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失重的墜落感中,閉著眼的黃濤就像將死之人一般,眼前開始不停的滾動著幻燈片。
父母,學(xué)業(yè),工作,還有已經(jīng)分手的女友。
恍恍惚惚間,他跌落到了一面鏡子前。而鏡子的里面,也坐著一個自己。
三根點(diǎn)燃的蠟燭后面,是自己緊閉的眼簾。
自己的嘴里,正在念叨著那兩句莫名的“咒語”。
“玄靈節(jié)榮,永保長生。太玄三一,守其真形。”
一片灰色的霧氣忽然從身旁而起,又往上而落。其中影影綽綽的,像是一片恢宏神秘的堡壘。
黃濤突然覺得不對,他好像忘了什么。
“會是什么呢?”
他略微有些停頓,但是緊接著,他不知何時就握在手中的齒輪像是滾燙的烙鐵般開始發(fā)熱,他能感覺到那種炙燒的痛感。
“對,齒輪?。魁X輪?!”
“啊…”
叫聲憋在胸口,卻像是找不到器官可以發(fā)送。
而在胸口處,自己花了五十大洋買來的“銀”牌,在黃濤看不見的地方,隱隱光芒閃動。
他又向深處墜落,卻像是突然跌落到了一片彩虹海。
七色的光芒混亂閃耀中,莫名的突有所感,他回頭望向剛剛?cè)ネ戏降幕异F,隱隱中,那座霧氣勾勒的城堡,糾結(jié)著扭曲成一尊人影。
那人影俯視眾生,觀萬物螻蟻,漠然絕情。
黃濤莫名的一陣哆嗦,趕緊收回目光。可就在這時,他看到從七色光芒的深處,悠悠然劃過來一艘巨艦。
那巨艦上鋼鐵之型初成,卻奇怪的還保留著原始帆船的特性。
船上十二道風(fēng)帆烈烈飛舞,船下兩排密密麻麻的船槳,齊齊劃動,船頭猙獰的撞角,像是能破開歷史的迷霧。
而船下的朦朦微光中,氤氤氳氳看不真切的事物,不像是無盡的海洋,卻更像是一座座城池和房屋,一條條山川和河流。
就像這艘船行駛在一整個文明的上空。
黃濤本能的開始思考,基于自己二本這些年荒廢的學(xué)業(yè),這艘巨船的內(nèi)部,究竟會是什么構(gòu)造,為什么是帆船和排槳的合體,而它又怎么會行駛在這里?
就在這時,那艘巨船也像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突然一個小小的轉(zhuǎn)向。
撞角后斑駁的艦首,像一張沒有五官的臉,望了過來。
黃濤一瞬間就像被雷霆劈中,但他現(xiàn)在只是靈魂狀態(tài),所以無法喊叫,只有一股子震撼和沖擊,淤積在胸口無處釋放。
他的感覺中,就像突然把自己扔在了一座大山般的鐵錘下,轟轟的不停捶打。隨著那巨船緩緩而來,就像一個巨人在往這邊踏步,每一步,都像踏在了黃濤的胸口。
他痛苦的想閉上眼鏡,而他沒有注意到的是,他原來手中緊握的齒輪和胸口的銀牌,悄然無聲中裂解了開來。
而那艘巨船,速度卻很明顯的慢慢開始放緩。
他感覺那艘巨船,應(yīng)該沒有惡意。一種威嚴(yán)而親切的感覺,在他的胸中彌漫開來。
可是黃濤卻是想苦笑。就是善意,都是自己無法承受的威力。
而就在他將要承受不住時,那種失重的墜落感也悠忽間終于見底。他腦袋一痛,終于幸福的暈了過去。
一陣嘈雜聲響起。
“弗洛納爾,好了,放過羅塞爾這個可憐蟲吧,他本來就不會飲酒的,而且,他心臟一直不太好。”
一聲清脆甜美的聲音,用略帶輕挑的語調(diào),笑著說道。
黃濤聽到了這個聲音,進(jìn)而不知從何處涌來的一種沖動,讓他睜開了迷蒙的眼眸。
入目處,是一頭金色的短發(fā)下,一張消瘦的臉頰。
呸,是一個男人。
黃濤莫名的失落了一下。
緊接著他望向了剛剛聲音的來處。
一身色彩明快,圖案精巧繁復(fù)的寬松長袍下,是肥碩的裙擺。和著蓬松的蕾絲繡邊,映襯出弧度纖細(xì)到驚人的腰肢。柔軟的皺褶襯托之上,是白皙的脖頸和精致的容顏。
“沒事,你看,羅塞爾不是睜開了眼了么,看來他并不介意。哈哈哈”
黃濤轉(zhuǎn)頭回顧,身邊瘦消的年輕人,臉上掛著惡意的笑容。他從低處仰視,甚至能看到他勾勒出褶皺的唇角。
說著他回身張開雙手,顯露出領(lǐng)口和袖子上,幾處張揚(yáng)的切口,其上的黃金飾品和寶石,在競相的閃耀。
“嘿,看啊,羅塞爾真的挺了過來,這個堅強(qiáng)的家伙,我會按照諾言,給他軍方的推薦信的。哈哈”
說完,他略帶不屑的回身看了一眼黃濤,亦或者,羅塞爾。
“希望他能從馬錫的前線,活著回來,重現(xiàn)祖上的榮光,如果他虛弱的身體允許的話。”
“哈哈哈哈哈”
旁邊的幾人配合的大笑。
黃濤滿臉的驚疑不定,他再木納眩暈的腦袋,此時也知道問題大條了。
是那個祈禱儀式和“咒語”?
還是那洶涌而起,又洶涌而過的灰霧?
亦或者,那潛藏于灰霧之中,冰冷無情的身影。
對,還有那條巨船。
自己這是???穿越了么??
羅塞爾?
黃濤此時的震驚和茫然,幾乎溢滿了臉龐。這讓旁觀的眾人更加感到好笑,也同時沒有產(chǎn)生疑惑。
一個落魄的男爵繼承者,拿著那些所謂的“禮物”,也想來弗洛納爾的莊園宴會套近乎?
眾人自然也不清楚,這場調(diào)戲,怕正是導(dǎo)致原來本就不善飲酒,并且心臟不好的羅塞爾斃命的緣由。
真是點(diǎn)背喝涼水都塞牙,這位叫羅塞爾的倒霉蛋,怕是也沒有想到,本來就是想來公爵門前混個臉面而已。可是那位叫弗洛納爾的貴族青年,居然會在調(diào)戲了一番他后,把他送到了前線馬錫。
黃濤被無數(shù)奇葩客戶摧殘過的大腦,在很短的時間,就理清了這些事情的大概。
接下來該怎么做?
這是黃濤當(dāng)下優(yōu)先思考的問題。
他迅速的伏低身子,裝作難受的樣子捂住自己的心臟部位。在一晃而過的間隙,他的眼角余光注意到自己的手背上,似乎正紋著一個圓盤帶齒的物體。
“齒輪??。。 ?p> “轟”的一聲中,他的腦海中瞬間把先前類似夢境的東西,與現(xiàn)在的狀況聯(lián)系在了一起。
手心灼燒的痛感還在。
捂住心臟的手,卻沒有摸到銀牌。
自己的手背,哦不,羅塞爾的手背為什么又會紋著一個齒輪???
這一切的一切,實(shí)在是太詭異了。
“我得先離開這里。”黃濤瞬間打定了注意。
可是他不熟悉原本羅塞爾的語氣,該怎么和在場的眾人,不露痕跡的告別?
還是說……
對,病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