥褻清純女高,性侵純情男高!”陰霧淡大聲呵斥,“你身為小舅子,也不管管他?”
“沒辦法,他以前不這樣的?!碧K溺雨無奈地擺擺手。
心臟像是被射中般,江夢淹尷尬地撓撓頭,“這…這也說來話長,不過這么重要的事情都告訴你了,你可別亂傳!”
結(jié)果,陰霧淡和蘇溺雨在一旁聊得正起勁。
“原來你也是九落靈高的學生!”
“嗯,我現(xiàn)在高三,說起來我還是你學長呢!”蘇溺雨從包里挑出一根華子,“學弟,抽煙嗎?”
“不用不用,我不抽煙?!?p> “逗你玩的,其實我也不抽。”
在陰霧淡看來,蘇溺雨只是長相略帶兇險,身著打扮略帶惡濁,但內(nèi)心還是一位尚未成熟的少年。
“?。俊标庫F淡聽見,“你哥剛才說啥?”
“他說話了嗎?”不僅陰霧淡,連蘇溺雨也把江夢淹忽視了。
難得看見自己的弟弟和自己的學生這么投趣,江夢淹心里難免會感動欣慰。
“小蘇蘇,你終于長大了!”江夢淹跪在地上,抱著蘇溺雨的小腿,一把鼻涕一把淚,“終于可以直視我的美貌了!”
“快放手啊!很惡心的!”蘇溺雨看著江夢淹不顧液體的流淌,也與褲腿貼貼,連忙將腿甩開。
眼前的燈紅酒綠依舊沒有停息,人們來來往往,從陰霧淡的身邊走過,“現(xiàn)在的耽誤之急,是怎么從這花天酒地出去吧?”
“這條小吃街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全長2000米左右,但這里人山人海,人們沉醉于此,恐怕是等到天明都不見得能出去?!碧K溺雨依據(jù)局勢分析道。
陰霧淡下意識打開手機,查看時間。蒼煙落的短信是在11:43的時候發(fā)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00:34。也就是說,自己在人群中擠了這么長時間,離原點還是一箭之地。
“既然這么巧,剛好我們也有急事,就一起出去吧!”江夢淹突然開口道。
總感覺江老師不太靠譜,臉上帶著疑問,陰霧淡問道:“那我們怎么出去?”
在身上左摸摸右摸摸,江夢淹不知從哪里掏出一個塵封多年的令牌般證件,靈木雕刻的細致手藝讓人贊嘆,更矚目的是刻有“鶴淵”組織的圖案。
“有了這個,我們便可在這條小吃街里暢通無阻!”江夢淹說著,便拍拍上面的灰塵,灰塵飄了陰霧淡一臉。
“不是江老師,你這又是從哪偷來的高仿貨?”陰霧淡對“鶴淵”了解不深,以為這種特殊的靈物是鶴淵十二隊特有的。
“鶴淵十二隊”是對其十二個隊總隊長的簡稱,因為這十二個人掌握著維護四方安危的強大力量,能夠鏟除任何威脅四方的,因而成為人盡皆知的傳奇人物,在四方具有崇高的地位。
而總隊長之下又有分隊長、副分隊長、大隊長、中隊長等級別,他們雖都隸屬于“鶴淵”,但名氣與威望遠不及總隊長的萬分之一。
“他那個是真的,不過很久不干這行了?!碧K溺雨清清嗓子,緩解一下尷尬。
看著刻印上“鶴淵第六隊第一分隊長——江夢淹”的字樣,不僅令牌在發(fā)光,陰霧淡的眼睛也在發(fā)光。
“忘了跟你說了,我和現(xiàn)任五隊總隊長張隊是老相好。”江夢淹說著,得意的嘴角都快沖破云霄,“這次出門,也是因為附近某高中遭到靈能者犯罪事件,需要我?guī)兔??!?p> 高舉著手中的令牌,江夢淹源源不斷地向其注入靈力,清幽的藍光充斥著整個令牌,映射出“鶴淵”的標識。頓時,整條小吃街都沉入靈氣的沙海中。
“現(xiàn)在鶴淵人員執(zhí)行任務,麻煩民眾往街道兩邊靠靠,讓出一條道路,感謝大家配合!”蘇溺雨衣擺隨風飄動,大聲喊道。
人們自覺地往街道邊走,每個人心中都對著“鶴淵”帶著敬意,不敢怠慢。不到一分鐘,在兩旁人民中形成一道貫穿小吃街起始與盡頭的通道。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三人如狼似虎地向盡頭奔去。
“這條街這么堵,為什么你們還來這?”陰霧淡不解地問。
江夢淹撓撓頭,一臉高潮,爽到說不出話,蘇溺雨說道,“張隊不僅邀請了老江,還有咱們學校的棠老師,恰好他們正在比試切磋,我當時就在一旁看著?!?p> “那又有什么問題?江老師看著都快發(fā)射了!”
“你剛?cè)胄?赡懿恢?,他倆從剛開始成為同事那一刻,棠老師就將老江視為擊敗目標,這幾年從未成功,也從未放棄,老江自然很不耐煩但也沒辦法,這件事在全??墒侨吮M皆知的事?!?p> 這一番似曾相識的感覺在陰霧淡回蕩,宋依苒的面容一下子便浮現(xiàn),“所以,來這里也是為了避開棠老師?”
“嗯,沒錯,只不過……”蘇溺雨的話音一頓,似乎預兆著邪祟的到來。
金屬與大地的摩擦聲如同牙齒啃食著鋼鐵,火花四射,星火燎原。人們的視線聚焦在這位身穿金黑色長袍的美女身上,一把靈劍跐著地面,另一把緊貼后背,最吸引人的還是那藏在黑袍下凹凸有致的身材。
修長的指尖拿起垂在地上的靈劍,手上的青筋清晰可見,劍指江夢淹,“這就慫了?有等我追上殺了你!”
旁邊的路人好像認出了這個百萬級的網(wǎng)絡女神,“那身裝扮,不就是棠遺嗎?她的視頻我可是看過上白次,不會認錯的!”
“沒想到本人比視頻里更好看!”
“看來得加速了!”江夢淹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三人的腳步開始模糊,街道的盡頭越來越明晰,出口的一邊停放著一輛標有“鶴淵”的專屬警車,一個飛躍三人如魚得水。
來到車里,三人同步系好安全帶,蘇溺雨問道,“學弟,你要去哪?”
“九洲橫天大橋?!?p> “那剛好順路?!?p> 江夢淹墨鏡一戴,音樂一響,車窗一開,說道:“那么請乘客拉好扶手,前方目的地——九洲橫天大橋!”
車轱轆在地上瘋狂回旋,風與沙之舞將車推往夜幕降臨的舞臺……
演出在這輛小小的警車中上演著不可思議的一幕。
“老江!你開反了,不是往那邊走的!”
“我……我這不是為了給你展示我高潮的漂移技術(sh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