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對方愣神，在進入狂暴狀態(tài)前的數(shù)秒，陸借著月光看向自己的腹部，腦子里飛快地過著各種已經(jīng)搜集到的信息。
塞壬并不是他這樣科班出身的練家子，之前主要習慣使用的武器也是槍械，而不擅長近戰(zhàn)，因此雖然對方比他高不少級別，他覺得自己要拖住他60秒倒也不是不可能。
果然，如他所料，和自己這樣經(jīng)過大量訓練早已形成肌肉記憶的不同，塞壬的膝蓋只是壓在自己腹部，身體的朝向和膝蓋的角度都“不對”。
他之前之所以覺得對方給自己的壓力“沉重”，純粹只是因為他的膝蓋是真的“重”。
塞壬的改造是可以適應深海作業(yè)的，幾乎像個活動的潛水艇，骨密度超出正常人的骨密度不少，整體體重將近幾百斤——怪物的腿部如同巨大的秤砣壓在自己柔軟的腹部，和舉鐵的時候手滑了，杠鈴帶著片兒壓在肚子上的感覺沒什么兩樣。
但陸覺得這感受“輕了”。
這倒不是說物理意義上的輕，而如果此時是他這樣的格斗高手想制住誰，不讓對方起身，那么至少是會把自己全身大部分的重量放到對方腹部，從側(cè)面控住對方的動作的。
有底子的格斗高手的控制進可攻退可守，如果對方上半身有動作，他可以前傾用手臂鎖住對方的上半身，如果對方試著下半身發(fā)力，自己又有其他的對策——對方的感覺也會是體重那個量級的“重”，但和塞壬這種純粹的大腿“重”比起來，那更像是技術(shù)性的“重”，且重心是靈活的。
這說明塞壬和他預料的一樣，確實在近身戰(zhàn)上沒什么經(jīng)驗。
陸繼續(xù)保持著和對方的視線接觸，說時遲那時快，一手快速抓著塞壬的腳腕子，一手推著他的腰腹，下半身發(fā)力，一推一拉之間頓時讓塞壬重心位移，脫出了對方的控制。
他能有這幾秒的反應時間其實也得益于L那個看似不靠譜的奇策——
塞壬滿心歡喜地以為自己又能夜襲理想型了，好不容易跑進屋來卻發(fā)現(xiàn)“目標女神”是個男的，這擱誰那兒都得納悶兒。
此時陸心中默數(shù)著，30，31……
在這樣險象環(huán)生，走錯一個選擇都可能被對方殺死的情況下，時間的流速異常緩慢。
25，24，……
在他夢境里其他宇宙中，和塞壬的遭遇戰(zhàn)中他早已死亡過三次，每次都死的很快，且死狀極其慘烈———無論從格斗的技術(shù)上他比對方強多少，但體重和體型的差距很多時候在格斗的生死關頭才是決定性因素，就像獅子很難去捕獵大象一樣……
一推，一退，一縮。
每個角度都是他之前時錯試出來的正確答案，錯了就是死亡的結(jié)局。
塞壬被他推了個措手不及，正準備再次攻擊，突覺得自己肩頭一沉，轉(zhuǎn)頭只見雙野狼似的眼睛在暗夜里閃爍著熒光。
陸見L暫出手了，看準機會上去就攬住塞壬的咽喉，把對方的頭顱固在自己手臂見肘關節(jié)折疊起來角度最小的空間里，緊緊纏抱住他不讓他脫身。
人的喉嚨兩側(cè)有兩根大動脈，給喉管內(nèi)氣管施壓的同時快速切斷這兩根血管的供血，可以讓人很快缺氧暈過去。
不過……夢里平行宇宙的“可玩demo”，到這里基本也就完結(jié)了。
陸算盡天機，但他的經(jīng)驗都是基于和人類戰(zhàn)斗的基礎上的，有些“和人類打架的思維定勢”，沒把“奇美拉不是純天然的人”這條算進去。
雖然看著L抓著他很輕松，出乎陸的意料，自己手臂皮膚接觸到對方的喉部的觸感冰涼且濕潤。
