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濤把捂著胸口的手，不知不覺間，換到了頭部。
他感到了一種既分裂又融合，既孤獨又嘈雜的東西，在自己的腦海中瞬間迸發(fā)。
他想起了很多，或者說，他讀取了很多。
羅塞爾?古斯塔夫短短的一生在他的腦海回放，逝去的雙親，兒時的騎士侍從，還有跳到餐桌上撒野的雞，和郊外被鎮(zhèn)民捕獵的三三兩兩的野豬。
他的頭腦幾乎有崩潰的危險，在短短的一個夜晚之間，他就被迫兩次回憶了自己和另一個自己的一生。
他的精神甚至有一種剝離感，左眼處是黃濤的努力生活，右眼處是羅塞爾?古斯塔夫的頹廢和掙扎。
他忽然有種感覺，他是他，也不是他。他是黃濤，也不是黃濤。他叫羅塞爾?古斯塔夫，又好像不認(rèn)識羅塞爾?古斯塔夫。
那么，他是誰？
“你看起來很糟糕，我的騎士先生，需要盡快把你送回家么？”
一個紳士的聲音，在他一團亂麻的思緒中，忽然闖了進來，卻也讓他有了短暫的清醒。
“好，好的，那么麻煩您了。”
黃濤試著用記憶里剛剛浮現(xiàn)的羅塞爾的語氣，虛弱的回答，這一刻，他甚至不需要偽裝。
而奇怪的是，旁邊的老者，只是一味紳士的微笑著，仿佛對身邊年輕人身上發(fā)生的一切，并不感到驚訝。
低著頭做難受狀的黃濤，借機隨著那位老者上了門口的馬車，告別了這座宏偉和精致并存的城堡，掠過不遠(yuǎn)處的萊斯市，順著寬闊的賽倫佐河，往記憶中漸漸重合的莫托小鎮(zhèn)而去。
沒錯，那旁邊就是羅塞爾的家所在的地方。
屬于他的莊園，和旁邊唯一的小鎮(zhèn)，還有周邊的幾個零零散散的小村落。
他記得，賽倫佐河岸邊的梧桐葉墜落的樣子，他也記得，河對岸的冷杉和松樹，隨著丘陵，逐漸蔓延成的一大片森林。
他更記得，小鎮(zhèn)邊上裝著大風(fēng)車的磨坊，和圓形尖頂?shù)男〗烫蒙?，那一個小小的人字形的齒輪標(biāo)記。
“等等?。?！”
黃濤突然在心中警惕了起來。
“人形齒輪？”
他的心中忽然像有一個聲音在回蕩。
對！！那是標(biāo)志工匠教會的崛起。
那是信徒們對工匠之神起源的追溯。
那是知識圣殿從隱秘組織開始走上舞臺，并和匠人聯(lián)合會結(jié)合的開始。
那是，工匠之神播撒守護之光的源頭。
可是？
為什么會是齒輪？
黃濤不由自主的撫摸著自己的左手手背上。
他知道，那里有一個暗青色的齒輪紋身。
這不得不讓他產(chǎn)生幾分懷疑，這太巧合了吧？
可是他的記憶又明明白白告訴他，這的確是巧合。
整個萊斯市都是工匠教會的信仰之地，他的父母，埃布爾男爵和米歇爾夫人，也同樣是工匠之神虔誠的信徒。
可是，
可是還是太巧合了，巧合的有些不真實。
思考的頭痛欲裂的黃濤，完全沉浸在自己腦海中記憶的爆炸和融合中，沒有顧得上看外面。
所以他沒有注意到，駕車的車夫，一身亞麻長衣之上，是一張清冷月色下，仿佛看不到五官而低垂著的臉。
他沒有駕車的動作，但前面拉著馬車的馬匹，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抗拒。
他們就像演練了無數(shù)遍一般，配合的恰到好處，沒有一絲一毫的誤差，就讓馬車如行云流水一般平穩(wěn)卻異常快速的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