就如同……摸著兩棲動物的皮膚那樣。
陸察覺到情況不對，暗叫不好，但身體已經(jīng)做出了習慣性的動作，鎖緊了對方的喉管開始發(fā)力，塞壬的反應時間本就比別人快許多，因此想再換其他制服的手段已經(jīng)沒有時間了。
和塞壬接觸到的手臂皮膚隨著接觸時間和面積快速增加開始迅速地變紅和發(fā)癢，癢得來讓他恨不能立刻松手撓掉那層皮。
同時，在月光下可以看見此人身體的表面突然浮現(xiàn)出許多肉眼可見的孔洞，密密麻麻的看起來就像是微型蜂巢那樣，令人感到極度的不適——
陸雖然也見過不少恐怖的犯罪現(xiàn)場，此刻近距離見到眼前詭異的場景，還是不禁胃里開始有些翻騰起來。
“卡脖子沒用的，”L提醒他，“他有青蛙的基因，可以通過皮膚進行呼吸攝取氧氣?！?p> 隨著L的提醒，塞壬帶著詭異的微笑，轉(zhuǎn)過頭對著陸。
想起這家伙之前用舌頭舔玻璃的變態(tài)行徑，猜到對方可能有什么厲害的毒，陸不由得趕緊松開手去——
誰知就這么短暫的精神松懈，就讓塞壬得了機會，從二人的控制中得以喘息。
陸的反射神經(jīng)算是極快的，立刻就收回手臂，護住自己的命門后退，饒是如此依舊快不過奇美拉這樣的改造人。
塞壬很快就反應過來眼前的兩人中陸算是相對弱勢的，那雙立瞳的怪眼閃爍著瘋狂和嗜血的光，手臂抓著陸的手腕不讓他完全收回去，身體發(fā)力撞L的控制，另一只手臂握拳，“嚓”地暴擊到陸的肋部。
光挨這么一下，雖然身體往后退，且腰間肌肉收緊了去對抗，陸很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肋骨應該是斷了。
劇烈的疼痛讓他的腦仁子也連帶著痛，眼前突然就黑了數(shù)秒，腦內(nèi)像是老舊的電視機失去了信號的屏幕那樣。
腰腹的疼痛輻射開來，腸腸肚肚里有如翻江倒海，喉嚨里血的腥味兒夾雜著膽汁的苦澀。
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
陸喪母后在地下格斗場廝混多年難遇敵手，對自己和奇美拉的差距感覺比較模糊，沒什么可具象化的概念，此刻被對方這么一下打斷了肋骨才意識到普通人和奇美拉的差距可真大。
剛剛自己花多少心思，四兩撥千斤地制著他的極限也就只能堅持到60秒……
而技術(shù)和經(jīng)驗在純粹的蠻力之下都是有限的，對方就這么簡單粗暴的一拳，自己就已經(jīng)難以招架了。
塞壬發(fā)出尖利的怪笑，正準備繼續(xù)攻擊他，手臂卻被身后的L再次牢牢抓住。
塞壬的改造是用了不少兩棲動物，包括蟾蜍的基因的，因此皮膚表層有帶有毒性的腺體，正常的人類光是摸到他的皮膚都會覺得奇癢無比。
而L不怕毒。
神經(jīng)毒素再厲害，都得是碳基生命才毒得了，這姐全身都是金屬，肢體完全對生物毒免疫，天生就是這類奇美拉的克星。
陸盡量只使用上肺部呼吸，深吸幾口氣，習慣了肋下傳來的尖銳的疼痛，這才穩(wěn)住身形。
10，9，8，7……3，2，1。
“嘩啦——”
身后的窗戶傳來聲巨響。
隨著這聲巨響，剛剛被塞壬融化掉部分的玻璃瞬間破碎殆盡。
巨大的高溫氣浪襲來，滾燙的氣流卷著細碎的玻璃往室內(nèi)涌入。
陸感到細小的玻璃渣子刺進了自己的皮膚，但此刻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肋骨處劇烈的疼痛上，對這樣細小的疼痛反而麻木了，倒也不覺得有什么區(qū)別。